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爸一出场就比谁都拉风。”

“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我们比不过的。”

文怡和文愉一起往楼下走。

苏晏上来就是一句“我在这里已经跳了一个老婆了。你要敢往下跳,我就敢在你的坟上给你冠个夫姓让你做正经的‘苏许氏’,怎么样,跳不跳?”

许安恬一下就萎了。

文怡昨天晚上纵欲过度,文愉被吓到了,两个人都不是特别利落,但都妄图保持一个商界精英的基本形象——文怡怕哥哥知道自己和厉向东已经订婚了担心;文愉也怕弟弟知道自己其实吓得不轻内疚……然而毕竟身上流着同一种血,谁骗得过谁,没过五十步文怡先揽住文愉的腰:“哥,你就……没必要逞强啊这种时候。爸都回来了……”

话没说完就文愉反身咚在墙上——他们俩差不多高,咚起来正好鼻子对鼻子,姿势好笑一点没有压迫感:“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快坦白招,昨天晚上是不是……”

“是。”文怡答得比他问得快。

“哗,今天这么坦白?”

“不瞒您说,我现在腰还是软……”

“我不听我不听!”文愉立刻捂耳朵,“不要和没有性生活的人谈这个!”

“诶?”文怡眼睛瞪得巨大,“老秦不行?”

“说多少次了,我和老秦不是那种关系!”文愉眼角都红了,“他就是陪我睡觉而已。”

“嗯,陪你睡觉。”

“正直的睡觉!不许多想!”文愉色厉内荏,被文怡在腰上轻轻捏了一下就“嗷”地一声软下来,“放手苏文怡你目无尊长!”

“你就比我大不到一个月哪儿来的尊长。”文怡摁着他的后腰,“正直的睡觉你腰上的掐痕哪儿来的——你都不和老秦说说会疼啊?”

“不要你管啦,你快放手!”文愉腰是敏感点,简直像被拿住七寸的蛇,抵着文怡的肩膀拍打可就是挣不开,“本来就是我逼他的我哪里……等一下,苏文怡!”他忽然叫起来,瞬间变身绿巨人一样力量爆发把文怡的手从背后抓下来,“卧槽!果然是戒指!怎么回事?”

“就……”文怡一下就虚了,声音顿时只剩三分之一不到,“他求婚,我就答应了……”

“你、就、答、应、了?”

“你不要凶啦!我们是真的……”

“苏文怡现在老爹可是回来了,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和他交代。”文愉眉毛都竖起来。

“就和你说不要凶啦!”文怡拽他的袖子,“向东他很好的……”

文愉一把甩开:“总之你自己和老爸交代——出了事不要回家找我哭!”

“知道啦,我……”

“知道个鬼啊你就知道!”文愉一听他说“知道”又生气了,“出了事给我立刻回家来找我哭啊笨蛋!”

“……好。”

于是向东终于向楼下的工作人员解释清楚,获得进入权限,从普通人通道上到总裁楼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文怡和文愉凑在一起闹成一团的样子。

他一瞬间就愣了。

身形看起来太像了。

本来文怡是他抱习惯的,这样说有点……但两个人并排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像一窝的两只互相咬来咬去的小猫。

霎时间向东就有点点不太文明。

然后小猫被人抱走一只。

向东大骇。

赶着两步跑过去——看了眼睛发现,并不是自己那只。自己那只正噗踏噗踏地跑过来,一头栽进怀里:“累死我了。差点撑不住了。”

向东把他抱起来:“那就是你二哥?”

“嗯,”文怡整个人软在他身上,“是不是很像?——啊,等等,厉向东,你一上来就问我二哥——你肯定想了这样那样的事对不对?”

“没。”向东否定,却又说,“我怎么会想别人,我想的是两个你。”说着在他脸旁边亲一下。

文怡就让他亲了。

向东抱着他,被指挥着往专用电梯走,一边走一边问:“今天怎么这么乖?”

通常在外面向东都比较内敛,文怡也不好意思,真的要抱要亲都会稍微下意识地抗拒。

文怡揽着他的脖子说:“今天是真的累。而且给二哥看看……”

“给他看什么?”

“他老觉得你不是良人什么的……”文怡软绵绵地搭在向东身上,“可你明明就很好……”

——这时。

“我弟你都想!你有没有人性!有没有良知!有没有搞错!从头到脚全是低级趣味!”楼层的另外一边传来暴躁的训斥声,“我真是……唔……”

向东和文怡双双滞住。

片刻。

“……那我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刚刚当机结束的两人又一起滞住。

“就,你们苏家的产业都不搞个隔音层吗?”好半天向东才问。

文怡扶额:“这一层以前只有我爸一个人在,现在只有他们俩所以……”

“我觉得你哥根本没有心情管我们,演亲密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所以你还要我抱吗?”向东又问。

文怡想了一下,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也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么一闹,迟到自然是不可避免了。但也幸亏避过早高峰。车很快停在文怡办公楼下。文怡解着安全带忽然“啊”一声。

“怎么了?”向东以为他安全带卡住,探身过来。

“今天我爸乘直升机来的。”

“嗯我看到了,很酷,很拉风。”

“开飞机的那个人,长得和你爸好像!”文怡说——他中学刚交往的时候就被向东带去见过家长,向东的父亲和向东长得像,他还有点印象。

“那就是我爸。”

“诶?”文怡没反应过来。

“那就是我爸。”向东重复一次。

“诶??为什么你爸会……”

“他们俩是一对,交往好多年了。你爸出国就是陪我爸看病去的。我爸稳定了就一起回来了。”

“诶?”“哈??”“啥???”

