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依常无灵所言,他被魏略折磨至死,被丢进乱葬岗。那药王念及与常无灵师父的缘分,把常无灵用草席卷了回来当药人,通过药物试炼,叫常无灵死而复生。柳祁深感难以置信,且他也说不出来,是常无灵被弄死了又活过来比较难以置信,还是魏略心狠手辣伤人性命比较难以置信。

世界上总有魔幻的事情的,这无可否认。可数量也应该不多才对,怎么都叫柳祁碰着了。柳祁又想了下,这些怪事或多或少都跟常无灵带点关系,心中又默默更把这黑脸神视为丧门星。

柳祁看着常无灵的眼神又掩藏不住忌惮了。但这种忌惮,常无灵也习惯了,到底他曾经也得到过柳祁的信任——这得多难得,然而他却将这份信任毁掉了,虽然他并不可惜。昔日小侯爷对他的信任,就似物主对一条走狗的信任,全然廉价。常无灵不费吹灰之力,用一次彻底的背叛把这份信任摧毁,然后又不吝用千百倍的心机心血将全新的一种信任感重新建立起来——当然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常无灵坦然应对柳祁探询的目光,说道:“小侯爷还有什么要问的?”

这“小侯爷”三个字,完全是柳祁心中的一根刺,由常无灵嘴里说出来,就更加扎心扎肺了。柳祁冷笑:“你可别乱叫,我一介草民,受不起!”常无灵便说:“好,那柳主簿有什么要问的?”柳祁便又说:“这药王到底的死是怎么回事?”常无灵却冷笑:“这问的好。我也不知道。他把我养好了,便将我送走。实际上他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是我确信药王绝不会动那种又蠢又傻的主意。要知道药王可是效忠敖欢的,他哪里能缺药人?既然药王是敖欢的人,他莫名丧命在魏略手里,敖欢却一句也不问,是不是也会和敖欢有关系?”

柳祁对常无灵并不十分信任,但又很是相信他这一番话,脸上却摆着一张不信任的表情:“你说得这样,越发像是挑拨了!”常无灵淡定地说:“哦?你们的关系有好到需要到挑拨才能翻脸的程度吗?”柳祁一下噎着,却说:“我和敖欢的关系确实势成水火,这是众人皆知的。”常无灵确实不大了解柳祁和敖欢实质的关系,自然信以为真,顺着柳祁的话就说:“你和敖欢关系不好,不代表魏略和敖欢关系不好。好比药王这件事,敖欢自然没必要跟你交待,只是魏略为了他,都没跟你说实话。”柳祁对此倒是毫不意外。这药王的死和柳祁的关系其实不大,倒是和敖欢估计关系大一些。魏略为之隐瞒也算是情理之中,柳祁在情理上也怪责不了魏略。

可是柳祁却想不到魏略看着这样,还能有那么多事瞒着他。他自以为魏略尽在他的掌控之内,却不想这扯线的是谁都不好说。

常无灵仍看着柳祁,憋了半天,才问了一句:“你问了这么多,就不打听一下魏略为何、如何残害我?”柳祁的第一反应却是:“怎么?你该不会还想报仇来着吧?”

常无灵仍看着柳祁,憋了半天,才问了一句:“你问了这么多,就不打听一下魏略为何、如何残害我?”柳祁的第一反应却是:“怎么?你该不会还想报仇来着吧?”

柳祁不喜欢乃至于憎恶常无灵,这事儿常无灵心里是明白的。可是听着柳祁说出口这句话,常无灵还是忍不住心里痛了痛。几乎是不由自主的。

大概常无灵预料到自己不被喜爱,却不想魏略这样被偏爱。

柳祁这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太不给面子了,可他就是不想给常无灵面子,看着常无灵脸更黑了,他的心里还生出一种隐约的快意。常无灵感受到了,便冷冷地说:“我从不知道他还那么得你的心。”柳祁说:“怎么不知道?他从少年时就是我最疼爱的宠儿。”提起他曾经豢养过剑略的那段往事,柳祁心中更有种不为人知的满足感。

常无灵冷笑道:“你对他的宠爱,就是将他塑造成你喜欢的样子吗?”柳祁冷笑着答:“别人应要塑造成我喜欢的样子,我还看不上呢。”常无灵摸摸自己那张完全符合柳祁审美的脸,确实是无言以对:“所以呢?如果我对剑略存在复仇之心呢?”柳祁淡然一笑,并不说话。常无灵很明白了。之前剑略折磨他,他都没那么恨,如今是柳祁轻描淡写的态度,叫常无灵心头不由得多了几分深刻的嫉恨。

