第24章

沙发狭窄拥挤,何霁生怀里有狗,不太好转过去,只能侧着身子,拧着脖子,干着急,“沈老师…”

哭已经让沈檀觉得很丢脸了,在何霁生面前哭,那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一巴掌拍在何霁生的肩头,边哭边打嗝,气势汹汹,还磕磕巴巴,“转…转过去…谁让你转过来的,不…不许看!”

沈檀这一巴掌没用力,但足以让何霁生动弹不得。

沈檀靠在何霁生的后背上,很快,何霁生能感觉到后背湿了一块儿,细微的啜泣声,渐渐失了控。

沈檀含糊不清地开始控诉,“这傻狗…我真的要被它吓死了…”

Shaun和沈檀同吃同睡,沈檀到哪儿都带上它,与其说是宠物,不如说是家人,沈檀和家里人关系不好,Shaun就成了沈檀唯一的精神支柱。

这没心没肺的Shaun,还在何霁生身怀里睡得很香,一点也不为沈檀触动。

何霁生嘴笨,不会安慰人,“现在不是没什么事嘛,吊了水明天就好了,又活蹦乱跳的。”

没见到Shaun完全康复,沈檀是放不下心,他跟何霁生不一样,他不信马老头,都不知道有没有行医执照。

“你怎么…就知道吊了水就没事啊…”沈檀气不过,吸着鼻子,恶狠狠地看着何霁生的侧脸。

哪怕是没有对视,何霁生也被沈檀目光所震慑,“马叔叔…挺厉害的,我们这儿…”

“你们这儿的猪都是他治的嘛,你说了好几遍了!可Shaun又不是猪。”

狗猪也算是猪的一种,没准儿跟医猪是一个法子。

沈檀垂着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全落在了何霁生的衣服上,给人哭湿好大一片儿,“什么都没检查,就让吊水…庸医…呜呜…”

何霁生觉得又好笑又不手足无措,“我们乡下地方跟你们市里肯定比不了,但是马叔叔他真的很厉害,我们这儿鸡不下蛋,猪生病,被狗咬了,都找他,他都能治,你信他,小羊肯定没事的。“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沈檀更来劲儿,仰着脑袋,下巴搁在何霁生的背上,哭得更凶。

“鸡和猪…怎么能跟我的品种狗比…野狗也不行…”

这个时候还能计较品种的问题,何霁生哭笑不得,他怕沈檀把马老头嚎醒了,绞尽脑汁说好话,“小羊没事就行了…先别哭了…”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带来的蛋黄派,“沈老师,你饿了吧,晚饭都没怎么吃,吃个蛋黄派。”

何霁生是个死心眼儿,见自己喜欢蛋黄派,就一直买蛋黄派,连口味都不知道换一个。

沈檀拿过蛋黄派,在手里捏得哗哗作响,他真的挺烦何霁生的,又老又呆,逆来顺受,老实好欺负,没什么见识,没什么本事,长得也没多好看。

可是何霁生会做饭,竹编手艺也挺好的,会帮他满镇子的找狗,还会陪他大半夜的在这儿吹冷风。

复杂的情绪,就像是织毛衣一样,一针优点缠着一针缺点,一件不怎么美观的毛衣就织好了,上不了台面,但是挡风,不能让别人满意,但是能暖和自己。

沈檀在心头掂量不清何霁生到底怎么样,他发泄似的把眼泪全蹭到了何霁生的衣服上,风一过,将他脸上的泪水吹干,有点凉飕飕的。

何霁生拿了两件外套,一件给自己垫沙发上了,另一件让自己披着的,沈檀不由看向何霁生的胳膊,何霁生胳膊还露在外面,穿着单薄的短袖,他不冷吗?

沈檀哽咽着,声音都哭哑了,带着厚重的鼻音,“你不冷吗?”

怀里有毛茸茸的狗,背后有沈檀,何霁生还不觉得冷。

“不冷,沈老师,你穿着就行。”

沈檀直勾勾地盯着何霁生,何霁生耳垂冻得通红,他觉得何霁生说慌了,他正想冒火,瞥到何霁生手掌破皮了。

“你这儿怎么弄的?”沈檀心眼儿坏得很,还故意用手指戳伤口的位置。

何霁生吃痛“嘶”了一声,倒不是伤口疼,手掌心撞到石头上,像是?到了手腕。

沈檀蹙着眉头,“你怎么这么娇气…”

也就他脸皮厚,好意思说何霁生娇气,他一把抓过何霁生的手腕,何霁生又“嘶”了一声。

很明显,这不是伤口疼,沈檀像是审问犯人,“扭到了?”

