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将伊里斯淹没, 世纪在这场冬季里渐渐更迭,虫帝在新任的这一年里,撤销了对伽释·瑞法的赐婚处置, 同时将他的雄主,星际唯一一只S级雄虫封为一等公爵。

据说这是上一任虫帝就拟好的旨意。

这只神秘的雄虫横空出世,将星网上的所有热度都完全性碾压, 包括此前虫帝的政论与伽释等安置。

雄保会适时公布了资料:

【苏安恙冕下(洛什安·奈特), 精神等级:S

年龄:20

雌君:伽释·瑞法

顾辞与罗纳尔多·奈特之子】

好像什么都说了, 但是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各大网站都崩溃,据不实时统计,次消息发布的三天内, 星网上的网民有百分之八十,三句言论里就有一句冕下, 或者实验。

新纪元,以这位冕下为终结。

华海直播。

【欢迎来到‘蓝星世界首富’的直播间, 主播正在划水中,建议点击催更, 催促懒惰的主播快回来~】

【主播看看我:虫神在上, 我记得,在音伊时,主播的名字是苏安恙!!我以虫神起誓。】

【这世界疯了吧,或者是我疯了。】

【你疯没疯我不确定, 但我肯定, 音伊绝对疯了。】

【我还给冕下砸过虫屎, 我现在真的很想剁爪, 我为什么这么恶毒!】

【前面的封号了,三秒内, 够速度。】

【封号是他罪有应得,随意网暴一只虫,哪怕洛什安冕下是一只雌虫,就因为他被安德里阁下看上,就被这么践踏,这是正常的吗?】

【我现在世界观还没重建,华海到底行不行啊,现在都没有认证下来!!!主播到底是不是那位冕下。】

【我宁愿相信世界就是这么巧合,我也不相信这个可能,你们别傻了,这主播建号的时候已经在伊里斯了,如果他是那位冕下,为什么还要做主播,有什么意思?】

【无聊?】

【反正绝对和洛什安冕下有关。】

【这泼天富贵被音伊丢了,华海你还不捡起来吗?】

……

无数弹幕密密麻麻占满屏幕,这黑了两个多月的直播间用户一度破百亿,系统崩溃无数次,在怨声载道中重建。

华海的管理者自然是又爱又恨且快意,爱是给那位冕下的,恨是给一直举报的用户的,至于快意,自然是给压了他们十多年的老对头音伊了。

已经荣升为主管,并兼任冕下直播间管理员之一的凯度自豪且激动,看着那些疯狂的弹幕,眼花缭乱中甚至到如今都觉得在梦中一般:

他成功把星舰上唯一一位冕下签了进来,而且,这位冕下精神等级竟然还达到了S级。

没有那位冕下的准许,他们自然不敢擅自泄露信息,但就这波热度,华海绝对已经是龙头地位了,音伊,还算什么。

没看到现在音伊背后的家族一直上门,连他们副总都约不到吗。

高里在旁边感慨:“这说是虫神降临在我们身边我都信,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刺激到我的了。”

“谁能想到呢,”旁边的同事搭腔,“当初还骂凯度神经虫,哈哈。”

而他们自认为坚如磐石的心,在半个月后就被雄保会的一则公告击中了一箭。

【苏安恙冕下代替雌君受惩,鞭刑十,扣除星币五十万】

雄保会的鞭刑向来是惩戒雄虫的雌君雌侍,是雄虫最大的后盾,甚至权威一度逼上星际法律,后来更是由他们改革了雄虫保护法。

这是头一次,刑法指向了雄虫,还是一只S级雄虫。

【世界果然颠倒了,惩罚雄虫,你们雄保会?!】

“伽释·瑞法杀的约法斯,凭什么冕下受罚,你们疯了?!”

