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上官从公寓出来，坐在车上，满脑子都是柳羲在别人身下的模样，平日里的柳羲多么让他动情，现在就让他觉得有多么恶心。他点了根烟，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把之前拉黑的号码拉回来，打了过去。

两分钟后，上官驱车去了一家酒店。

上官走后没多久，柳羲坐在餐桌前正准备把熬好的汤喝掉，蓦然听见有人敲门，他以为是上官忘带钥匙回来拿，肚子里都准备好了嘲笑的话，走过去开门却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是有人恶作剧？他奇怪地关上门，正要往回走，发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柳羲低头一看，是一个信封。他捡起信封边往餐桌边走边拆，里面装了三张照片，他坐在餐桌前把照片抽出来，当即僵在了原地。

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上官！

第一张是上官在酒吧里，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带着挑逗的表情用手按住他的胯间。

第二张是两个人一起进入酒店，上官正看向周围好像在确认是否有人看见。

第三张……是上官和一个人在床上纠缠的照片！

柳羲如遭雷击，他忍着恶心反复看那三张照片，确认是上官没错。再联想到刚刚上官返厂的举动……照片离了手，和信封一起散落在地上，柳羲靠在沙发上捂住了眼睛。

在一起七年，无比信任的爱人。

柳羲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不知坐了多久，忽然一个想法从他脑海里闪过——这些照片是谁拍下来的？又是谁故意拿给他看？

柳羲很快镇定下来，他倏然坐直，前两张北拍到还情有可原，第三张这样私密的照片怎么可能会被人拍到？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离间他和上官，下药也不是不可能。他赶紧剑气扔在地上的信封，想要找出一些送信人的蛛丝马迹，可惜的是信封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对了，还有监控！他快步走进书房，即将得知真相的认知让他心跳加速，他按亮监视器的屏幕，将时间倒回到半个小时之前，一点一点耐着性子往下看，视频播放了两分钟，都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柳羲正想快进，就看见对面邻居家的门开了。

柳羲的眼睛瞪大，握着鼠标的手骤然地收紧，视频定格了，走出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楚勋！

柳羲讶异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愠怒，他播放录像，发现楚勋走到他的门前将信封塞进了门缝，按了门铃然后回到自己家关上上了门。

柳羲搬到这个公寓有三年了，三年间他都没见过这个神秘的好像一年四季都不在家的神秘邻居，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是楚勋。

柳羲怒不可遏，这个人为了骚扰他居然做出这样下流的事！他“砰“地砸了下桌面，直接出去敲楚勋的门。

楚勋从屋内的监控见他一脸怒容，居然毫无愧疚地开了门。柳羲一把拽过楚勋的衣领，恶狠狠道：“你他妈敢对上官下手！”

楚勋用手包住柳羲的手，把他的手拿开，整了整衣领，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他好整以暇道：“我对他下手？我对他可没兴趣，但是……”他忽然勾起了嘴角，柳羲见他玩味又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祥的预感升腾上来。

楚勋薄薄的唇一开一合，脸上的表情有些邪气：“他现在正对别人下手你信不信。”

柳羲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头皮发麻脊背发凉：“你什么意思？！”

楚勋觑着他的神色添油加醋道：“怎么？不信？”

柳羲声音艰涩：“你有什么证据。”

楚勋往旁边让了一下，微微弯腰，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声音温柔又带着诱哄：“眼见为实，柳大少爷。”

柳羲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喉间，以至于完全忽略了楚勋戏谑的称呼，他深知楚勋一直处心积虑地骚扰他现在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但一想起刚才上官反常的举动，还有刚才三张照片的冲击……他抬步走进楚勋的家，从他的脚踏进去的那一刻，他十分清楚，一旦他看到什么，他和上官就完了。

楚勋被柳羲进门时一推撞在了门上，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把门关好，让柳羲坐在吧台边，自己去卧室拿来电脑，放在吧台上。

