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度衡抄起单禾渊, 以结丹修士的速度朝着劫云一路直追。

单禾渊站在灵剑上,脑袋都快被风吹掉了。

他睁着眼睛紧张地看着前方,劫云飘得很远, 里面闪动着的劫雷渐渐变弱, 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要停歇了。

沈度衡揽着单禾渊的腰,停下了灵剑:“劫云快散了, 攻击它。”

单禾渊:“啊?”

单禾渊转过头,茫然地看沈度衡的脸,伸手胡乱摸着身上,一时之间竟想不到有什么攻击手段。

他学过种植, 学过修炼, 可没学过怎么攻击高天之上的劫云。

眼看劫云就要消散, 时机刻不容缓。

他情急之下,忽然伸手从丹田里掏出那把被他忽视已久的残剑, 学着剑修们那样, 直接往里面注入灵力,朝劫云硬劈。

“轰——”

裹着灵力的一剑直接劈上了劫云,将劫云劈成了两半。

劫云在空中停滞住了,两半劫云合上。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闪电直追着单禾渊而来。

沈度衡拉着单禾渊,一个急坠,长臂一揽,将他轻轻放在地上,闪身后退。

单禾渊还没来得及站稳,从头顶到脚底感觉到一阵灼热, 视野里满是耀白亮光,紧接着, 才是轰隆的雷声炸响。

被雷劈的灼热疼痛沿着他全身游走。

单禾渊仔细品味了一下那疼痛,奇异地觉得,还能忍受。

疼痛过后,还有点舒爽。

灵力压缩,杂质排出,人修炼到更高一级的那种舒爽。

劫雷劈到身上,单禾渊体内的灵力自动对抗,过于饱和的灵力与滋啦的劫雷发生反应,慢慢变成了——液体?

单禾渊用神识扫视自己的身体,灵力确实变成了液体。

筑基的进程开始了!

单禾渊意识到这点后,顾不上细细品味新压缩成的灵力液,二话不说,立即反手又是一剑,等着劫云降下第二道劫雷。

第二道劫雷果然降了下来。

劫雷劈在他身上,滋啦啦一路连闪电带火花。

这道劫雷比上一道更猛烈,将他的衣服劈成了碎片,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伤害。

反之,在他运行心法的过程中,巨大的电量压缩出来的灵力液更多,他的实力也有进一步的提升。

有戏!

单禾渊知道要怎么筑基了。

他劈出了声势巨大的第三剑。

劫云再次降下天雷,只不过这一次天雷的弱了,电量也小了,颇有点有气无力而随意应付的感觉。

这道劫雷甚至没能让他失神,他目光灼灼地再劈。

一剑劈过去,劫云不仅没有降下新的天劫,反而往旁边飘了。

这是什么情况?

天劫还在躲他?

这才第三道雷!别人的筑基天劫也那么快吗?

单禾渊内心中感觉到不对,此时此刻也没办法静下心来梳理究竟哪里有问题。

他着急,要是没有天劫的辅助,这个筑基要怎么筑?

沈度衡看着劫云飘走,再次将他拉到剑上,当机立断道:“再劈,我们边劈边去春雷谷。”

在修行一途上,单禾渊远不如他有经验。

听到他出主意,单禾渊立即按照他的教导,对着劫云狂劈乱炸。

在这个过程中,沈度衡御剑飞快往东南方向而去。

春雷谷在井治山镇上是一个悠久的传说。

据说这在上古时期是一位大妖的洞府,大能在渡劫的时候,没能成功渡过去,只得借助洞府的机关庇佑己身。

大妖虽成功的活了下来,但天劫没有渡完,劫云不愿散去,于是一直盘亘在谷内。

传说不知有几分真假,千百年来春雷谷中带有劫雷气息的雷电倒真的响彻不息。

沈度衡的速度极快,片刻后,便带着单禾渊冲到了春雷谷前。

单禾渊站在飞剑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

山谷上方,黑压压的雷云低低挂在天空之上,紫蟒一样的雷电在里面游动,似乎在择人而噬。

隔着这么远的一段距离,雷电已经让他们头发倒竖,衣袂飘扬。

这里的劫雷比他渡天劫的劫雷大好多!