这些言论不用经沉淀,在公告发出来后就引发爆炸般的热度,第一回,雄保会被如此攻击,尤其是得知,鞭刑已经完成后。

克罗萨的冬季不同于伊里斯的刺骨,这里连雪似乎都是有温度的。

雌君所有的身家都花光了,才在这里买了一栋四进院子。

雄虫趴床上脸色惨白,后背是见骨的鞭伤,因为鞭刑的鞭子是特制的,伤口不能包扎,还抑制虫族天生的治愈能力,以达到折磨效果。

伽释坐在床边靠着墙,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雪,红肿的眼睛透露出这几天不宁的心绪。

鞭刑在五天前行刑,明明前一天雄虫还在讨论他们要在克罗萨买房,办婚礼,第二天就被雄保会搀回来,一头栽在他的病床上了。

当时古伊惊骇的神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能看见雄虫好似慢动作一样,缓缓摔进他的怀里,将他的世界砸了个天崩地裂。

鞭刑极为严重,维利斯匆匆赶来时,雄虫已经陷入昏迷,在那三天中,他醒过来一次,抓着他迷迷糊糊问,“伽释,我们什么时候回克罗萨。”

于是他就把他的雄主带回了克罗萨,传说中最接近虫神的星球。

他知道这鞭刑绝对不合理,雄保会看在安恙是只雄虫的份上,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但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是凭着自己的本心坐在这里,安静地看着他。

但是眼神空洞一片。

杰拉尔准时准点过来,苦口婆心,“回家族多好,伽释,在这小房子,安恙的伤都不利于恢复。”

伽释扯了扯嘴角,摇摇头,“他不想去的。”

“安恙清醒了?”杰拉尔惊讶,“恢复速度这么快,不愧是S级雄虫。”

伽释摇头,不想多解释,看着雄虫背上狰狞,不见愈合的伤,碧绿的眼睛划过一丝阴霾。

杰拉尔没有注意到,见伽释没有想开口也不多问,看着这个弟弟叹了口气,,自己搬了椅子过来,“我雄父和雌父明天到,”顿了顿,他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雄虫,莫名也有些心酸,但是气焰也下不去,“安恙受刑是在雄保会的,但是当时虫帝也在,他们好像打了什么赌,这些天雄父一直进宫,虫帝也没给个说法,只是说原本伤害高级雄虫,就是要受五十鞭刑。”

越说越气愤,“安恙原本就比那只老不死的高两级……”

“吵死了,杰拉尔。”含糊不清的嘟囔声从紧闭双眼的雄虫嘴里吐出来,杰拉尔猛地噤声,眼睛看向床上。

伽释坐直了身,感受到握着的手慢慢抓紧,眼眶又酸涩难忍。

感受到雌虫不安和担忧的情绪,安恙勾了勾嘴角,慢吞吞地把抓着的手抓过来,虔诚地吻在手背,“伽释,好久不见。”

杰拉尔:……

他匆匆起身,小声说,“我去喊温克尔。”

看着连眼睛都没睁开的雄虫,这些天的痛楚瞬间化为不知名的气压在心中,伽释抽回手,声音滞涩,“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是我的雌君,我说过了,雄虫保护雌君天经地义,虽然方法很蠢。”安恙睁开了眼睛,但是被室内的光线微微刺激了一下,但是没有闭眼,看向雌虫的眼睛微微水意,如化开的雪变成清泉,爱意清澈可见。

他抓回雌君的手,弯着眼睛,“伽释,冬天要过去了,克罗萨的春天很漂亮。”

“你怎么知道。”伽释抬起另一只手有些狼狈地抹了一下眼,背过身不愿再看。

“我就是知道,”雄虫语气带笑,“伽释,看着我,”

伽释转回身,一只手托着他的后颈,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的雄虫闭眼吻了过来,伽释终于发现,房间里已经全然是雄虫霸道的信息素。

在杰拉尔进来后就悄无声息散开。

他的手有些无处安放,因为雄虫后背都是伤,最后轻轻搭在雄虫的后颈,闭眼迎合。

匆匆赶过来的杰拉尔倒吸一口冷气,瞬间伸手甩上门,回头看一身白大褂还在慢悠悠走来的温克尔,膛目结舌。

听到动静,安恙睁开眼,轻轻抹去雌虫脸上的泪痕,视线划过他有些红肿的唇,指腹轻轻擦过,最后将他按在自己的胸口,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后背撕心的痛。

雌虫安静地趴了一会儿,起身整理着装去开门,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杰拉尔看着雌虫的身影,再看坐床上一脸不满的雄虫,无语地“啧”一声,“伤这么重都不能忍忍吗?”

