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皮痒

江以宁离开邢天阁后直接去了天池阁探望方才受伤的女弟子, 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发现一些容易遗漏的细节。

到了天池阁,遇到了裴明礼,她才知道原来女弟子的遭遇并不是独一例, 之所以去邢天阁试炼的弟子少了, 那是因为出事的弟子多了, 弟子们心有顾虑, 不敢, 多少会退缩。

江以宁问:“何时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

裴明礼道:“这个说不好,弟子们在邢天阁受伤的事情历来也不少, 所以没有人会特意去关注这些事。但似乎是这半年开始变多的。江师侄可是在怀疑什么?”

江以宁摇头。眼下什么都还未调查清楚, 她无法将这事告知任何人。

裴明礼一脸郁闷地看着她,道:“你近来的行事作风似乎有些大胆了。”

江以宁疑惑地看着他, 他解释:“就是陈贯仲当年确实是制作邪香的真凶, 或者说,跟邪香有脱不了的干系,这事已经在修仙界闹得沸沸扬扬了。当初陈家想瞒下来, 可多少双眼睛盯着陈家呐,这事瞒不住,尤其是账本还在你的手上。”

江以宁恍然, 但是并没有打算与他详说这事。

裴明礼叹气,他算是看出来了——她是故意的。

当年苏先归说陈家跟邪香有关系, 但是拿不出证据, 所以没有人相信她。只有江以宁相信她, 并且还在宗门的上层面前为她说话,结果代掌门一句“既然是没证据的事情, 还是别胡说的好”将她们所调查到的真相轻描淡写地抹掉了。

后来苏先归在万峰阁的地盘杀了陈贯仲,代掌门的态度却十分暧昧, 更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声音将陈贯仲出现在万峰阁、羽门的原因给含糊了过去。

当然,苏先归声称陈贯仲意欲谋害江以宁,并有邪香燃烧过后残留的灰为证。她这话也有可信度,但在实力与地位,还有各方衡量了自己能得到的利益之后,都选择了装聋作哑。

反正要对付苏先归的是万峰阁,他们不过是唯第一宗门马首是瞻的追随者罢了。要是做错了,那也是万峰阁的错,他们不比第一宗门,所以只能听命行事。

至于千屈荣,他当代掌门太多年了。在真正的掌门闭关多年,甚至有“不知生死”的传言传出后,他作为代掌门,几乎掌握了真正掌门才有的权力,享受了地位和声望带来的快|感,也不喜欢别人挑战他的权威。

于是他或许明知江以宁与苏先归说的都是真的,可他却依旧要将苏先归放在对立面上。

江以宁如今以铁血的手腕将陈贯仲的真面目撕开,无疑是在千屈荣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不过这事也让宗门内个别长老、管事对江以宁有了一些不满,认为她这是在打万峰阁的脸,她身为万峰阁的弟子,获知这种事情,拿到了证据,却不是第一时间跟宗门商议,而是直接捅了出去,让宗门在处理这事时十分被动。

裴明礼在开会时,听见有管事发牢骚:“她如今是越发目中无人了,所以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们商量。”

他心想,江以宁有如今的变化,在场之人都“功不可没”。要不是十年前那一遭,一个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一心向着宗门,又十分遵守宗门的训言的三好弟子,又怎会变得这么“叛逆”?

是的,在裴明礼的心目中,江以宁自从升上玉清境后,不管是接管了幻境阁,还是在处理宗门交代的任务也会拒绝等事情上,她的所作所为相较于从前已然是“叛逆”的。

这群人在愕然之后,却不会像从前那般动不动便拿辈分、规矩、宗门的训言来压她。一来是压不住,二来是她的实力大为提升,令许多人都开始忌惮,对她的态度也是十分慎重。

他们甚至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她的不是,只能在私底下,如这种会议上发发牢骚。他敢保证,江以宁若出现在这儿,那位管事必然会将这些话给吞回去。

倒是千屈荣面色如常,全程不发一言。可裴明礼想,他应该才是最生气的那个,没看见他椅子下的石砖都裂开了嘛?!

不过他觉得不管是千屈荣,还是宗门,甚至是自己,都是活该的。当年他虽然没有做什么,但袖手旁观的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无法将自己摘出去。

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都失去了江以宁的信任,她不再信任他们,所以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是半点也不打算跟宗门商议。

“你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这事传到了弟子的耳中,我们怕是都还不知道。”裴明礼跟江以宁说。

江以宁不带半点惭愧地道:“忘了。”

裴明礼本不信,但想到这事连十三都不清楚,她总不至于故意瞒着感情深厚的师姐,所以他又信了。

“宗门有些声音认为此事须得还苏先归一个清白。但也有人认为,虽然证明了邪香是陈贯仲搞的鬼,那陈贯仲死有余辜。可杨演之死,以及苏先归与九魔将的月下笛往来密切之事证据确凿……”

万峰阁因前任掌门合虚圣君之死,宗门蒙上巨大损失而对赤城尊主深恶痛绝,更是放言宗门上下与赤城尊主及其走狗不共戴天。所以苏先归跟魔修往来本来也不算什么事,可谁让这个魔修是赤城尊主的属下九魔将呢!