沈度衡的表情很是凝重,难得停留了几秒,才对单禾渊说:“去吧。”

单禾渊头皮发麻:“帮我准备疗伤用的丹药。”

说着,单禾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直接朝春雷谷冲过去。

头顶的劫云似乎被他惹怒了,涨大了三倍不止,也朝春雷谷飘去。

单禾渊冲到春雷谷底下的一刹那,劫云同样冲入了春雷谷上面的积云之中。

厚厚的云朵相互撞击,激发出了耀眼的闪电与巨大的声响。

单禾渊根本无法站稳,只能盘腿坐在谷底。

劫雷自厚厚的云层中降下,击打在他头顶上。

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巨响,又似乎根本没有声音。

他浑身一颤,感觉到剧烈的灼痛升起,同时,被劫雷催化的灵力液又飞快游走过全身,平复伤口,让血肉快速生长。

单禾渊感觉自己像变成了一块铁,被劫雷反复锻打。

灰黑的杂质自全身每一个毛孔排出,再被劫雷烧成炭,灰飞烟灭。

丹田中源源不断涌出灵力,被劫雷催化成灵力液后,又流入丹田中。

丹田中的灵力液越来越粘稠,颜色越来越深。

单禾渊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他得运行功法,催化灵力液,让它们形成一个小小的基台——那便是筑基的奥义。

春雷谷万年不熄的劫雷轰响着。

单禾渊坐在谷底,神色越来越平静,头脑越来越清明。

他一遍又一遍的运行着功法,推动着灵力液运动。

一遍又一遍,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

头顶的劫雷频率慢慢降低,最后彻底停下。

春雷谷上方厚重的雷云渐渐散去,露出底下的春雷谷。

单禾渊正盘腿坐在春雷谷中央,浑身都是焦黑的炭,被电得跟个猴儿一样。

饶是如此,他的表情却十分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了一丝神性。

最后一道天雷敛去,劫云彻底消散,单禾渊睁开了眼睛。

他感前所未有地神清气爽,体内盈满了力量,要是有钢铁放在他面前,他一握就可以把钢铁握出个坑。

头顶放晴,阳光洒下来,照耀在被雷肆虐的山谷中,也照耀在他身上。

山谷被雷劈了那么多年,到处都是裸露出来的石头跟泥土,坑坑洼洼,颜色黄灿灿的,还挺耀眼。

单禾渊站起来,身上的焦炭簌簌往下掉。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正在裸|奔,连忙伸手想从储物戒里拿一套衣服出来。

不料伸手一摸,手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这才想起来,在渡劫之前,早已经把储物戒交给沈度衡代持。

他沈兄呢?

单禾渊下意识往四周看,抬头才发现沈度衡就站在不远处,带着笑意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沈度衡扬手朝他抛了个东西:“恭喜。”

单禾渊眼明手快地接住,张开手掌一看,里面正是他的储物戒。

他不由也笑了出来。

单禾渊飞快掏了一套衣服出来穿上:“沈兄,我成功筑基了!”

沈度衡:“意料之中。”

单禾渊:“尽管是意料之中,也是大喜事,等会我们去吃饭庆祝一下?我请客!”

沈度衡:“你现在感觉如何?”

单禾渊朝沈度衡露出洁白的牙齿:“灵力暴涨三倍不止!”

沈度衡点头:“你筑基的品质确实高。”

单禾渊快速将衣服穿好,伸手一模,想找残剑。

筑基的时候,他的丹田经历着剧烈的变化,他便将残剑取了出来。

后来忙乱,残剑也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单禾渊:“沈兄,你看见残剑放哪去了吗?”

沈度衡:“不就在你脚下?”

