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灵泉

秦浈有喜的消息在唐斯羡请了那么多郎中回来后不胫而走, 加上她最近很少出门,而唐斯羡也放下手上的事务没有处理,待在家陪她, 更加证实了传闻。

有人跑去秦雩跟苏氏跟前旁敲侧击, 两人都打着哈哈:“还不一定呢, 万一不是那不是空欢喜一场嘛!”

虽然他们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

这么久了, 叫他们可算是能长吁一口气了。

因唐斯羡与秦浈成亲多年也没有子嗣,所以村里有不少人认为是秦浈有问题, 毕竟她给众人的印象本就是体虚多病, 可怜唐斯羡要绝嗣了。

甚至还有人说再多等几年, 唐斯羡或许就要纳妾了。

秦雩与苏氏是相信唐斯羡的人品的,也相信她这些年对秦浈的在乎不似作假。可被人说多了,他们也有些动摇,开始担心唐斯羡有朝一日也会像他们这样动摇,然后做出让他们女儿伤心的事情来。

这下好了,流言不攻自破, 看谁还敢再在背后拿秦浈的身子骨说事。

夫妻二人之所以还笑得出来,是因为秦浈跟唐斯羡完全没有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出去。

秦浈并不希望他们替自己担心,更不想因这件事引起一家子的混乱, 所以面对情绪显然高涨的爹娘,她也只能强打起精神面对。

只是等他们一走, 秦浈就叹起了气。

“娘子, 你别叹气。”唐斯羡走了进来, 摸了摸鼻子,心里虚得一批!

秦浈看了她一眼,又想起自己这莫名其妙的骨肉, 心里揪痛了下,扭过头去。

唐斯羡知道她夜里偷偷落过泪。

之前没有往灵泉上想时,两个人对这种事都毫无经验,手足无措,她也安抚过秦浈,决定不管如何,她对秦浈都是不离不弃的。

如今想到了灵泉上面去,她就更加不能看着秦浈这般萎靡不振,况且是她造的孽,秦浈应该有个合理的发泄口。

“娘子,我们去外头走走?你闷在屋子里好些天了。”

“我不想出去。”

她可以想象得到,只要一出去,定会有人向她们贺喜。然而喜从何来?每一句“恭喜”,都是往心里刺的刀!

“娘子,你喜欢孩子吗?”唐斯羡又问。

秦浈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得来的孩子,仿佛妖孽,万一她日后生下了一个妖怪怎么办?

“不喜欢。”

唐斯羡干脆利索冷酷无情:“那趁着它还没成型,弄掉他!”

秦浈斜睨她:“你果然是不相信我,才会这般干脆的吧?!”

唐斯羡:“……,若是让你生下一个你所不期待出生的孩子为代价来表示相信你,这非我所愿。”

说着,她放低了身子,俯首亲上秦浈的小腹,并且嘀咕:“要不你跑来我的肚子里吧!”

秦浈“噗嗤”一声笑,觉的唐斯羡这话又暖又好笑。霎时间,她周身的阴霾散去,那笑容仿佛阴云散去后重现的太阳。

“要真跑到你的肚子里去,后果可大了。”秦浈道,“比起那样的后果,眼下的后果是我还能承担得起的。”

唐斯羡安静地看着她,她想了想,道:“那就出去走走吧!”

梳洗打扮好后,唐斯羡撑着伞遮挡着她出了门。两人也并非闲逛,而是绕着自家的田产、不动产走,也当做视察。

沿途见到她们的人果然都要说一声恭喜,廖三郎还悄悄地对唐斯羡说:“这些年你面上一直干净得很,大家都传是不是你阳气不盛……看来,没有那种事!”

