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好喜欢。”

C部军区的驻地和燕城直线距离八百公里,如果放在和平年代,最多需要九个小时的车程就能抵达。

傅延说到做到,挂了电话就去跟C部军区的一号请辞,婉拒了对方“多留两天”的邀请,只说是要回家去看看爱人。

C部军区的一号是个很典型的东北汉子,信奉着“男人再怎么在外打拼,终究还是得回家”的人生教条,一听说傅延要回去见爱人,就再没说什么,万分不舍地把傅延放走了。

傅延出发的时候,军区里根据悦悦的基因优化出的儿童组药剂正式宣告成功,最后一批幸存民众被送往集中生活区,柳若松也成功拿到了小二楼的房门钥匙。

赵近诚现在越来越把傅延当亲儿子看,背地里偷偷摸摸给柳若松他们两口子塞了不少小体己。贺棠还在院子里兢兢业业地除草时,赵近诚连柳若松他家的床单被罩都给送了新的。

“一号说,让您先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还可以再提。”年轻的警卫员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您二位是咱们的英雄,一号说了,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量满足。”

赵近诚骨子里还有点种族血脉作祟,叫人在理院子的同时还整了一小片耕地出来。现在那一小块地已经翻过了土,松软地打成整齐的陇子,就等着柳若松往里撒菜籽。

柳若松忍不住笑了笑,私下打量了一圈,说道:“没什么不好的,我觉得挺好,你们也费心了。”

警卫员挠了挠脸,小声说了句应该的。

“不过傅队怎么还没回来。”警卫员纳闷道:“一号今天已经打电话催了三次了。”

“催这么急干什么?”柳若松不解道:“我们俩今天通了电话,最晚明天晚上他应该就能回来了。”

“那就好。”警卫员闻言松了口气,说道:“下周就是授勋仪式了,最近一号火气旺得很,还放话说那边再不放人就要去抢了。”

“……授勋?”柳若松愣了愣,问道:“怎么回事?”

“是战后授勋仪式。”警卫员四周看了看,小声说:“这次末世,各地都折损不少,现在好不容易末世结束了,也该是往上补人的时候了——不过这件事还没公开,我只是听了一耳朵,您也别往外说。”

柳若松最近总泡在实验楼里,还没听说过这件事。不过末世这几年,军区折损了不少外勤干将,现在好不容易一切重回正轨,论功行赏也不奇怪。

“知道了。”柳若松笑道:“我不对外说,放心吧。”

那警卫员显然很信任柳若松,也没多嘱咐什么,按照赵近诚的吩咐带着柳若松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就回去复命了。

柳若松乍听了个好消息,本来想第一时间跟傅延分享一下,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多忍两天,忍到傅延回来再说。

小二楼的院里一角搭了个小型的园景秋千,警卫员他们翻新小楼的时候,顺手把那秋千也加固了一下。

柳若松有些走累了,就干脆坐在那秋千上,打开通讯器开始处理工作。

他最近的研究暂时告一段落,但柳若松闲不下来,于是自己揽走了免疫疫苗的接种安排工作。

免疫疫苗接种的第一批人选需要慎之又慎,除了要选择工作危险性更高的外勤人员之外,对接种人群的体质要求也很苛刻。

这几天,第一批预选人员的体检报告陆续发到了柳若松手上,他需要根据这些体检报告来择选出第一批接种人员。

这些体检报告数据复杂而详尽,柳若松本来是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回军区,结果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直到夕阳西下,院门口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规律而有力,节奏分明又熟悉,柳若松的理智还留在文件资料上,但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他抬起头,循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院门外,一身作训服的傅延由远到近,他见柳若松抬头,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冲他笑了笑。

恰逢夕阳时分,他披着火红的暖意风尘仆仆地从千里之外归来,柳若松一时间看愣了,通讯器从指缝里滑落下去,轻飘飘地掉进草丛里,而柳若松毫无所觉。

“哥?”柳若松愣愣地看着他:“你不是——”

柳若松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上的表,发现从他跟傅延通话时算起,到现在也不过就过了五个小时而已。

就算傅延挂了电话就出发,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够他从C部军区回来,更别提他还要跟那边交接工作,打点路上的情况。

傅延见柳若松发愣,忍不住笑了笑,跨过门槛,几步向他走了过去。

柳若松下意识站起来迎他,语无伦次地说:“等一下,高速不是还没开通——”

“对。”傅延说:“所以我是飞回来的。”

柳若松没想到他这次回程的心这么急切,反应了一会儿,才慢慢消化了那种骤然看到傅延的狂喜。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傅延,小声说:“这么着急?急着回来送我礼物?”

柳若松本来只是想逗他一句,谁知傅延还真的嗯了一声。

他看起来很认真,小心翼翼地拉开自己的飞行夹克,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细长的纸包。

柳若松本来没对傅延的“礼物”抱有什么希望——傅上校这辈子的前科太多了,除了烤猪蹄和生排骨,柳若松甚至收过傅上校结婚纪念日送来的一份投资金条。

但这次,他带回来的东西显然不在柳若松的猜测范围之内,那东西又细又薄,看起来又很软,从外表很难看出具体是什么。柳若松难免来了兴趣,踮着脚往傅延手里直看。

傅延将那个纸包摊在掌心,然后一点点掀开。出乎柳若松意料的是,那纸包里居然装的是一片羽毛。

“在C部军区的时候,我见到了一对大雁。”傅延解释道:“这是其中一只落下的羽毛。”

傅延不会送礼,也不擅长讨人欢心。

他不知道在恋爱中要给出什么东西才能配得上柳若松,那些“浪漫”、“惊喜”的概念在他这里几乎是空白的,除了柳若松本人之外,他无法将世上的任何东西与这些概念牵上线。

所以在答应柳若松送他礼物之后,傅延一度有些苦恼。

末世里什么都没有,就算他想要按标准答案送柳若松一束花,亦或是一块巧克力,恐怕也很难办到。

傅延当时心里毫无概念,也根本没有头绪,但他知道要尽早回家——于是就在去往指挥部的路上,傅延巧妙般地遇到了一对正在北迁的大雁。

那时候傅延刚刚跟柳若松通完电话,那种思念跨越了千山万水,达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峰值。

他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只记得C部军区那边也是个大晴天,正午的阳光洒落下来,天蓝得很澄澈。

“那边的景色真的很好。”傅延说:“那边的草已经绿了,远处的山云雾缭绕,天上只零星飘着几朵云,空气里有很轻的泥土味道。”

“我不知道要给你带什么东西才能让你高兴,但那个景色太美,我也想让你看。”傅延顿了顿,补充道:“我想把它带给你。”

于是他选了那个景色的“其中之一”,把它当做礼物,千里迢迢地带给了柳若松。

柳若松想,凭傅延的脾性,他大概是想不到什么“忠贞之鸟”、“六礼之聘”这样含蓄而内敛的表白的。他大概只是单纯地被那个景色所感,所以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分享给他。

这个念头看起来简单又纯粹,可柳若松知道,傅延从不是会在意花在意草,在意天蓝不蓝的人,他对天气的唯一概念就是能不能顺利起飞和降落,从不会在意天上飘的云是什么形状。

所以傅延那时候分明是在想他。

因为心里想着另一个人,念着另一个人,所以这世界上的一切才变得有颜色,变成了一张立体的画。

他看得不是景色,是想要分享景色的那个人。

这个念头在柳若松心里一闪而逝,他握住傅延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那片羽毛托在了自己掌心,然后看了一眼难掩紧张的傅延,凑过去亲了亲他。

“救命。”柳若松小声说:“我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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