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单禾渊渐渐习惯了作为修真者的日子，也按照修士的行为模式生活。
这天早上，单禾渊刚将心法运行完三周半，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是一声吼：“道友，你的报抄。”
单禾渊连忙喊道：“来了——”
单禾渊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送报抄的修士已经御剑走了，只剩下一块方方正正的木符被扔在大门口。
单禾渊小心捡起来，抹去上面的灰尘，揣着回院子里。
沈度衡正在院子里的另一角盘腿修炼，单禾渊不敢吵他，揣着木符，轻手轻脚进了屋子，端正坐在客厅的工作台前，堪称虔诚地将木符往自己额头上一贴，用神识读取里面的内容。
刷一下，单禾渊感觉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文字：
【东鹤仙君突破化神，奉剑门再添一名长老！】
【衍宗灯焦长老复现大罗九转丹】
【据传，青鸟宫新一批大鹏鸟有望觉醒金翅大鹏的血脉】
……
这赫然是修真界的新闻！
单禾渊第一次订修真界的报抄，也是第一次以神识的方式读报。
这种硬灌入脑海中的方式让他倍感惊奇。
他将报符拿远了一些，只见这片巴掌大的木符上刻着头发丝一样细的符文，再要仔细辨认，符文像是会动一样，直晃得他头晕。
看来就算是简单的报符也不是毫无基础的人可以直接掌握的。
单禾渊观察片刻，再次将报符贴在额头上，将整份报抄细细读完。
“奉剑门、衍宗、青鸟宫、长兴门……”
单禾渊将木符从额头上拿下来，喃喃自语地念着刚刚读到的内容。
正当他睁开眼睛时，眼前忽然站着一个红衣身影。
“！！！”单禾渊吓得险些从椅子上窜起来，定睛细看，赫然是沈度衡，“沈兄？！你修炼完了？！”
沈度衡点头：“报抄？”
单禾渊拍了拍心口，将手中的报符举起来：“对，村里的符师建议我订的，你要看吗？”
沈度衡直接接过木符，却不像单禾渊一样需要将木符贴在额头上，只是简单地用神识一扫，直接读取里面的内容。
趁着沈度衡看报抄的时候，单禾渊仰着头，看他的表情。
清晨橘黄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沈度衡高大的身影站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单禾渊不太能捕捉他脸上的细节，只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不知道他来自哪里？看报的时候会看到熟悉的名词吗？
沈度衡阅读的速度极快，不过几秒，便将木符还给单禾渊。
单禾渊拿着报符：“这些报抄还挺有意思的。”
沈度衡依旧没什么表情：“多看看，没坏处。”
单禾渊扭了扭屁股，离沈度衡更近了些：“沈兄啊——”
沈度衡往后面一仰：“有话直说。”
单禾渊：“那个，你之前的记忆不是丢了大半吗？看报的时候能想起什么来不？”
沈度衡：“就这么几个字，能想起什么来？倒是你，还有心情看报，什么时候确定自己的功法？”
单禾渊现在练的心法是太和门派发的基础心法。
这门功法不含任何招式，只是单纯地教导能感应到灵气的修炼者如何吸收、运转并炼化储存灵气。
如果修炼者想正式走上修炼之路，还得学习某种特定的功法。
提到这个，单禾渊叹口气：“沈兄，你就是想转移话题吧？”
沈度衡微抬下巴，示意他赶紧说。
单禾渊微微站起来，拧身从工作台边上的架子上取下一摞木符，重新坐下来，推开工作台上的杂物，将木符放到桌子上，伸手一抹，一溜排开，给沈度衡看。
单禾渊：“这些就是我目前能接触到的心法了，我粗略看了一遍，还没确定学哪种。”
沈度衡盯着这些颜色深浅不一的陈旧木符：“你从哪弄来的这些基础功法？”
单禾渊：“借的。马师兄，村长，钟殊然——就是村里的符师，他们借给我的。”
单禾渊说完，抬头期待地看沈度衡：“沈兄，你有什么建议吗？”
沈度衡：“你最想学哪种？”
