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时启正常上下课, 期间遇到过几次纪检组,方殊流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面容冷肃, 依然能把人冻得要死。

孟夏深就坐在时启旁边,他和时启正巧选了同一节选修课,这门课有个特点, 好过,期末分就是考勤,所以选得人特别多, 而且座无虚席, 只要到场就能拿到学分,这种好事大家都不会放过…

“不对啊……”孟夏深困惑道, “纪检组从来不查这种选修课的,今天怎么突然来了,改规定了?”他一瞥旁边的时启,怀疑地问了句, “该不会是专门来看你的吧?”

“我没那么好看!”时启只想扶额,说, “你的联想能不能现实一点?”

“怎么不现实了?”孟夏深反问说,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见你,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时启想了想,以他贫瘠的恋爱经验——初中曾经翻过女生喜欢看的言情杂志,看完之后满脸黑线, 写的也太夸张了点吧, 两个人生生世世缠绵八生八世还爱得死去活来,偏偏这东西卖得还很火爆!

时启诚实道:“别人不清楚, 我应该不会那样。”

孟夏深幽幽道:“没有最好,当海王一时爽,一直海王一直爽。”

时启假装没听懂他的话。

当海王有什么爽的?时启是完全没感觉到,只有不断上涨的黑化值以及一次又一次BE扣工资的痛……

虽然还没有自习算过,但他这个月想加餐的梦想大概已经破灭了。

时启痛定思痛,决定下个世界还是专注攻略一个人比较好,做一个专情的玩家。

做海王不道德啊!

方殊流离开了,时启看了下面板,现在除了许渺之外,其他人的好感度都已经涨到99了,仿佛约好的一般,谁也不肯先满格。

这段时间,其他几人似乎都特别忙,时启每每见到他们,都是步履匆匆,仅有眼神交流,连带着厉觉,他的训练暂停了,但每天也是早出晚归,神神秘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就这样到了天文社的观星日。

时启还是带了四个朋友,其他三人连同孟夏深,而许渺至今还被时启关在黑名单里面。

不想见到他。

一想到许渺,时启就会想到那天看到的新闻,然后忍不住就想画圈圈诅咒他,为了让许渺少打几个喷嚏,时启把新闻APP全都卸载了,眼不见为净。

大巴车上热热闹闹,放眼望去,居然有不少篮球队的人,而且都是以朋友身份过来的。

厉觉一张俊脸板着,表情漠然,他身材高大,离他稍近些,便能能感觉到他那无从掩盖的桀骜不驯的气势。他率先选了个离副队长最远的地方,冲时启伸手:“坐我这边?”

方殊流则找了个角落坐,大一的人大多认识他,他坐下时,那一处角落全都安静了……

方殊流抬眼,默默看着时启,一头白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眼角的泪痣更是锦上添花,无数玩家爱他冰冷的容颜,却更想看他粲然一笑的模样。

云湛上车时,有人笑声尖叫,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是谁邀请来的,可太牛逼了吧!

要知道云湛可不是会轻易露面的人,他在学生会堪称是万人之上的地位,同时又连接了学生和上流社会的轨道,所有人挤破了头也想进入学生会,实则目标是想接近云湛。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大概因为要登山,穿一身深色冲锋衣,并未戴手套,手指修长优雅,是弹钢琴的绝佳选择。他路过时启时,抬手在他头顶揉了揉,顿时收到了其他二人不太愉快的注目礼。

云湛报之以无视。

时启原本在车外等孟夏深,想和他坐在一起,但云湛这一下,让时启开始担心,云湛在这种情况下会很难受吧?

但云湛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后面,望向窗外,侧脸英俊得令人窒息,只有时启知道他的脆弱。

云湛从未参与过这种活动,也从未坐过大巴车,这种感觉对于他而言,的确是很新奇,连同周围的喧嚣,仿佛都与平日里不同了。

有人在云湛旁边坐下,并不由分说地将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这么大胆的人,云湛只知道一个。

云湛透过玻璃的反影看得清清楚楚,时启背了一个包,抱在怀里,一本正经的表情便足以将他牵着学生会会长的手这件事情完全掩盖住了。

胆小鬼。

云湛这么想着,却莫名失笑了起来。

那一刻,万物寂静,没有周围人的肆意谈笑,没有万千人或好或坏的心声强迫性灌入耳中,唯独有车开始行驶时风声忽起,阳光在眼前抖下金色光芒,温暖又炽热,就连车子的颠簸,都变成了路上的点缀色。

“今天天气不错。”云湛微微眯起眼睛,睫毛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侧脸也仿佛在这温柔日光中变得柔和了些。

“是啊。”时启说着,突然说,“你以前语文成绩应该不怎么样吧?”