——苏文怡,今天也受到了成吨的精神冲击。

比这个更加精神冲击的是唐毅。

他好像永远有“在最不合适的时候出现”的天赋。

文怡匆匆地跑进办公室,正想着这下避过林先生的耳目,就看到他坐在自己办公室外的等候室里,正翻看手上的文件。

第一时间文怡条件反射就想往外退。

唐毅却已经听到脚步声,一抬头丢下手里的东西叫他:

“小怡!”

文怡皱眉,开门的动作卡在半中:“别这么叫我,我们没那么熟。你还是和别人一样叫我‘苏总’或者‘苏先生’的好。”说着,把办公室的门稍微开得更大一点,又飞快确认保安正在不远的地方巡逻,旁边的房间里也都有人,随时可以呼救,才接着问,“请问有什么事?如果是工作上的问题我直接给你找相关的部门经理,我不想和你谈话,没有特别的事请您尽快……”

话到半截被堵在嗓子眼里:

唐毅握住他的手腕。

鸡皮疙瘩从被碰触的地方开始“嗖”地急速扩散到全身,文怡一瞬间觉得自己像被叼住脖子的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却又无法动弹,整整一秒钟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用怕他,甚至就算真的打起来也颇有自保的余力,皱着眉,用了点散打的技巧把手腕挣出来:“唐先生请自重。我要是叫保安来,谁都不好看,还是请您自行离开吧。”

苏家祖传骨架纤小。文怡的手腕脚腕都很细。

唐毅记得当年自己一只手就几乎能环住他的脚踝。手腕就更仿佛一折就能断。唐毅记得当年这腕子当年总是甜美又温驯,他单手很容易就把一对捉在一起摁在一边,就算在自己最暴躁的时候,看到手腕上被勒出的瘀痕,也会凭空地生出几分怜惜。可现在它就像一尾不安分的活鱼。唐毅想要抓得紧一些,它却已经逃跑了。

像指尖的细沙。

像掌心的一捧水。

像不经意的时光。

溜走了。

再也没有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口肉体和精神双重地痛起来,呼吸都有些困难:“小怡,我们之间只能这样了吗?你就没有其他话……”

“是,”文怡飞快地打断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口,一个非常明显下意识的防御姿态,又往后退了两步,一边退一边说,“只能这样。我没有其他任何话能和你说。我们最好能老死不相往来,江湖不见。”说着,他下意识又去捏左手。

唐毅伸手过来,又马上缩回去,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我不靠近你,你别伤手。”

文怡冷笑:“始作俑者,就不要流鳄鱼的眼泪了。想让我以后都不伤手,你就别出现呀!”——事实上,他们对唐毅研究的调查还没有完全结束,这样做很可能打草惊蛇,文怡理智上知道应该像上次拍卖会上那样与他虚与委蛇,客观上却做不到。他想,果然人一有倚靠就容易软弱:向东回到身边还不满一个月,他已经无法忍耐唐毅哪怕一点点碰触。

唐毅却还要问:“我以后都改,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做了,给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还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唐先生?”文怡似乎总觉得距离不够,又往后退了一点,“你自己说过的,我们没有开始过,谈什么‘重新开始’。”

“那给我个开始的机会。”

“我拒绝。”文怡左手让看他戒指,“我有男友,而且已经订婚了。”

唐毅的脸果然一下就白了。

文怡移动到火警铃边,保持着随时能按呼叫的距离,总算觉得安全一点。

这时听到唐毅说:

“……只做朋友,可不可以。”

此话一出,连文怡倒惊讶了一瞬:唐毅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有多强,他比的任何人都清楚。那种对所属物强的可怕执念,至今想来仍觉得背后发凉——对认定的对象,不管人还是东西,唐毅都必须拿捏在手心里随时可以揉圆搓扁才安心。

“做朋友”这种事,根本算是突破底线了。

随即文怡为自己这一刻的惊讶而暴躁——说到底,唐毅如何,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拒绝你听不懂吗唐先生?”因为暴躁,文怡开口就不留情面,“朋友是需要建立在共同的爱好和彼此认同的三观上的。你觉得我们是有共同爱好,还是有彼此认同的三观?——别搞笑了。NEVER,ever,ever!”语气也明显糟糕起来。

“小怡!”唐毅怎么能听不出他话音里的变化,一下宛如在心口上猛地被插了一刀,再也绷不住体面,扑过来抱他。

文怡没想到他会忽然暴起。

吓一跳。

唐毅最知道他哪里不禁碰,一下摸到他腰侧。

文怡腰一软,倒抽一口气被直接摁到唐毅怀里:“你别这样对我,你说什么我都改……”

“我操……”文怡难得地爆了粗口,直接给他肚子上来了一下,弓下.身就是一个过肩摔,翻身胯在他身上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唐毅没有反抗。

“你打吧,”唐毅蹭掉嘴角的血,“如果能消气的话……”

“操!”文怡一下又弹起来跳开,“你特么……”

唐毅抬手捂住眼睛:“我就是这么想你,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

“你先起来,这样太难看了,”文怡皱着眉,脸色发青——他虽然很讨厌唐毅,却也不是对着无力反抗的战俘还能痛下杀手的人,“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别的什么,别再缠我了。说真的我们一点可能都没有。一来我有爱人,二来你做了那样的事,就算我不追究你当年的行为——毕竟那也有我自己的问题,但你让向东那么痛苦,我一辈子,不,下辈子都不会原谅……”

“那不是我……”唐毅发出一声仿佛临终野兽般的哀鸣。

“什么?”文怡没听清,下意识地问。

“不是全是我的主意,向东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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