单禾渊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从一排木符中推出褪色褪得最厉害的那块浅褐色木符：“剑谱，我想学这个。”
沈度衡：“理由是什么？”
单禾渊：“剑修最好就业？我听说，后面无论想考门派，还是找工作，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岗位都会朝剑修开放——沈兄，是有哪里不对吗？”
沈度衡屈指将那块木符弹回去，面带嘲意：“不坚定的剑修一事无成。第二、第三选项？”
单禾渊讪讪地抠了抠桌子，又从一堆符片里选了两块出来：“第二是符修，钟殊然说我修符的话，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可以去向他请教。第三个是丹修，丹修比较富有。”
说到后面，单禾渊有些羞耻。
他能感觉到沈度衡不是很看得上他选择职业时候的态度，可能因为这家伙是个剑灵，对练剑不虔诚的修士没什么好感。
单禾渊轻咳一声，硬着头皮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沈度衡伸长手，拿起排在最边上的破旧符片：“为什么不选择种植师？”
单禾渊看着他手中的木符：“种植师的路不是断的吗？我听马师兄他们说，有史以来，修为最高的种植师只有元婴期。选种植师的话，修到元婴以后就没有合适的功法了吧？”
沈度衡：“并不是每个修士都要走前人的路，参考前人的功法。”
单禾渊小声：“话是这么说，可我看着就不是那种能自创功法的人，要是修到元婴期没路了，到时候转功法很难啊。”
两人一时无言。
沈度衡看着桌子的木符：“如果不考虑任何因素，你最想学的是？”
单禾渊的目光扫过一片片木符，最后落在沈度衡拿着的木符上，抿了抿嘴唇。
那自然还是学种植舒服。
可他修不到高阶，就没办法回家了。
单禾渊将木符收起来：“我再考虑几天。”
沈度衡看着他将自己手里的木符拿走：“你今天有没有空？带你去趟镇上。”
单禾渊瞪大了眼睛：“哎？”
沈度衡：“这些基础功法太乱，带你去看别的版本。”
单禾渊：“还有什么版本？公共藏书阁和书铺的基础功法我基本都翻过了，和这些差不多……”
沈度衡打断他：“去不去？”
单禾渊果断点头：“去！”
十分钟后，单禾渊跟在沈度衡后面，坐上了前往镇上的卤虫。
卤虫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单禾渊坐在沈度衡边上，扫了眼周围，小声道：“你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对镇上怎么比我还熟啊？”
沈度衡：“你怎么知道我不出门？”
单禾渊无言以对，他确实不太清楚沈度衡平时在不在家。
不过沈度衡是剑灵，不能离本体太远，也就是不能离他太远，平时应该在家的。
难道这个不能离太远是指双方同处一个镇子就没事？
卤虫在地底穿行，很快就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单禾渊站在陌生的街道上，迷茫地左右张望，一时之间猜不到沈度衡究竟要带他去哪里。
沈度衡抬眼看了下四周的行人，选定一个方向：“走吧。”
单禾渊举起手来挡住照射到自己脸上的阳光：“去哪？杂货铺？！”
沈度衡竟然带他来了家连锁的杂货铺！
单禾渊非常熟悉各种杂货铺，却从来没有来过眼前的这一家。
这家连锁杂货铺的东西太贵了，很多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高档货。
他买不起。
所以，杂货铺里还有功法书籍？
单禾渊顶着满脑袋疑问跟沈度衡进去杂货铺里面。
沈度衡直接带着他，穿过一层层货架，走到最角落的位置。
然后，单禾渊便发现，最角落这个货架上，还真放着一堆木符，可能因为太久没有人碰，这些木符上面还落了些灰！
单禾渊瞪大眼睛，轻轻拿起一块木符，转头看了看边上的沈度衡，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轻轻地贴到自己的额头上。