苏安恙用肩靠着墙作支撑,看着有些懒洋洋的,“本来差点就让伽释忘记生气了的,你倒好,火上浇油。”

杰拉尔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看着这只雄虫龇牙咧嘴接受清洗的模样,也有些忍不住感同身受,眉毛一下一下地跳,忍不住说:

“你干嘛要去领罚,蠢不蠢啊,伽释是你的雌君……”

“他是我的雌君,我当然不能让他因为我受到伤害,”安恙疼得额头都冒汗了,还要听他说这些废话,听得还窝火,“你要是再叽叽歪歪就出去吧,烦死了。”

杰拉尔:……

他有些恼火,“你在这边三天了,我每天定时定点过来看你,你就这么说我,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从来没有虫敢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和态度对自己,而且他还是好心,这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你……”

“别哔哔了,”苏安恙知道他玻璃心了,抽了抽嘴角,“我好疼,还要听你抱怨。”

杰拉尔:……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苏安恙这只虫,对自己好像熟络了很多,说话也自然得就像老朋友一样。

但是他这么一说,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计较了,而且要是按辈分的话,这位好像还是……自己的老祖宗。

温克尔自然也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换了药后再例行叮嘱一遍忌口和注意事项,最后很含蓄地劝诫,“最近最好不要有什么大幅度动作,不利于伤势的恢复,还要卧床三天,伤口才能包扎。”

杰拉尔听出来了言外之意都替他不好意思,但是一看那只虫还是一副自然的厚脸皮模样,当即有些佩服。

伽释端着新茶过来,温克尔接过一杯道谢,然后例行说了一遍情况,“冕下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那我下午就动身回实验室,有什么情况就喊我,半个小时我能赶来。”

“谢谢你,”伽释松了口气。

“回见。”温克尔嘴角噙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推门出去。

杰拉尔看着两只虫,很有眼力见地也离开了,他得给雌父汇报情况。

看着自顾自忙碌,眼里没有自己的雌虫,再把视线放在雌虫纤细的颈项,和贴着纱布的后颈,神色微动,轻声喊,“伽释,我有点疼。”

伽释脊背微微僵硬,最后还是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安恙示弱得很熟练,可怜巴巴仰头看着他,嘴里嘶嘶抽气。当然,也确实疼,刚刚换上的药劲还没过去呢,他现在额头都是冷汗。

细软的帕子慢慢擦拭额头的汗,伽释看着乖乖趴在床上的雄虫,再与他对视,心不可抑制地软成一片,“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治愈能力更好,而且,我是你的雌君,承担刑法理所当然。”

“伽释,我不喜欢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他把雌虫的手用下巴抵着,哼笑一声,“你不会痛吗?我才挨了十鞭子就这样了,难道你的五十鞭会更轻松不成。”

这鞭刑是非去不可的,只有受了才能堵住那些嘴,伽释也可以继续在他的领地拼搏,杀死一只雄虫的罪名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并不想看见伽释此后一生都只能当自己的雌君,伽释上将是他的另一个身份,他可以是雌君,但不能只是一个雄虫的雌君。

哪怕自己真的很想把他困在自己旁边的一亩三寸地,不想让他看见这恶心的世界。但是他不认为那样伽释会快乐。

而让伽释受刑,他就没想过这个设想,除了疼痛与屈辱,这无无疑也将伽释钉在了一只雄虫的死上面。

无论有什么原因,时间沉淀后,那些虫子只会觉得,那只恶心的雄虫才是受害者。

但是自己就不一样了。

他将脸压着雌虫纤细修长的手,轻轻嘟囔,“你的背这么好看,留疤了怎么办。”

伽释原本雪白的脸上冒了些血气,他挪开视线,但是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安恙知道这关过了,轻轻笑了一声,“你的伤好了吗,怎么就来克罗萨了?”

“觉得这里有利于你养伤,”伽释没有说雄虫昏迷后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这只雄虫好像要面子了一点,可能知道后会觉得不好意思。

安恙看了一眼房间布置,终于笑出声,“完了,我是不是把雌君的钱都败光了。”

克罗萨帝都的房价可是寸土寸金啊。

伽释不置可否,打湿了帕子贴他脑门上,“休息吧,我看着你。”

雄虫似乎觉得自己好像被轻视了,眼里划过不高兴,伽释干脆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几分钟后,被压着的手重量渐渐沉重。

他轻轻松手,雄虫闭着眼,长长羽睫搭在眼睑,白皙的脸平日看着俊朗又不失英气,此刻安静地趴着,难得透着些乖巧。

他敛下眼睫,抽出被压着的手,俯身慢慢在雄虫脸颊印了个很轻的吻,然后对上了一双黑亮偷笑会说话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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