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贺宣在这一带的纹身圈里声望很高,大年初一这天,有很多业内的好友来给他拜年。成岩和江暮平到工作室的时候,屋里还挺热闹。

一楼的咖啡厅已经歇业,但大门还开着,门上还特意挂了块牌子,提示“贺宣纹身工作室”在咖啡厅二楼。

成岩跟江暮平一起往二楼走,有些纳闷:“这咖啡厅老板跟贺宣什么关系,我怀疑贺宣是这家咖啡厅的股东。”

贺宣正在屋里跟一位后生说话,抬眼瞥见门口的身影,他朝成岩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贺宣身边坐着一群同行,全都循着他的目光往门口看了一眼。

“你这里挺热闹。”成岩走了进来。

“来给我拜年吗?”贺宣看着他,“没给你准备压岁钱。”

“不用。”

“确实,你都结婚了,也用不着压岁钱了。”贺宣说着给身边的好友介绍,“这位是成岩,同行,现在在北城那边。”

“北城啊,”有人开口道,“年后北城那里有个交流会,不知道这位老兄会不会去,到时候说不定还能遇上。”

“三月份在银爵公馆的那个吗?”成岩问。

“对。”

“会去的。”

“那敢情好,贺老师到时候也去。”

贺宣手里夹着烟,指了指江暮平的方向,说:“这位是他先生。”

“先生?”有个染了头银发的人看着他们笑了笑,“两位是夫妻啊。”

另一个人笑着应了句:“应该是夫夫。”

“高颜值夫夫啊。”那个银发的男人说话挺直接,看着成岩说:“做这一行的,除了咱贺老师,我就没见过几个长得帅的,你算一个。”

他一说这话,把在场的几个纹身师都得罪了,众人群起而攻之。

“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好歹咱几个身材保持得还可以吧。”

“就是,再说干这一行谁有那闲工夫捯饬自己,每天眼睛都熬得通红,干完个大活基本就不像个人了。”

听他们的对话,成岩感觉身心都很放松。

有人看了眼江暮平,问:“这位也是同行?”

贺宣摇头:“他不是,他是老师。”

“知识分子啊。”银发男有些自来熟,笑得眼睛微微眯起,“你一个教人识字的怎么找了个帮人刻字的?这也不搭啊。”

“喜欢。”江暮平说。

“哎哟,”银发男装腔作势地捂了把脸,“这恩爱秀的,我都有点脸红。”

贺宣抬起腿,轻轻踢了他一脚。

工作室里烟雾缭绕,除了银发男和江暮平不抽烟,在场的都是老烟枪,屋里呛得很,贺宣率先把烟掐了,说:“成岩他家老师不抽烟,各位抽完手里这根就行了,别让人家吸太多的二手烟。”

银发男皮笑肉不笑:“贺老师,我也不抽烟,怎么从没见您关心我吸不吸二手烟。”

有人埋汰他:“你都吸了多少年了,早都免疫了还怕什么。”

众人闻言笑了起来,抽了两口都把手里的烟灭了。

“这知识分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银发男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骂咧咧,说玩笑话:“一个个没念过书的,见到个有文化的就开始偏心眼儿了。”

“你少特么胡扯,咱贺老师没念过书?美院高材生好不好。”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后来贺宣嫌烦,把人都赶走了,只留下成岩和江暮平。

“那个寸头的小拽哥呢?”成岩问贺宣。

“被家长拎回去过年了。”贺宣说,“脾气不好有原因的,家里有钱,宠着惯着,就差把我这里买下来让他当老板了。”

“原来还是个富二代。”成岩说。

贺宣说:“大过年的不找个情趣酒店单独呆一会,跑我这来干什么。”

“……谁大过年的去情趣酒店。”

贺宣哼笑一声:“不然你愿意面对那些三姑六婆?真愿意面对,就不会跑我这来了。”贺宣比江暮平想象中的要更不羁一些,江暮平不禁在想,成岩还年轻的时候,贺宣跟他讲话是不是也这么毫无顾忌。

贺宣确实英俊,又很有才华,在他身边,成岩会比往常跟其他人相处的时候放松很多,贺宣对成岩而言无疑是个特殊的存在,因为这份特殊,江暮平不管怎样,都无法回避庸人自扰的苦楚。

“你不是要请我喝酒吗?”成岩说。

“白天酒吧不开门。晚上再来找我。”

成岩看了眼江暮平,江暮平说:“现在要去情趣酒店吗?”