“撞石头上了…干活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

肯定是跟小混混拉扯的时候撞石头上啊,沈檀生气,“干活的时候没感觉,是你不重视,现在好了,加重了吧!”

沈檀骂归骂,牵过何霁生的手,左右端详,他也不会安慰人,但他跟何霁生不一样,他嘴可不笨,“做不了竹编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哪有那么夸张啊…这种程度,过几天自己就会好…”

何霁生话没说完,沈檀的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的手腕上,那种小心翼翼,不是高高在上的沈檀该有的表现,所以何霁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沈檀怕自己操作不当,让何霁生的手腕更严重,所以没敢所以揉,只是用双手捂住,手心的温度传递到何霁生的手腕,他俩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亲近,比捉萤火虫的那晚还要亲近。

这种感觉很奇妙,何霁生少了第一次的茫然,他知道沈檀喜欢男人,也知道他俩的肢体接触太频繁,手心贴着手腕,前胸贴着后背。

呼吸、脉搏和心跳,好像都能被对方感知。

好像有很多的东西,一并涌入了何霁生的脑袋,他捋不清自己的思绪。

沈檀明明让他撒泡尿尿照照,为什么现在又和他贴得这么紧。

没等何霁生想明白,沈檀靠在了他背后,带着点困意道:“有点困了…”

何霁生赶忙开口,“那你先睡会儿。”

沈檀深吸了一口气,“那换药的时候你喊我,你抱着它不方便,我来换就行。”

“嗯…”

沈檀牵着何霁生的手绕了一圈,两人手搭在一块儿,沈檀的胳膊环着何霁生的腰,像是从背后将人抱住了一样。

体温会给人鲜活的感受,被一个真真切切地人拥住,那感觉很柔软,特别是现在天儿越来越冷,被能被人贴着,也挺好的。

中途何霁生叫醒过沈檀一次,沈檀换了药,睡意绵绵,陪着何霁生说了会儿话,又趴在人家背后睡着了。

在外面睡觉不太安稳,沈檀时不时会惊醒,Shaun也会梦魇,在何霁生怀里拱一阵,醒来后,又换个姿势再睡,一夜就这么去了。

清晨的露珠滴到沈檀的脸上,冷冰冰的,他从睡梦中醒来,抹了把脸,身上盖着外套,何霁生已经不在身边,输液管的针头在空中摇晃,狗也不见了。

“何霁生…”

从屋里传出何霁生的声音,“在里面。”

沈檀跟着声音往屋里走,Shaun乖巧地坐在地上,马老头在看它的舌头,何霁生站在一旁。

“醒了。”

马老头冷不丁来了句,“又哭又闹得嚎了一宿,小姑娘都没他能折腾。”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沈檀有自知之明,知道马老头说的是自己,昨晚自己哭的事情,被第三个人知道了,真是…

何霁生怕沈檀生气,赔笑着,“吵到您了…”

马老头松开Shaun,从架子上拿出一本书,《中外名犬大全》,他戴上老花镜,蘸了点儿口水,翻动着纸张,“我倒要来看看是什么品种狗我治不了。”

沈檀脸色涨红,手指头都扣紧了,马老头抬着眼镜,故作恍然大悟,“哦!萨摩耶,西伯利亚犬,还真是条洋狗。”

都是自己阴阳怪气别人的份儿,沈檀还头一次被一个老头内涵,他还不好意思嘲讽回去,只能幽怨地看了何霁生一眼。

何霁生夹在两人之间,进退两难,幸好Shaun打了个喷嚏,他忙不迭道:“哟,怎么还打喷嚏了?”

“烧退了,有点打喷嚏,鼻子都没那么干了。”马老头又道,“是你们牵回去啊,还是再多吊一天的水啊?”

秉着让Shaun快点痊愈的原则,沈檀选择多吊一天的水。

要多面对马老头一天的时间,沈檀已经坐立难安,何霁生这个没眼力劲儿的居然还说:“那我们今天不回去了,吊完水再走。”

马老头拿起柜子上冷掉的玉米棒子直接啃了起来,“随你们的便,我可不招待你们啊。”

Shaun一见玉米棒子就往马老头跟前凑,不招待人又没说不招待狗,马老头肯定说的不是它。

它仰着头,咧着嘴傻笑,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何霁生有经验,洋狗不能吃粗粮,沈檀会生气的,他赶紧从袋子里拿出带来的零食,可Shaun看都不看一眼,还冲马老头摇尾巴。

马老头乐了,掰了半截儿玉米棒子给Shaun,Shaun啃得还挺利索。

“你这不像是洋狗啊。”

气得沈檀脖子都粗了,自己哭了半宿为了谁啊,这傻狗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丢人现眼,尊贵的品种狗血统已经不纯正了,吃你的玉米棒子去吧,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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