廖三郎已经是个络腮胡的大叔了,他的长子廖小毛嘴上也冒了青,偏偏唐斯羡的脸依旧干净。

也不是没有这般干净的男子,不过他们总是会被人嘲笑,所以为了不让人嘲笑,留了胡子,而胡子又不好打理,顿时从二十多岁的小鲜肉变成了老腊肉。

唐斯羡作为一个脸皮超厚,又超有自信的人,从来不会在意别人说这些,故而她的我行我素,让她看起来依旧俊俏。

不少年轻的女子就爱这一款,在她经过时会偷偷看她,还可惜自己为何不是秦浈。

然后男子便吃醋,道:“莫看那面上无须好看,兔爷儿也是这般的,还有些床上雄风不振,嫁过去多亏!”

“呸!他要是真的如你所说,那他们夫妻的生活怎么会这般和和美美呢?”

“都是装的!”

“少酸了!”

秦浈怀孕的消息传出,这些人的脸上仿佛被打了好几巴掌,生疼。

唐斯羡笑了笑,道:“我娘子不喜欢我留胡子,她说当初就是看我这张脸白白净净的,好看又下饭才肯嫁给我的。”

廖三郎:“……”

呔,依旧这么不要脸。

廖三郎走后,唐斯羡问秦浈:“累了吗,需不需要歇一歇?”

秦浈道:“我没那么娇弱。”

她倒是有点想造作一下,让老天来决定这个孩子的去或留。

“娘子,其实你还记得你曾经做过的梦吗?”唐斯羡见四周无人,问道。

“我做过的梦很多。”

“就是那个重复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梦。”

秦浈被她这么一问,想起来了:“那个冒出泉水的泉眼?”

“嗯。”

“记得,只是已经很久不曾做梦了。”

“娘子不觉得那是一个预兆吗?”唐斯羡打算往玄学方面靠拢,先让秦浈相信她的孩子不是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式怀上的,也少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秦浈心口一跳:“什么预兆?”

“娘子想想做那些梦的那段时间,跟你没来月事的时间,是不是重合了?”

秦浈:“……”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这不就说明这个孩子的来历更加诡异了?!不行这个孩子留不得!”秦浈紧张道。

唐斯羡生怕她做出什么自残的行为来,忙抱住她,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娘子,你试一下,想象你所看见的那个泉眼的模样,然后说你想喝泉水。”

秦浈觉得她的行为有些诡异,可是更诡异的怀孕都发生了,似乎也没那么无法理解了。

她按照唐斯羡的说法,努力回想那个梦里看见的泉眼。

“要静下心来。”唐斯羡提醒。

秦浈心想,这种情况下她要如何静心,莫不是被忽悠了?

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她摒除了杂念,忽然之间就看见了那个泉眼。不过和当时冒着潺潺泉水不同,此时的泉眼已经没有泉水冒出来了。

“没了?”秦浈有些许遗憾。

不过她刚念叨完,那泉眼忽然又冒出了一小股清泉,然后很快就停下。仿佛一个身体被掏空的孩子委屈巴巴地说:“没有再多的了。”

这般可怜,秦浈都不忍心再剥削它了。

她捧起清泉尝了一口,然后道:“很甜。”

泉眼又要冒清泉,秦浈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是疲惫,仿佛清泉冒得越多,自己的精神便越差。忙道:“不用了!”

在她说完后,那泉眼仿佛陷入了沉寂,确实不见有清泉冒出。

秦浈松了口气,想起眼下看见的情景与之前似乎有些不同,那些装着粮食跟钱的地方似乎不见了。

她意识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唐斯羡在她耳边喊她:“浈娘,你醒醒!”

秦浈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唐斯羡。

“我怎么了?”秦浈问。

唐斯羡见她醒来,松了口气。

她本意是想让秦浈感受并且尝试使用灵泉,结果秦浈却像是沉睡了一样毫无意识。她当即将人转移到树荫下查看她的情况,好在她的呼吸很稳,不像是出事的样子,否则她要自责死了。

“你睡着了。”唐斯羡道。

秦浈迷茫了下:“我怎么会睡着了?我不是在——”

她猛地想起“梦中”经历的事情,“泉眼……”

唐斯羡有所猜测:“是又看见梦中的泉眼了吗?”

