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得赶紧跟宗衍订婚

在封家吃饭的时候, 封嘉月当着封季同的面,主动拉着封窈互相加了微信。

封季同对两个女儿多相处当然是喜闻乐见,还吩咐封嘉月:“多带窈窈跟你圈子里的小姐妹们走动走动, 你们那些什么下午茶会、艺术沙龙、时尚秀啊画展之类的, 有热闹记得叫上她一起。”

封窈自小不在庆城长大,跟庆城的名媛千金圈子完全不熟悉。现在认回了封家, 封季同希望她能多结识一些同阶层的朋友,也是理所当然的。

封嘉月自然满口答应:“放心吧爸爸, 有活动我肯定会叫上窈窈的。”

她的表现令封季同不由感慨, 女儿真的是贴心小棉袄——尤其是在邹美婷胡搅蛮缠的衬托下, 封嘉月的体贴识大体, 更显得难能可贵。

有女如此,父复何求?封季同回到公司, 还忍不住跟老下属们显摆了一通。

都是职场老油条,察言观色、溜须逢迎的功夫是最基本的。老下属们自然各个儿都夸大小姐能力卓然,进入公关部这些时日干得如何出色, 反正使劲夸就完事了。

夸得封季同更加得意,自己有一个如此完美的女儿。

如果能嫁给宗衍, 那就更完美了。看来还是得再努力一下, 活动看看……

说几句话, 展露一下善意, 就能哄得封季同开怀, 对她满意得不能更满意, 封嘉月觉得, 这再划算不过了。

所以你看,任何一种境况,只要利用得当, 都可以变成向上的梯子。任何一个人,只要摆对了位置,都可以作为她的垫脚石。

封嘉月做了精致美甲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将微信里封窈的备注改成“姐姐”。

她才不会做那种表面上和气热情,暗地里却改黑备注,结果哪天不小心被人看见,翻车再被骂表里不一的蠢事。

要做就做全套,每一个细节,都要完美得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你给我站住!封嘉月!”

封嘉月上楼梯的脚步停住,闭了闭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能做到人人都夸赞,只除了一个人以外。

客厅里,邹美婷穿着睡袍,披散着一头卷发,没有化妆的脸有些憔悴,恶狠狠地仰头瞪着楼梯上的封嘉月,如同瞪着仇人的模样,显得有几分面目狰狞。

“封嘉月,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是我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让你下贱到去讨好那个野种?”

因为去参加了认亲家宴,封嘉月在邹美婷眼中,无疑是个投敌的叛徒。

“妈妈,我不是去讨好她。”封嘉月耐着性子,“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这样一味的闹是没有用的,难道到了现在,你都还看不明白吗?”

封嘉月真的不懂,母亲明明手握着受害者的牌——封季同隐瞒私生女这么多年,现在又想认回来,本来就是件理亏的事情。只要拿捏得当,自然可以让他心虚愧疚。至于那对母女,来日方长,之后再慢慢收拾也不迟。

可她偏偏选了最差的方式,一味的胡搅蛮缠,见面就撒泼打滚的闹,搁谁谁受得了啊?

就连原本态度暧昧的爷爷奶奶,都被她闹得不想再理会她,直接绕过她办了这场认亲宴,她却直到现在都还看不清楚。

“爸爸有多久没回来了?”

封嘉月这一句话无疑是个炸.弹。邹美婷肉眼可见地狂躁了起来:“那个老东西!当初封家不如我家,我嫁给他是下嫁了!他竟然还敢瞒着我在外面藏了一个……这些年我对他不够好吗?他从邹家拿到了多少资源?没有我爸,哪有他的今天?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又来了,又是这一套。

是啊,邹家有权,封氏这些年发展飞速,跟亲家的支持不无关系。

可是有权的外公几年前已经病退了啊。接班的舅舅能力一般,现在还能享受外公的萌泽,吃吃老本,可未来如何,还很难说。

而封氏的崛起,却是不争的事实。

形势已经变了,邹美婷却还坚持不停地念叨自己娘家对封氏的恩情——哪个男人爱听这些?

任何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但凡发达之后,没有哪个喜欢被提醒自己当年曾经低人一头。就算靠岳家是事实,这种黑历史他也巴不得完全抹掉,永远不再被提起。

封季同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

“那你要跟爸爸离婚吗?”封嘉月问。

“凭什么?!”邹美婷跳脚,“离婚给那对贱人母女腾位置吗?做梦!”

不离婚当然是对的,邹美婷甩着手当了半辈子的清闲贵妇,恐怕连家里公司有多少资产,都不清楚。

“既然不打算离婚,又不打算经营跟爸爸的关系,那你是打算下半辈子就像这样躲在家里,摔摔打打,骂骂佣人,任由着外人嘲笑你,说你根本是个疯婆子吗?”

封嘉月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可她已经受够了邹美婷一天天的闹,再由着她这样闹下去,连带着她自己也难免要受牵累了。

“你就算不替自己打算,也要想想嘉文。他还要两年才大学毕业,你再这样跟爸爸闹两年,到时候他还剩什么?”

一提到宝贝儿子,邹美婷终于找到了一丝冷静理智。

封嘉月在心中冷笑。从小就是这样,她在邹美婷心里的地位,远远不如弟弟。不管她再如何优秀、如何完美,也不可能得到跟弟弟一样的夸赞。

她早就看透了,母亲是靠不住的,她只能靠自己。

“你得赶紧跟宗衍订婚!”邹美婷突然道。

封嘉月想翻白眼,她以为她不想吗?

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不过既然邹美婷提到这个,不妨用这根胡萝卜吊着她,起码让她正常些,别再浑浑噩噩下去了。

“这件事已经提上日程了,可是妈妈,你觉得如果宗家知道你这种状态,”封嘉月扫了眼邹美婷不修边幅的样子,“对我嫁进宗家有帮助吗?万一宗家反悔了,以后我拿什么帮衬嘉文?”