神识一沉进去，立即读到了木符的试阅部分。
这是一块基础丹道木符，作者在导言里面用寥寥几语道出了丹道的本质，深入浅出，哪怕单禾渊根本没有丹道基础，也看懂了。
他先前看丹道功法明明跟看化学天书一样！
这里的基础功法写得好厉害！
单禾渊放下木符，眼睛迸出亮光，压低声音：“这里的基础功法写得好清楚！”
沈度衡：“你再看看这块。”
单禾渊接过木符，发现是一部剑谱的基础功法。
里面的试阅内容同样写得很清楚，连练剑的时候灵气应该走那些经脉，为什么要走这些经脉，如果走别的经脉会有什么效果以及走错了的后果等，都写明白了。
单禾渊一看里面的要求，就知道这剑谱不适合自己，作为一名文明社会成长起来的凡人，他没有修剑所应该具备的特质。
要是勉强修炼，他肯定没办法修到元婴以后。
同样，刚刚的丹道功法也是一样，他应该没有丹道上面的天赋，选丹道作为主修，他也修不到元婴以上。
沈度衡将一部部基础功法递过来，单禾渊一部部看过去。
在阅读的过程中，他神识消耗越来越大，眼睛却越来越亮。
看到这些基础功法，他心里才明白，哪些适合自己，哪些不适合自己，理由是什么，而不是像之前一样，靠感觉盲选。
一部部功法试阅完，沈度衡递过来的最后一部功法是种植师的功法，名叫《化春决》。
单禾渊的神识一扫过去，立即被这部功法吸引了目光，如痴如醉地读了起来。
这部种植类的功法好有趣！
直到试阅部分结束，单禾渊的阅读戛然而止，他才回过神来，捧着功法，怔怔地看着沈度衡。
沈度衡道：“这是你目前能看到的最好的典籍，你看清以后要走的路了吗？”
单禾渊：“我在种植方面的天赋最好，走这条路顺利的可能性最大。”
单禾渊紧紧抓住木符：“你说得对，我应该选种植师。”
沈度衡：“你可以多考虑两天。”
“不用考虑了，我就选种植师。”单禾渊长长呼出一口气，“沈兄，你太厉害了。你要是不带我来，我都不知道还有写得这么好的基础功法。它们那么好，怎么放在角落里堆灰？”
沈度衡没回答，只抬脚往前走。
单禾渊沉浸在已经选好功法的兴奋中，跟在他后面径直来到结账台。
柜台后面的修者看完货品，对他们报价：“《化春决》，承惠一万二千灵珠。”
单禾渊瞪大眼睛，声音都紧了：“多少？！！”
修者看着他，重复了一遍，问道：“道友付灵石还是灵珠？”
单禾渊摸了摸腰间的口袋，脸皮抽动了一下，想把木符放回柜台上，又没舍得，僵硬地站在那里，嘟囔一声：“怎么那么贵？”
那修者正想说什么。
沈度衡从怀里拿出一袋灵珠，递给那名修者：“你点点。”
那名修者用神识一扫，点头确定数目没问题：“给您包起来？”
沈度衡：“不用，拿着走。”
说完，沈度衡转头看自己肩膀边的单禾渊，示意走了。
单禾渊双手紧紧抓住刚买下来的《化春决》，吸了吸鼻子跟在沈度衡身后，小声道：“这功法怎么那么贵啊？”
沈度衡：“你知道为什么会落灰了？”
单禾渊心有戚戚地点头，他从村长那里借的那本种植师基础功法不过价值四百多灵珠，这部《化春决》则足足要一万二！
怪不得会落灰！
单禾渊对沈度衡道：“多谢沈兄！我会一起还你的。”
他没问沈度衡哪来的灵珠，他知道这位剑灵的本事。
沈度衡没什么反应：“努力修炼，尽早把残剑取出来。”
单禾渊点头：“我会的！”
两人重新坐卤虫回去。
因为刚花出去这笔巨款，两人都陷入了穷光蛋的状态。
可坐在卤虫上，单禾渊高兴得都快冒泡了，他一路忍不住频频看向沈度衡。
沈度衡受不了他，在他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动：“一路在看什么？”
“看你！”单禾渊快乐道，“沈兄，你真是个好人！”
沈度衡的嘴角抽了抽。
单禾渊盯着他无语的表情，笑了起来：“沈兄，我们是朋友了吧？”
沈度衡懒得搭理他。
单禾渊完全不介意他这个新朋友外冷内热的性格，珍惜地摸了摸手中的木符，决定回去之后就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报答沈度衡。
种植师的最高修为是不高，可从来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