常无灵却压抑了自己的恶毒,淡然说道:“我也不会存在复仇之心。我说了,一切加之你身的,都能报之我身。这算是我跟你道歉。”柳祁冷然笑道:“我又不要你道歉。”常无灵笑笑:“我又不要你原谅。”柳祁倒被他弄烦了:“那最好!你到底想怎样?”常无灵答:“我只是要缠着你罢了。”语气竟然有些可怜。

柳祁不愿意怜悯他,但冷静地思忖一番,想着自己既然要驱使常无灵,以后还有许多仰仗他技艺的地方,不必对他太坏了。故柳祁竟笑了笑,说:“其实你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还是在理的。略儿那孩子,从小就被我教导去做一个刻薄恶毒的人,之后他走了再读什么圣贤书,估计也无用了。更何况他读书的时候,被学院同学欺负的事,我也略有所闻,怎么养得成个君子呢?又一件,他科举之后几年就爬了上来,不是靠善良和文雅可以做到的。到底是我总把他看轻了。你很好,叫我醒了,好重新认识认识他。”常无灵听见柳祁忽然说这样的话,一阵疑惑,半天回过味来,才说:“你不必拣顺耳的话与我说。如今你这个不能得罪、那个不敢叫板的,也就唯有刺我几句出气了。”柳祁听了,竟也怔住了。这些日子来,柳祁确实过得满肚子憋屈,刚刚和常无灵说话夹枪带棒的,也是有出气的意思。

这样明白过来,柳祁反而有气撒不出,轻轻叹了口气,说:“好了啊。略儿就真是那个性情的话,你作为跟我出过绯闻的琴师在这儿呆着恐怕还是一个死。”常无灵答道:“你也没有给我周全的意思了?”柳祁笑笑:“你不是说要让我省心吗?我留你是叫你帮我解决问题的,怎么还要我去周全你了?”这话说得尖酸了,常无灵却不感觉到伤感,反而觉得很有道理,认同了柳祁的说法。

不过翌日,常无灵就选择离开这个剑府了。

柳祁笑问:“是剑夫人留你在这儿住的,你现在要走了,也不跟她辞一辞?不是辜负她的好意吗?”常无灵冷笑:“是要我性命的好意吗?”柳祁一听就笑:“你也忒小心。”常无灵却冷笑:“你还不知道?她留我在这儿,就是冲着你和我的暧昧。也是因此,她才故意不住在这儿,要留空间给我俩,希望我俩做出点什么事来,好让你与剑略闹翻。我么,她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要我好好活下去的。”柳祁也是知道剑夫人的意图的,因此总和琴师保持距离。只是如今知道他是常无灵了,又该是另一番计较。

常无灵又说:“你在剑府,虽然有人家少爷爱着,但日子过得也不大舒坦。”柳祁笑了笑,说:“靠着宠爱而活,日子怎么能够舒坦啊?这点就算谁不知道,难道略儿还不知道吗?”柳祁说完这话,倒有些懊悔,竟似在旁人面前埋怨自己的情人了。那常无灵听见柳祁说魏略的不好,心里也愉快不少,只答道:“这也就是罪妃想要生子的原因罢。”一听这句话,柳祁的精神马上又回到正事上了,很快忘了那些和魏略的小心思。

罪妃信了柳祁的求子妙方,就如同大王子信了罪妃已经怀上了一样。柳祁天天盯着大王子那边有什么异动,比大王子还抓心挠肺,恨不得按着大王子的爪子去挠罪妃的肚子。然而,柳祁这些岁数不是白长的,他的耐心还是比大王子好得多。柳祁的耐心还没耗到十分之一的时候,大王子就已经按捺不住,实行他那邪恶又低能的计划了。

也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那天柳祁竟然也在罪妃宫里。他一如往常地进贡他的药品,罪妃却正在训斥下人。原不该叫柳祁看见的,可罪妃想了想,还是请人让柳祁进来。柳祁慢慢地走了进来,看着一个宫女已哭的稀里哗啦,脸上好几道掌刮的红痕,手上也满是被施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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