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叩击庄园大门

那是在夏天,一个炎热的日子。回家路上我和我妹妹一起从一座大院的门旁走过。我不知道,她是故意胡闹敲击院门呢,还是因为心不在焉或者只是用拳头恐吓一下,根本就没有敲打院门。离向左拐弯的公路边一百步远处是一个村庄。我们不认识这个村庄,但是从第一所房屋里就有人出来向我们招手,态度友好,但又像是警示,自己似乎也非常惊恐,吓得弯着腰。他们指着我们刚从其旁边走过的那座院落并提醒我们注意敲击院门的事。说是大院主人将控告我们,马上就会开始调查。我很镇静,并且也安慰我的妹妹。她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敲击,而假如她敲了的话,恐怕世界上哪儿也不会因此而要打一场官司的吧。我也试图向我们周围的人说明这一点,他们注意地听完我的话,但没发表任何看法。后来他们说,不但我的妹妹,我作为兄长也将被控告。我点点头笑了笑。我们大家回头朝大院望去,就像人们观看远处的一团烟雾并等待着冒出火苗来。果不其然,不久我们便看见有骑马者进入大开的院门,尘土腾起,蒙住一切,只有高高的长矛的尖头闪闪发光。这支部队刚消失在大院里,便似乎立刻就掉转了马头,向我们驰来。我催促我妹妹快跑,说是一切由我单独来了结,她拒绝把我一个人撇下,我说她至少应该换换衣服,穿一件好一点的衣服来见这些先生。她终于听从我的劝告并走上了长长的回家之路。这时骑马者们已经到了我们身边,一边从马上下来一边就打听我的妹妹,有人胆怯地回答,说是她眼下不在此地,但是过一会儿她会来的。他们几乎以冷漠的态度对待这个回答,至关重要的事情似乎是,人们找到我了。主要是两位先生,法官,一个机灵的年轻男人和他的寡言的助手,人称阿斯曼的。他们要我进入农舍。慢慢吞吞地摇晃着脑袋,拨动着裤背带,我在先生们的犀利目光注视下迈开了步子。我几乎还在以为,一句话就足以使我,这个城里人,就能甚至光荣地摆脱这帮乡下人的纠缠了。但当我跨过这农舍的门槛后,先已跳入并已在等候我的法官说:“我同情这个人。”可是毫无疑问的是,他这句话不是指我现在的状况,而是指我将会遭遇到的命运。这间房间不像农舍更像一间单人牢房。大石头铺地,深灰色无装饰的墙壁,一个铁环砌在了什么地方的墙里,房间中央是一个既像木板床又像手术台的东西。

除了这监狱里的空气,我还能尝出别的空气的味道吗?这是一个重大问题或者倒不如说假如我有获释的希望的话,那么这就会是一个重大问题。

[1] 本篇约写于1917年3、4月份,1931年问世,题目为马克斯·布罗德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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