云湛评价景色,要么是“今天天气不错”,要么是“今晚月色很美”,就没有更丰富的词汇描述一下吗?时启这个理工科男好歹也会说些“天很蓝树很绿阳光明媚”之类的话呢。

云湛眉梢一抬,似乎也知道时启指的是什么,但他却没解释,承认道:“语文的确没学好。”

所以只能借用别人的一句话,送给你。

厉觉则一脸不爽地看过去,张明和王宇嘻嘻哈哈,说厉觉你没参加运动会可惜了啊,今年出了个特牛逼的人,运动会拿了好几个第一,还破了好几个校内记录。

厉觉懒洋洋地道:“谁?”

“就是他。”张明指了指角落里穿一身黑运动服,手插|在兜里像是正在打瞌睡的男生,那人刘海过长,盖住眼睛,看起来有些阴郁,厉觉没在意,笑骂道:“明年我也破记录去。”

方殊流则不动声色地观察一车人,他选的位置是最适合观察车内动向的地方,而当方殊流刻意隐藏自己时,便几乎没有人会察觉到他。让方殊流有点在意的便是那个黑运动服,听说他很厉害,但从外表上的确看不出来,而且……

是过了两周多才来报道,也就是前几天。

方殊流查了下他的学生资料,看上去普普通通,特长一栏写着体育好,父母是当地一户小有名气的小家族,独生子,从小接受家庭教育……

他会是文森特家族派来的人么?

文森特家族是意大利家族,他们的五官很容易辨认,是极其深邃的,且大多为纯正血统,极少有混血。方殊流查过文森特家族的资料,没发现有这一号人。

方殊流陷入沉思,他一瞥时启的背影,摸出一颗奶糖吃了。

浓郁的奶香味蔓延开来,方殊流眼睫垂下,在手机上打字。

与此同时,时启手机一震。

F:怎么不跟我坐?(小猫委屈.jpg)

时启单手打字,手忙脚乱:这里光线好!而且,不准用那个表情包!(恶龙咆哮.jpg)

方殊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他变成猫的照片,还做成了表情包!时启简直要社死了,这表情包他还跟几个人发过?!

F:为什么不能用?猫猫这么可爱,喜欢躲在角落里睡觉,经常蹭一身灰,让我给他洗澡(~ ̄▽ ̄)→)* ̄▽ ̄*)o[手指戳戳]

时启:不要再说了!小心我咬死你啊!(▼ヘ▼#)

F:啊,你要[哔——]死我?随时欢迎,现在也可以。

时启看到这个消息,简直大吃一惊,连旁边的云湛都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问道:“怎么了?”

时启将手机往旁边一收,架不住云湛眼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聊天界面。

云湛脸色微冷,朝方殊流走去。时启吓了一跳,随后便看到云湛揪住方殊流衣领,和他说了些什么,看上去像是要打架。

时启简直要吐血了,这算什么?一条信息引发的血案?

但很快,云湛放开方殊流,似乎谈妥了,正要朝时启走来,厉觉却在这时候抓准时机,准确截胡,他一拍云湛肩膀:“我想晒晒太阳,在你那位置坐会,你不介意吧?”

云湛微微拧眉,厉觉却不容置疑把云湛推给张明,并叮嘱道:“照顾好会长,出什么事是你的。”

张明结结巴巴道:“会、会长好啊!其实我也挺想加入学生会的……”

谁也没看到,就在两人说话时,一个小东西已经从云湛手中转移到了厉觉的衣兜里。

厉觉大步走来,瞥到时启怀里的包,食指轻轻一钩,便把包如同拎着一袋棉花般拎了起来,对时启说:“你坐窗边。”

时启说:“太晒了。”

“细皮嫩肉的。”厉觉嘲讽道,“晒点太阳补钙,快,坐进去。”

时启心里腹诽,但仍然反抗不了厉觉的霸道强权,坐在了窗边。

初升的太阳暖洋洋的,并不是很热,反而挺舒服的。

厉觉什么都没带,轻装简从,他皱眉道:“你都带了些什么?”

拉开拉链一看,各种纸巾消毒水零食,居然还有个针线盒?