单禾渊低下头,这才发现黄灿灿的泥土中,一抹红褐色非常显眼。

他弯腰握着残剑拿了起来,正要顺手注入灵力,往春雷谷中劈一剑,试试他筑基的成果时,却发现了残剑边缘多了一抹嫩绿色。

这抹嫩绿在满目的暖色调中太显眼了。

他一愣,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抹嫩绿居然是一个米粒大小的芽苞。

残剑发芽了?!

残剑被雷劈发芽了!!!

老树发芽还说得过去,残剑发芽是怎么回事?

单禾渊一时之间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心情,大叫一声:“沈兄,你快过来看!!!”

沈度衡被他的喊叫弄得一愣,闪身过来:“什么?”

单禾渊高高举着残剑:“残剑发芽了!你快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单禾渊从事种植业那么久,听说过枯萎的树会被春雷唤醒,却还是第一次听说灵剑也会被劫雷劈发芽。

那是剑啊!!!

那是经过无数次锻造,刻过无数阵法,被用来对敌的剑啊!

哪怕它的材质是木头,这么忽然发芽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最主要的是,沈度衡不是这把剑的剑灵吗?残剑都发芽崩坏了,剑灵不会有事吧?

他心中虽然不愿意深想,但在此刻,还是对沈度衡的身份有着深深的怀疑。

无论如何,他沈兄起码不是个剑灵?

单禾渊举着残剑,满脸复杂:“你没事儿吧?”

沈度衡知道他在想什么,冷静道:“我当初受了重伤,藏到残剑中躲避修养,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剑灵,它发芽对我影响不大。”

不等单禾渊说话,沈度衡又说道:“我躲在里面时,倒是能感觉到残剑生机盎然,发芽确实令人意外,不过也可能是你的机缘。”

单禾渊拿着残剑,再看看上面细小的芽苞,喃喃自语:“啊?我试着把它种出来?”

沈度衡:“种吧,这把残剑送你了。”

因为发生了残剑发芽的大事,筑基成功的喜悦已经完全被单禾渊抛到脑后去了。

他一路修行得太顺,筑基根本没有瓶颈,成功得理所当然,也不太值得关注。

现在,他只关注残剑为什么会发芽,要怎么种?

这可是灵剑啊!

回到家后,单禾渊在院子里灵气最足的位置放了两个玉缸。

一个缸里放无幻树的树枝,另一个缸里放残剑。

他盘腿坐在玉缸前,用“清风徐来”一遍一遍地涤荡着无幻树树枝和残剑里面的灵力。

前者是为驱除掉无幻树的气息,后者是为维持残剑芽苞的生机。

不,不能叫残剑,得叫雷击木芽。

单禾渊小心翼翼地捧着雷击木芽反复观察。

他查阅过很多资料,可丝毫看不出,这木芽究竟是哪个品种的灵植,更不要说找到种植方法。

它只有一个小小的芽苞,没有生根,也没有抽条。

芽苞如此弱小,看起来要是不小心一碰,就会碰掉。

单禾渊不知道该怎么种它,然而正如沈度衡所说,这是他的机缘,要是养护不当,把这个芽苞弄死了——

他得伤心死。

单禾渊的紧张与慎重并没能成功将雷击木芽种下。

主要这雷击木没根没茎,就一个小小的芽包,他种都不知道要将哪个部分埋在土里。

要种,起码得先找出,它属于什么灵植,然后再找参考资料?

沈度衡在院子中路过两趟,见他姿势都没变,提醒道:“这芽包属于天材地宝,没那么脆弱,你多尝试一下也行。”

单禾渊:“我怕万一把它种死了。”

沈度衡:“真要种死了,就说明你们没缘分。你不如像以前一样,把它收进丹田里试试?”

单禾渊仰头看沈度衡:“我收过了。它在丹田中毫无反应,既不会长大,也不会释放灵气,就像还是一把残剑的时候一样。”

哪怕拿出来也一样,要不是用肉眼看它,甚至发现不了上面还有个芽苞。

沈度衡想了想:“兴许时间和机缘都不到,先收着吧。”

单禾渊:“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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