成岩一愣,耳根瞬间烫了,这话江暮平说出来的感觉跟贺宣是不一样的,“情趣”两个字从江暮平嘴里说出来,成岩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少儿不宜的画面。

“江教授,你认真的么?”成岩低声问江暮平。

江暮平半撩不撩的,故意吊着成岩:“大过年的太放纵好像是不太好。”

成岩气笑了:“没结婚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正经的人。”

其实江暮平有时候挺风趣的,总能一本正经地把成岩逗乐,成岩与江暮平对视着,忽然看到江暮平的俊脸慢慢向他靠近。

江暮平低头吻了过来,成岩一怔,人顿在原地,嘴唇被他亲了一下。

很轻的一个吻,江暮平的嘴唇一触即离。

“你早就应该看出来我不正经。”江暮平看着成岩说,“正经的人不会这样。”

成岩后颈的潮红以肉眼可见速度浮了上来,江暮平第一次主动当着外人的面吻他,而且这个吻来得毫无征兆,就在贺宣的注目下。

成岩经历的那种感觉不是害臊,就是一种十分强烈的刺激,像触到电压很弱的电源开关似的,让人一瞬间浑身酥麻。

成岩的指尖已经红透了,无意识地抓住了江暮平的大衣,“你干嘛……”

成岩嗓音沙哑,声音很低地说:“江教授,你这属于严重犯规。”

成岩不想去看贺宣的表情,他跟贺宣认识太久了,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贺宣门儿清,就是因为两个人太过熟悉,他才更不愿意让对方发现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贺宣确实从没见过成岩满脸通红的样子,他抽着烟不作声,饶有兴致地旁观。

江暮平最初给他的印象是情绪很淡,喜怒不形于色,他看上去没有那么喜欢成岩,甚至给贺宣造成两人婚姻不睦的错觉。

眼下看来,这人只是习惯隐藏情绪,性格从容稳重,但行动力和占有欲都挺强。

江暮平的手搭在成岩的腰上,视线往贺宣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的另一只手扶住了成岩泛红的后颈,目光停在贺宣的方向,漫不经心道:“对自己的先生做这种事,算犯规吗。”

贺宣痞痞地一笑:“不算。”

他们没有久留,也不可能真的大白天去喝酒,跑出来只是为了躲家里的那些三姑六婆。中午的时候,姨妈就打电话喊他们吃饭了。

贺宣说到做到,夜幕降临之际,直接开车来成岩家里接他们。他穿了件皮夹克,坐在黑色的越野车里,一出场就很拉风,吸引了众多村民前来围观。

江暮平戴了一副眼镜,气质实在斯文,贺宣坐在车里,一条胳膊倚着窗沿,对江暮平说:“江老师,有没有隐形眼镜?有条件就换个,酒吧人多,乱得很,你这种模样的容易被人吃豆腐,到时候眼镜都能给你弄没。”

成岩打开车门坐进去,皱眉道:“你要带我们去哪个酒吧?不正经的我们不去。”

贺宣笑笑:“哪个酒吧是正经的?不都是猎艳的场所么?”

江暮平也坐了进来,跟成岩一起坐在后座,他说:“没有隐形眼镜,去酒吧喝酒吗?我不会喝酒。”

“没事,让他们给你调度数低的。”贺宣看了眼后视镜,“没隐形眼镜就这样吧。”

“我们去酒庄吧。”成岩担心江暮平真被吃豆腐,扒着椅背对贺宣说。

贺宣发动车子,说:“没你那么讲究,就酒吧,凑合喝吧。”

“看来你天天混迹那种地方,这事向同学知道吗?”

贺宣眼神不明地瞥了一眼后视镜,没作声,“轰”的一声一脚油门踩下去,越野车飞驰在乡间的道路上。

到了酒吧,成岩才知道贺宣刚才是在唬他,他们来的是个清吧,虽然人也很多,但环境比酒吧安静。

不过就像贺宣说的那样,酒吧就是个猎艳的场所,再安静的酒吧也是。区别只在于猎艳的环境一个比较热烈,一个比较恬淡。

酒吧老板是贺宣的朋友,一见贺宣,便很热情地过来招呼。

“带了新朋友?”老板看了看成岩和江暮平,“挺久没来了,还以为你戒酒了。”

贺宣说:“帮我这位戴眼镜的朋友调杯度数低的。”他看了眼成岩,“你要喝什么,自己点。”

成岩让老板稍等片刻,自己先跟江暮平介绍了几款度数低的鸡尾酒,江暮平挑了个名字最好听的。

老板冲成岩笑了笑:“行家啊。”

成岩自己点了款比较烈的。

大年初一的酒吧生意还是很红火,台上有人在弹吉他唱民谣,成岩靠到江暮平身边,又想炫一炫夫,低声问:“教授,你会不会弹吉他?”

江暮平侧眸看了他一眼,低笑一声:“我看上去像是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么。”

成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像。”

“不会弹吉他。”江暮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弦乐器只会大提琴。”

这就更性感了,一种散发着知性的性感。

“你还会拉大提琴…”成岩喝了点烈酒就懒洋洋的,上半身倚在江暮平的胳膊上,身体很软,又有些发烫。酒吧里温度高,他们都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单衣,成岩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让江暮平的皮肤也逐渐升温。

江暮平这斯文禁欲的模样出现在酒吧里,确实是众多人眼中的猎物天菜,有不少人想来找他搭讪,看到他身上靠着个唇红齿白的帅哥又默默退下了。

成岩也早就发现了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红着脸凑到江暮平面前,小心翼翼地摘掉他脸上的眼镜。

江暮平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睁开,轻笑道:“干什么。”

“别戴眼镜了,”成岩把江暮平的眼镜戴在自己脸上,“戴着祸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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