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境
前一秒十三还能听到一些类似“希望江师姐能快些好起来”的安慰之言, 后一秒江以宁不仅伤势痊愈，还晋升无相境的消息传来，这些人的同情、怜悯、幸灾乐祸的眼神全都变了。
每个看见从天池阁出来的江以宁的人, 眼睛都直了。
说好的变成废物呢？
为什么会因祸得福、逆境翻盘, 跟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只愣怔了一瞬, 便有人上前去祝贺江以宁：“恭喜江师姐晋升无相境！”
这话引得众人回过神, 纷纷上前祝贺。
江以宁只对着他们轻点头, 淡淡地应了声：“多谢。”
正巧青木似箭般飞来，她抬手接住了它, 眉眼弯了弯：“毛躁。”
青木定定地站着, 应道：“我乖！”
江以宁便不去理会周遭的目光，跟十三回了羽门。
本来想来看笑话的千亦巧则嫉恨地盯着她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收回目光见归崇敬还在痴痴地望着, 怒上心头，却又按下脾气，软声道：“归师兄, 你看什么？”
归崇敬讪笑：“没什么……”
江以宁回到洞府，先去见了桃溪真君。她们师徒也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但见了面一点儿距离感也没有, 因为江以宁知道在她遇劫徘徊之际，是师父为她指明了道路, 让她得以渡过劫难。
桃溪真君递了一个盒子给她：“收着。”
江以宁打开, 里面是一支毛笔, 笔杆上书写着“六爻”二字。笔杆由玉石打造，质地温润, 只轻轻抚摸便能感受到磅礴的力量；笔头则是用红色的毛发制成，毛锋透亮有光泽, 也非凡品。
“六爻朱笔？”江以宁略惊讶，道上有言，“乾坤罗盘道轮回，六爻朱笔定生死”，形容的正是两件极品法宝。这样的法宝师父这是要送给她？
“总不能叫我的弟子被人欺负了去。”桃溪真君道。
江以宁心中动容，谢道：“多谢师父。”
“你既然已到无相境，也该为自己取雅号了。”
其实中三境的修士都已经可以开始取雅号，但万峰阁的弟子觉得“道人”、“真人”并不怎么好听，便约定俗成地等晋升到无相境之时再取雅号。
江以宁道：“君子佩玉，临台登仙，便为佩仙吧！”
江以宁的雅号定下后，桃溪真君没待多久便又离开了宗门。
她前脚刚走，代掌门千屈荣后脚便来探望江以宁，并问她为何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江以宁斟酌一番，认为邪香之事须得让宗门知晓，并多加提防。她道：“我有一事启禀宗门。有元修勾结魔修正在制作一种能杀人于无形，连神魂俱灭的香。”
千屈荣问：“何人？”
江以宁摇了摇头：“只知这些人与魔修宗门云作岛有往来，他们收购陵鱼丹用以制作灭魂香。我此番是在调查过程中身份泄露才遭到了魔修的追杀。”
“你从何处得知陵鱼丹是制作灭魂香的材料？”千屈荣又问。
江以宁却是一怔，她没有相关的配方，不过是根据陈忠书的证词推测的。
见她说不出来，千屈荣步步紧逼：“你原是制香世家陈家的孩子，莫非此事与陈家有关？”
这件事陈贯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他甚至还会以此为矛攻讦江以宁，使她在陈家的威望下降，让她即便身为陈空青之女，也无法被陈家接纳。
江以宁不在乎陈家人如何看她，但是没证据的事情她却贸然指责别人，这种做法是有损品德的。
她还忧心在云作岛的苏先归，以至于没有回答千屈荣的话。
千屈荣道：“既然是没证据的事情，还是别胡说的好。若是有证据证明灭魂香真的存在，又有元修与之勾结，那宗门必然要派人去严查的。你刚晋升无相境，境界还不稳定，先修炼，待精神好些再说吧！”
言下之意是江以宁即使突破了无相境也还有伤在身，头脑要不是不清晰，便是胡诌的，他不会怪罪她。
江以宁突然明白为何苏先归当年查到灭魂香的线索时没有选择诉诸于口了。
因为没有证据。纵使她被凡人百姓奉为“正道之光”，是修仙界人人称赞的“天才修士”，但没有证据，一切都枉然。
千屈荣要求江以宁闭关。她第一次没有服从宗门的安排，准备去找苏先归。十三悄悄地与她说：“苏先归没事，你在天池阁的时候，她便来看过你了。”
虽然苏先归当时身上带着伤，但她要求十三别告诉江以宁，以免扰乱她的心神。十三答应了，比起苏先归，她还是更在乎这个看着大的师妹，自然不能让她出了什么岔子。
江以宁的眸光亮了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次她晋升无相境，提升的并不仅仅是修为，心境上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变得更加克制隐忍。纵使内心深处想念苏先归，但面上总能保持克制，不叫人发现她的心思。
——
苏先归养好伤后回去找季成欢，却突然得到孟昶被明光楼楼主东方识处置了的消息。理由是孟昶被人告发私吞明光楼的货物，中饱私囊，东方识十分生气，因而杀了他以儆效尤。
苏先归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揭发陈家的人证物证又没了，她心中难免有些烦躁，为此急火攻心旧伤复发，又将她折腾得够呛。
季成欢担心她在这泥潭中越陷越深而致使修为难以精进，便叫她搁置邪香之事，去散心。
苏先归倒想让自己平心静气地去散步，可也得别人给她这个机会才行。
涂吾城高阶炼器师“苏无名”是元修，还被月下笛救了的消息不胫而走。当然，对于魔修而言，苏无名是元修的事情远没有月下笛的出现来得重要。
藏匿了两百多年，谁也无法追查到他的踪迹的月下笛竟然出现了，而且还救了一个元修，这是什么缘故？
云作岛岛主云作魔君又透露了一个消息：“赤城尊主的涂魂剑在苏无名的手上。”
当年赤城尊主被元修各大宗门联手歼灭后，她的几把佩剑以及一堆宝物都散落各地，这些年为了寻找那些宝贝而云游四方的人并不少，但能找到那些宝物的人少之又少。