柳羲看向屏幕，心头仅存的那点侥幸也没有了。

——监控的即时画面里，他的爱人，上官，正提着别人的双腿埋头苦干。

尘埃落定，柳羲反而放松下来，他知道楚勋一直看着他，装作不在乎道：“那又怎么样？”

楚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还能怎么样？我了解你，你不会忍受他出轨，你们结束了。更何况……”他的视线上下把柳羲描摹了一遍，好像在看什么珍宝，眼神都带着温度：“他配不上你。”

柳羲话中带刺：“你敢说这里没有你的功劳？”

楚勋大方承认：“就算我动点手脚又怎么样，我只是介绍他们认识，我可没让他们滚到一起，也没让他们一约再约。”他忽然把手放在柳羲肩膀上，一字一句道：“柳羲，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只有我。”

柳羲一语不发，沉默地看着屏幕，半晌道：“你帮我看着，结束了叫我。”

楚勋：：“嗯？”

柳羲：“照片还有其他的吗？”

楚勋拿不准柳羲要做什么，迟疑道：“有。”

楚勋说得对，提供契机的是他没错，但做出出轨决定的确确实实是上官本人。上官和他在一起七年，他的脾气秉性上官清清楚楚，明知道这是不能夸进去的雷池，却连一点自制力都没有，上官究竟把他置于何地？

柳羲以为他能和上官长长久久永远这么走下去，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如楚勋所说，他绝对无法容忍恋人的不忠诚，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从上官走出那一步起，他们就注定没有好结果。

柳羲没有了在楚勋面前的镇定，他蹲下来，捂住钝痛的胸口，好像有沾了水的棉花裹住似的，闷得发不出声音，一只小动物养了七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朝夕相处知冷知热的恋人？尽管理智上他知道他无法心无芥蒂地在和上官过下去，情感上却无法轻易放弃。柳羲居然有闲情嘲笑自己，相处了七年，连他的心都提前预告割舍了这份感情的疼痛了。

之前的照片还散在地上，一想到刚才看到上官在别人身上松动，柳羲一阵反胃，他跑进洗手间撑在马桶上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眼泪却憋不住了。

真蠢，柳羲烦透了自己这副懦弱的样子，他在水龙头下捧了一捧水，漱了漱口，到厨房把熬给上官的汤倒掉，在屋子里把上官的衣服日用收拾了一番装进垃圾袋里，最后叫物业过来换锁。

从上官出轨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绝对没有任何可能了。柳羲自认没什么有点，唯有一个，就是自尊。他不会因为任何人变得优柔寡断，柳羲不知道他如果今天容忍了上官，是不是将来也要容忍更多，他不想变得卑微或是卑贱，因为上官软化的心头肉，没有了忠诚和情感的保鲜，只能化作腐肉，而挖掉这块腐肉，多疼都要忍着。

说他骄矜也罢冷血也罢，上官既这么了解他还会做出这样的事，也该做好面对这一天的准备，或者说……上官根本就不怕这一天甚至盼着这一天。

也对，柳羲嗤笑，人总是贪欢又喜新厌旧，越过越厌倦。

在一起七年，好聚好散还是要的。

物业来换锁时，楚勋开门靠在门口看着，柳羲抬眼看他，楚勋往房间了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柳羲心头狂乱地跳了起来，就算他已经说服了自己，克制住软弱的情绪，事到临头也会觉得无助。他用手扣住自己的手臂，身体都因为紧张颤抖起来。

楚勋走近了两部，眼帘低垂，试探着把手按在柳羲的肩膀上。

柳羲反应过度地颤了一下，随后身体的颤抖平息下来。不是楚勋也可以是别人，柳羲现在太需要一个人稳住他，不需要说话，只要站在他身边给他一个依靠，因为他即将面对的是相爱七年的人。

两个人站在楼道里，看着物业换好了锁，换锁的小哥收拾东西是一脸诧异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起的两人，总觉得氛围不太对，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赶紧拎着包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