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城徽

起初，建造巴别塔时一切还算井然有序；是呀，也许太注重秩序了，人们过多地考虑到了路标、译员、人员住宿和交通线路，就仿佛人们要自由自在地干上好几百年呢。当时甚至流行这样一种看法：造塔造得怎么慢也不为过；大可不必过分夸大这种看法，人们根本就会吓得不敢打地基的。因为人们这样陈述理由：整个工程的核心是造一座通天塔。除了这个想法以外，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这个想法，其伟大意义一旦被悟到，便不再会打消掉；只要有人，就也会有将这座塔建成的强烈愿望。但是在这方面人们不必为未来而担忧，相反，人类的知识在增长，建筑艺术已经取得了进步并且还将继续取得，一项工作，我们现在需用一年，一百年后也许用半年就可做成，而且还更好，更坚固。为什么今天就要拼死拼活、竭尽全力呢？只有当人们可以希望在一代人的期间建成此塔，这样做才会有意义。但这是绝无可能的。这倒是有可能的：下一代人凭着完美的知识觉得上一代人干的活差劲并将拆毁已建成的部分，以便另起炉灶。这样的想法让人泄气，人们关心造工匠城甚于关心造塔。每一个地区的人都想有最好的住地，因此而产生了纷争，乃至发生流血冲突。这些冲突无休无止；头领们就有了一个新的理由：由于缺乏必要的集中，这座塔应放慢建造速度，或者还不如等全面实现和平后再修建。但是人们并不仅仅在冲突中度过时光，在间歇中人们美化城市，这样一来人们却又引发了新的嫉妒和新的冲突。第一代人的时光就这样消逝了，但是往后的几代没跟哪一代有所不同，只是伎俩在不断提高，冲突的欲望在不断增强而已。况且，第二代或第三代就已经认识到修建通天塔的荒谬，但是大家已经互相紧密联系在一起，离不开这座城市了。

所有这座城市里产生出来的传说和歌谣都充满了对一个预言要到来的日子的渴望，在这一天这座城市将被一只巨拳连击五次而碎成齑粉。所以这座城市的市徽上也有拳头。

[1] 本篇写于1920年秋末，1931年问世，标题为布罗德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