封嘉文永远是邹美婷的死穴,邹美婷脸色变幻,半晌咬着牙,“我知道了。”

***

“可以啊姐妹!”视频通话里,钱姝啧啧有声,“认回豪门第一天,就开始上演家庭伦理大戏了,下一季的豪门恩怨真人秀没你我不看!”

封窈皱着脸,实在不愿意去想这件事。

将来宗衍跟封嘉月结了婚,成了她的妹夫,在家庭聚会的场合遇到……天啊,那画面太狗血了,想想都很酸爽。

“其实也没什么啦,”钱姝劝解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只是被狗咬了一回,可那狗以后都会盯着你的便宜妹妹咬……这么一想,感觉不就好多了?”

封窈:“……”

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但又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背后莫说人,正说着,封嘉月就发消息来了。

看清楚内容,封窈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

“我的便宜妹妹约我到家里喝下午茶,说是她妈妈昨天身体不适,没能参加家宴,很遗憾没见到我,这次正好一起。”

钱姝立刻一声断喝:“别去,茶里有毒!说不定门后还埋伏着三百刀斧手!”

……鸿门宴吗!

不过封窈当然没打算去,别的不说,她现在人又不在庆城。

被婉拒的封嘉月发了一个小猫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封窈回她一个萌萌的【摸摸头.gif】

钱姝评价:“多么塑料的姐妹对话啊。”

也是,像钱昊和钱姝兄妹的对话框,都是熊猫头横飞,你来我往的互怼,表情包一个赛一个的猥琐。

封窈不无羡慕道:“唉,可惜我妈来不及再给我生个哥哥了。”

钱姝也很惆怅:“唉,可惜我哥太老了,不然你直接做我嫂子多好。”

两人莫名其妙地相顾叹气,又莫名其妙地笑成傻子。

这时屏幕上方又弹出一条新提醒,有人请求添加好友。

乌漆嘛黑的头像,名字只有一个字母“Y”。

Y什么Y,染色体缺条腿啊。

封窈拇指一划直接退出,她对扩大交友圈没有兴趣,从来不加陌生人。

继续跟钱姝东拉西扯嘻嘻哈哈闲聊,不一会儿,又弹出新的好友请求。

——哦,半新不旧了,还是那个Y。

只是这回多了附注信息,就四个字:

【我是宗衍】

封窈的脸色倏然冷了下来。

“肿摸了?”钱姝包着一嘴的薯片,鼓着腮帮子问。

“有人加我——”封窈随即改口,“非人,是狗,咬过我一回,以后会盯着我的便宜妹妹咬的那只。”

钱姝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贼大:“他想干嘛?!”

闺蜜遇渣男这种事情,听者往往比当事人更气愤。那天听封窈说发生了什么,封窈本人还挺平静的,钱姝却是气炸了。

直到现在还是一听就炸:“我他妈现在就买机票回去打爆他的狗头!!”

钱姝从小就是个行动派,封窈生怕她一时冲动,赶紧劝道:“算了算了,你哥都打不过他,你一米五五就别过来送人头了。”

钱姝:“……”

旋即更加暴走:“对哦!他还打了我哥的脸!钱英俊本来就不英俊,这下更名不副实了!”

这种时候还不忘diss她哥,封窈也是服了他们的塑料兄妹情了。

细想一想,从她离开山庄后,宗衍找上苏河花园去过,打过电话给她,加上这回试图加微信,已经是第三回 了。

不知道想搞什么鬼。

封窈放弃猜测,反正不打算通过他的朋友验证。

钱姝那边已是深夜了,封窈好心地没有提醒她半夜狂啃一大包薯片,今天的草都白吃了,催着她赶紧去洗洗睡觉。

窗外,天气有点阴,厚厚的云层压得很低。封窈拿了把伞,打算去图书馆消磨下午的时间。

……

事实证明伞带对了,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天正下着细密的小雨。

烟雨朦胧,小镇越发显得安宁静谧。封窈背着刚借的几本书,在路上买了杯乌龙奶盖,吸着奶茶,在雨中漫步。

慢悠悠地转过拐角,晃进巷子里,远远地却看见,家门口停了一辆车。

小镇上不常见这么豪的车,车牌号嚣张的连号,更是彰显出主人身份的不凡。

封窈认识的人里面,身份最不凡的就是那一个了。

事实上,无需她多做猜测,几乎是在她拐进巷子里的下一瞬,车门就打开了。

从车上走下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身黑衣黑裤勾勒出他肩宽腿长的颀长身形,隔着朦胧的雨幕,那张俊美的脸依然耀眼夺目。

封窈顿住脚步,握着奶茶杯的手指收紧,将纸杯捏得发皱。

她是停下了,不过对方也长了腿,两条大长腿还长得逆天,三两步便迈步到了她的身前。

雨伞阻隔在中间,黑色的伞沿遮住了她的脸。宗衍伸手想将伞沿掀起来一点,好让他能看着她说话。

只是手指刚触碰到伞沿上的水滴,便见她像躲避蛇蝎般,腾地朝后退了一大步。

“窈窈……”

男人低沉的嗓音隔着雨帘传过来,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凭添了几分破碎的模糊。

封窈微微抬起伞沿,面无表情地看着宗衍。

“谁允许你把车停在这里的?”

这是他爱用的句式,宗衍当然记得,在山庄里的时候,她有时会靠在他怀里,开玩笑的故意学他说话。

她说话时,尾音总是有种往上的飘忽感,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又有股别样的温柔风情。

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

她的这句话,是冷冰冰的,跟她看着他的眼神,一样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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