厉觉不可置信地拿起针线盒:“你要过去观星还是缝纫?”

时启也说:“咦,我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厉觉:“……”

那针线盒倒是做得小巧精致,仅仅半个鸡蛋大小,里面放了各色线,旁边则是顶针袖口之类的小玩意。厉觉似笑非笑,把针线盒随手揣进时启衣服口袋里,说:“好好拿着,准备给我缝衣服,要是丢了,哼哼哼。”

时启:“……”

时启只想把针线盒丢到厉觉脸上,缝你的蛋去吧!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时启被晃得直打瞌睡,他迷迷糊糊,把许渺的黑名单解开了,随后靠在厉觉肩头睡着了。

这次活动主要不是以观星为主,还是露营游玩为主,附带一些观星小知识,出门时天蒙蒙亮,折腾了一会,大家也都困了,车内逐渐安静了起来。

太阳越来越高,阳光逐渐炽盛起来,时启睡得直冒汗,只听轻轻的拉扯声后,厉觉把车窗帘子拉上了,顿时凉快多了。

时启咂咂嘴,又睡着了。

厉觉毫无困意,一手卷着时启的头发玩,嘴里含了个话梅糖,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车内。

不知道睡了多久,时启醒来,发现已经快到地方了,山里明显比市里凉快,周围也出现了郁郁葱葱的森林,时启已经看到指路标了。

距离未央山还有一公里。

下车后,负责人拿着个大喇叭:“我们的目的地是山顶!预期登山时间为3小时,希望大家多多努力,上山就有新鲜的瓜果烧烤啦!”

一行人开始爬山,时启刚开始还和厉觉说,我的包很重,还是我自己背吧。

厉觉嗤笑一声,没搭理时启。

时启一开始还兴冲冲地走,他就算走不过厉觉,总能走得过方殊流吧?方殊流大病初愈,体质肯定没他好。

结果等他呼哧带喘的时候,人家和没事人一样,他倒像是大病初愈。

不合理啊!

孟夏深也比他强,还嘲笑他:“你是多久没运动了啊,走这点路就不行了。”

时启不能忍,化悲愤为体力,气势汹汹往上爬,爬了一阵,悲愤没了,体力跌成负数。

“我不行了。”时启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体力不行就是不行,虽然他的体质目前属于是中等,但架不住其他人都是超人,他诚恳道,“你们先爬,我休息会。”

厉觉折返回来,递给时启一瓶水,又让他吃点东西。时启反而不好意思了:“你们先爬吧。”

厉觉抬手弹了下时启脑门,没好气道:“说什么呢?”

时启哈哈哈哈,抬手挡住太阳,这时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方殊流递给他一把伞:“累了就打一会。”

时启:“!”

时启简直感动得五体投地了。

时启打着伞,喝着水,堪称人生赢家,这时手机震动,有人在社团群里发了张照片,附言:这是谁打的公主伞哈哈哈哈哈好少女心啊!一定是个可爱小公举吧!

时启一看那地点,那位置,顿觉不妙,把伞收起来一看,粉色带爱心的伞,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方殊流,我鲨了你啊啊啊!”

云湛在前面走,与那黑运动衣的男生隔着一段路,方殊流被时启追杀,往上跑时,不小心撞到那个男生,那人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被云湛扶了一下。

那黑衣男生立刻说:“谢谢。”随后起身,快步走了。

方殊流和云湛对视一眼,云湛微微摇头。

不是他。

触碰到那人时,云湛所听到的,都是些天文学的事情,看来这家伙是个天文迷。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玩了一阵继续上山,直到攀上山顶,时启气喘吁吁,倒在地上,发誓再也不会参加任何登山活动了,再参加他就把名字倒着写!

山顶果然已经有现成的烤架和帐篷了,大家饥肠辘辘,烤架上放着新鲜的食材,但没有木材和煤炭。负责人有点奇怪,和旅游区联系后,得知前几日下雨,把准备好的生火材料都打湿了,需要他们自己去找一些。

闻言,负责人只好说明情况,并且分配大家各自去森林里找些生火木材。

大家两人成组,时启本想跟孟夏深一组,不料厉觉抢先一步勾住时启脖子,笑道:“跟我走吧。”

孟夏深弱弱道:“我也想和时启一……”

厉觉挑眉:“你说什么?”

好吧,孟夏深看了看厉觉比他强壮几倍的胳膊,一拳能打死三个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孟夏深只得挥泪放弃。

回去后,他一定要努力锻炼,变成施瓦辛格!