“嗯,不过它没有泉水了,虽然冒出了一些,可好像很难受一样。”

唐斯羡想起她当初也只能用一点点灵泉,一旦透支,身心都会感到疲惫。秦浈的说法倒是跟她当初的情况很相似。

秦浈觉得虽然只有一瞬,可她所感受到疲惫是真实的,而且那种感觉还带出了梦境。

难道那不是梦?!

秦浈又尝试去看那泉眼,结果泉眼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但是唐斯羡并不在她的身边。

“斯羡!”她喊了声,旋即睁开了眼。

“我在。”唐斯羡一直在她的背后做她的靠背。

“为何……”秦浈刚想问梦境的事情,忽然想到,唐斯羡突然提及这件事,行为也十分怪异,更诡异的是,她怎么知道要如何进入那个“梦境”?

“嗯?”唐斯羡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秦浈坐直了身子,调转了个方向,让自己面对着唐斯羡。

唐斯羡见她久久未答,便问:“那泉眼和泉水是怎样的?”

“泉眼只有铜钱眼大小,不过一次冒出的清泉有一小捧。”秦浈手掌一弯,做出一个捧物的动作。

唐斯羡:“……”

这灵泉也太偏心了吧,当初在她身上时,只挤出一点,用眼药水瓶装都还空得很。还是她每天挑战自己的精气神极限,最后才变成泉珠的。可是它一跑到秦浈的身上,一次性就是一捧……

她还有空腹诽灵泉的偏心,完全没意识到秦浈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渐渐深邃。

“我做梦那时候,你似乎就对那个梦十分感兴趣。”秦浈忽然道。

唐斯羡回神,对上她的眼睛,心里忽然发毛。

她打着哈哈:“每天做同一个梦,很少见不是?”

“可你是如何清楚那里面的泉水能喝?”

“泉水不都是能喝的嘛……”唐斯羡越说越心虚。

秦浈先撇开怀孕这件事带来的情绪,她认真地捋了一遍她觉得奇怪的地方。首先是她第一次喝梦境里面的泉水,并且还想与人分享的第二天,床上便出现一块湿哒哒的痕迹。

她的裤子湿了一块,而她本人确定自己没有尿床,所以她也不确定这滩水的来源。后来唐斯羡不情不愿地承认那滩水是她搞的鬼,她就当真了。

仔细想来,那滩水可能真的跟唐斯羡没关系,但是她却承认了,要么是不想跟她争辩,所以自己吃下这个亏。要么是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却没有告诉自己。

然后就是唐斯羡今天的行为举止古怪了。她按照唐斯羡的说法,结果真的再次“梦见”了那个“梦境”。

除非说,唐斯羡曾经进入过那个“梦境”,否则她不会知道这些的。

再往外延伸,她第一次遇到唐斯羡时就对她捕鱼的方式很是好奇,毕竟也没看见她撒下去什么诱饵,却引得大批鱼争相入网,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诱惑它们,乃至它们可以放弃本能带来的躲避危险的能力,自投罗网。

还有唐家喝的水、用水煮的饭菜都比寻常的饭菜美味。甚至跟唐斯羡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养鱼的饲料也只是很普通的饲料,并无特别之处,偏偏她的鱼就那么好吃!

甚至她时常出入果园之后,自家的那些柑橘才越长越好的,甚至近两年,所结的果比以往多了许多。

唐斯羡不管是养什么,还是种什么,明明没什么章程,但是效果却惊人。

这么想之后,腹中的胎儿带给她的恐惧感似乎降低了——这胎儿要是个妖怪,那肯定也是唐斯羡这个老妖怪的。

唐斯羡这个老妖怪她都不怕,怕小妖怪干什么?

“你不是人?!”秦浈盯着她。

唐斯羡:“……”我怎么就不是人了?不过这事办得,用俗话“不是人干事”,——确实不是人干的事。

“你是什么妖?”秦浈又问。

唐斯羡这才理解她问得那句不是人是什么意思,她道:“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捅我一刀会死的那种。”

秦浈捏她的脸,有些意动,想拿刀捅捅看。

唐斯羡:“……”

她娘子难道受刺激,突然出现了变态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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