有人认为是“九魔将”中独活的月下笛“携款潜逃”了，因而找寻月下笛的下落之人也不少。
可没想到，月下笛出现了，还跟捡到了那把涂魂剑的人在一块儿。涂魂剑，那把可是专门对付魔修的魔剑呀！
众人心思浮动，又开始四处寻找苏无名和月下笛的下落。
另一边，业家客卿范百年被杀后，业家惶惶不可终日，直到范百年的师父李珙突破无相境出关。
他们将范百年被杀的消息告诉李珙，李珙虽许久没见自己的弟子，觉得他的资质一般，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弟子，苏先归越级杀他就如同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他恼怒，发誓要杀苏先归报弟子的仇！
也幸亏还没多少人知道苏无名就是苏先归，否则要找她麻烦的人会更多。
她散步不成，又遇到了救了她的陌生魔修，这次她可以肯定对方的身份了：“你是九魔将之一的月下笛。”
“是又如何？”月下笛道。
“不如何。我与人往来从不看对方身份，纵使你是恶名昭彰的九魔将月下笛，可你救了我，那对我就是有恩的。”
月下笛看了她一眼，道：“你的心境不稳，当心走火入魔。”
苏先归道：“可我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适。”
“心境已经发生变化，又如何能察觉？”月下笛忽然扣住她，“《剑引赋气诀》共有十六层，你也只学了一点皮毛，还不到她的万分之一。为免你丢了她的脸面，我会监督指点你修炼的。在那之前，你哪里都别去了。”
这不是变相囚禁吗？！
苏先归问：“要学到何时？”
“学到我满意为止。”
苏先归想了下，自己才乾元镜修为，对方能跟云作魔君打个平手怎么说也已经有玉清境了，她要强行溜走怕是不可能的。
她试图打温情牌：“我还有要事，不如等我处理完要事后再修炼？”
月下笛冷眼看她：“不准。”
苏先归：“……”
她报恩怎么给报出了牢狱之灾？这跟劳改有什么区别！
不过大魔头赤城尊主的手下，想来也不太可能是个正常人。
而且她近来也意识到了一件事，她煞费苦心去调查真相，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她无法阻止邪香的滥用，也无法将制作邪香的陈家绳之以法。
她所秉持的“正义”对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只有拥有了实力，才能向那些害死她的师父，还一直追杀她的仇人讨还公道。
与此同时，齐国平原郡陈家。
陈贯仲看完手上的信笺，将之置于火炉上，信笺瞬间被火吞没，转眼成了灰。
“爹，可是有姐姐的消息了？”陈贯仲身前的男子面上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忐忑地发问。
陈贯仲看了眼儿子陈景胜，想到江以宁，心头满是不甘。
他道：“她不是你姐姐。”
向来不会顶撞他的儿子竟然没有顺着他的话去说，而是倔强地道：“可她是娘所生的，那就是我的姐姐不是？”
“你是不是傻，她若是回来，那你我父子便再也坐不得这家主之位了！你当她是姐姐，她未必会当你是弟弟！”陈贯仲骂道。
陈景胜沉默了下，小声道：“我觉得姐姐不会在意这些的。”
陈贯仲本来想将一些涉及陈家只有家主才能知晓的秘密告知他，好早些将他培养起来。可他在制香上极有天赋，修为的修炼进度也不错，交给他处理的家族事务也处理得很妥当，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偏偏在江以宁这事上，他竟尤为天真。
对待亲人这般心慈手软，怎能成大事？！
陈贯仲想了想，决定告诉亲儿子真相，他便不信听完他暗中对付江以宁的事情后，他这儿子还会向着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姐姐”！
果然，得知亲爹所做的事，陈景胜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如今她要查邪香之事，也要置我们陈家于死地。你若是向着她，便是要你爹还有陈家去死。你要选哪边？”陈贯仲逼问。
陈景胜答不出来。但他自幼便被教导要以陈家为重，他也立志要振兴陈家，若是陈家拥有邪香秘方，以及他爹所做的事情被揭露，那对陈家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陈贯仲不管他怎么想，只道：“还好灭魂香的制作方法极其复杂，还耗费心神，很难才制作出一点来，所以已经好些年只收集陵鱼丹而不曾制香了，这才没让人发觉。但万峰阁的旧友告诉我，江以宁已经怀疑陈家了，只不过没有证据……”
他咬咬牙，“绝不能如此被动，我们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
江大佬的心境发生了变化，苏咸龟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不过很明显的，俩人变化的方向都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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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除了写俩人相识相知相恋的过程，也主要写一写关键事件，因此时间跨度有点大，事件人物也会多。
不过我写累了，应该很快又要回到孟春赛会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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