所以千屈荣能一直不道歉,正是因为有此底气在,谁也不能说他做错了。他这么做都是有历史缘故在的。

江以宁见这群人仍旧死性不改,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四处找借口,心下冷笑,却并不打算在裴明礼面前抨击他们什么。

这时候,裴明礼听见她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苏五嘉表现如何?”

提到这新收的弟子,裴明礼的脸上带了微笑:“他的资质确实不错,悟性也好,最主要的是肯吃苦,知道自己起步晚,所以每日起早贪黑地修行,比其余弟子要努力。眼下已经引气入体了,相信不用多久,便能晋级凤初境。”

他顿了下,“你对他这般关心,他若是不知情,且什么都没做,这有些说不过去。改日我让他去拜见一下你。”

“不必。”江以宁冷淡地拒绝。她不过是简单地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好让苏先归安心罢了,除此之外,她并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的往来。

裴明礼见她态度坚决,也没有多言,而刚才的话题也因此揭了过去。

江以宁本想探望完女弟子后便夜探邢天阁,但因账簿之事,她还是被宗门的管事找了去。一群管事好言相劝,希望她交出账簿,这件事由宗门出面处理。

江以宁道:“这是陈家的事,怎好劳烦宗门?不必了。”

众管事一噎,脸上有怒气,但未敢发作。

江以宁手上的账簿是从明光楼的孟昶那儿得到的,上面除了有陈贯仲收陵鱼丹制作邪香的证据之外,还有一些牵涉到明光楼、魔修的买卖,因此拿到这本账簿,他们就可以顺着它往下查,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所以除了陈家想要拿到账簿之外,很多势力都想拿到。

江以宁对别的买卖并不感兴趣,但并不代表她会将这本账簿交出去。它就像是鱼饵,她不吃,但她却能用来钓鱼。

处理完这些事,她才回到洞府去。隔得老远,她就听见了青木那鹅叫一般的笑声。

江以宁:“……”

身为一只尘灵鸟,开了灵智学会了说人话没什么,但它却是越发忘记自己本体是什么了。不用思考,它之所以发出这种笑声,肯定是跟某人学的。

她走了过去。能听见笑声说明那儿的结界已经撤去了,苏先归还有闲工夫跟青木逗趣,想来是那些书都看完了。

青木在她进来的时候,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察觉到它的异样,苏先归往门口看去,果然见江以宁回来了。

她横躺在床上,脑袋从外沿伸出倒垂着,她举着一本书看着,另外脚还踩在墙上,裙子往下滑,露出了底下的亵裤。形象一言难尽。

江以宁没去抓她的形象问题,视线从那大半截大腿上飘过,问她:“脖子不酸,脑袋不晕?”

苏先归:“……,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开始犯晕了。快扶我起来!”

江以宁看见她佯装不经意地将手里的书搁到书堆里去,便走过去在床沿处坐下,依言将她的脑袋托起来。又瞥了眼双腿:“不怕着凉?”

苏先归大概也意识到内裤被看见了,她的老脸一红,翻个身,然后借此机会将脑袋枕在江以宁的腿上,又缠着她的腰:“我怕,所以你要给我取暖吗?”

江以宁面不改色地替她将裙摆扯好,又顺手抄起那本书,问青木:“方才在笑什么?”

“我是你爹,讲笑话!”青木道。

江以宁不置可否,翻开那本书。她看了会儿,眉头一挑,她可不记得自己给出的书里有这种书。

苏先归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动作异常了,便扭头看了眼,看见她竟然从书堆里精准地拿出自己刚才看的那本书,一惊,正要伸手抢书,双手却被死死地按住不能动弹。

苏先归:“……”

“万峰雪岭傲雪凌霜傲霜花正道之光江以宁的修行二三事?”

江以宁将书里的前言念了出来。

这本书说的是她的事,但并不真实,因为多数是道听途说的八卦小道消息,比如书目页的章节其中一章就写她在生机瓶还未破碎之前,她在燕国救灾的事。重点却不在她如何救灾,而是在灾情缓解之后,她被燕国皇帝设宴答谢时,面纱无意中掉落,然后露出了那张让人看了都忘记呼吸的脸……等与感情、情爱有瓜葛的事情。

当然,这上面都是虚构的,不说别的,就面纱这一点,她的面纱是那么容易掉落的吗?

“所以,你们觉得这书很有趣?”江以宁瞥了眼苏先归跟青木,金珀的眸子有无法辨别的情绪闪过。

苏先归道:“不是有趣,而是滑稽,编撰这些事的人滑稽。”

“对。”青木点头,这时候把锅甩给作者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就拿这一句来说,‘让人看了忘记呼吸的脸’,这得是多恐怖才能办得到啊!看见绝世美人,难道不是呼吸急促?停止呼吸,那得是贞子脸吧!贞子,你知道是什么吗?是笼罩了不少人童年的阴影女鬼,哈哈哈……”苏先归说完,又捧腹大笑了起来。

青木跟着她笑,然后发出鹅叫声。

江以宁:“……”

她觉得苏先归大概是,皮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咸龟:无情嘲笑。

江大佬:所以,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书?

咸龟:……

——

下章,她们晚上要干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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