今天时启眼皮一直在跳,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他揉了揉眼睛,和厉觉寻了一条路往前走,森林外沿的泥土的确还潮湿着,散落砍好的木材带着水渍,是没办法点燃的。

进入森林后,便有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时启庆幸他今天在厉觉的建议下,穿了厚实的登山装,这衣服布料好,且有很多口袋,其中有一个里面,装了蛋型的针线盒。

“看来得再往深处找找了。”时启说,这片森林很大,走了一段路,便几乎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了,时启又是个路痴,他问厉觉,“你还记得路吧?”

厉觉啧啧:“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时启冷笑:“是啊,不是所有人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你说什么?”厉觉佯怒,伸手咯吱时启,时启跑又跑不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得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厉觉这才收手,这时,时启感觉他另一侧裤兜一沉,厉觉似乎在里面放了个什么东西。

厉觉保持着和时启打闹的姿势,嘴唇贴在时启的耳边,沉声道:“我在你裤兜里放了一把匕首,如果等会发生什么事情,拿它来应急,能做到么?”

时启一愣,厉觉是什么意思?

厉觉却看也不看他,道:“一时说不清楚,但有人想抓走你,这一次我们是想把背后那群人抓住……千万别表现出来,别被人怀疑。”

时启那一刻,突然明白了厉觉的意思。

“好。”时启小声道。

厉觉在时启侧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时启怒道:“你干什么?!”

“喜欢你啊。”厉觉散漫地笑道,手指在时启脸上蹭了一下,“这辈子就没喜欢过谁,除了你。”

“所以,回去之后,能答应我吗?”

时启心中涌现出复杂陌生的情绪,他正要说话,系统突然出声:“方殊流和云湛在附近。”

意思是让时启不要乱说话,否则黑化值分分钟爆表给他看。

时启闭嘴了。

又过一会,果然看到了方殊流和云湛,他们俩手里同样没拿东西,这附近的木材都潮湿得不能用了。

方殊流走过来,和厉觉眼神交汇,稍微停顿,之后落在时启身上。

“你穿这衣服挺好看。”方殊流道。

时启不经常穿运动系的衣服,这是深绿色的登山服,看上去精神飒爽,方殊流摸着下巴:“看上去腿也变长了点呢,以前的小萝卜头现在也长高了……”

时启:“你说谁是小萝卜头呢!”

方殊流动作迅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糖塞进时启嘴里,是甜橙味的。

随后,方殊流抬手,在时启衣领上迅速挂了个东西,随后轻声道:“这是你送给我的那枚胸针,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它是怎么用的吧?”

可以当瑞士军刀,还可以当录音机。

随后二人离开,时启则和厉觉继续往另一侧行进。

时启说:“莫名感觉有点危险啊……”

系统说:“武器都给你了,瞎几把挥上几下也差不多了吧?”

时启震惊道:“你居然说出了那个词!你你你……”时启想了想,说,“这个不是违禁词?”

系统:“你是说几把?”

时启:“……”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但时启实在想不到,系统的语言系统居然已经更新到这种程度了。

时启忍不住道:“你难道每时每刻都在学习?”

系统道:“也没有,偶尔也会偷懒,但学习你们人类的知识,还挺有意思的。”

时启怀疑道:“回去后,我得让他们给你做个图灵测试了。”

系统狞笑道:“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永远留在这里,与我作伴吧,愚蠢的人类!”

时启静静回道:“演过了,在电视剧里,像你这么说话的反派,大多活不过半集,而且死得贼惨。”

系统:“……是吗,那我再学习学习。”

刚才喝了不少水,时启一时间起了生理反应,和厉觉说了声后,便朝另一侧隐秘的角落走去,系统在他耳边说:“你知道吗,在电视剧里,你这种行为就是作死。”

“可附近又没有人啊。”时启淡定地说,“难道他能躲土里?”

时启穿的裤子显腿长,但腰带解起来麻烦,时启刚解开裤腰带,便听到身后“嘎吱”一声,似乎是有人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

不会吧!时启猝然转身,但架不住那人速度更快,一个冰冷的东西架在时启太阳穴,沙哑的陌生声音低声道:“不准出声,我的雇主可没说过要活的。”

时启表情僵硬。

……果然不能立Flag啊!

随后,那人抬手,在时启后颈猛砸一下,时启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时启昏过去前,只有一个想法:

你先让我把腰带系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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