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再去碎星

“术……术炎?”

弃厌挣扎着坐起来, 术炎立即将他身后的靠枕扶好,“别乱动,我刚给你把身体捋顺了, 你现在还很虚弱。”

他走到旁边倒了杯水, 递过来, “润润嗓子。”

弃厌接过喝了两口,心里情绪起伏慢慢静下来, 但是眼里还是有纯粹的欣悦, “术炎,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和雷力蒙都在找你。”

“当年我去你实验室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了,你……”

“厌哥, ”术炎打断他,“其实, 我那时去哪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笑了笑, “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而且, 咱们又重新遇见了。”

“应该说,要不是我和厉月承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我们或许也不会相见,都是缘分。”

术炎看似没说什么,但三言两语将自己在这里的原因说的清清楚楚。他将弃厌手里的杯子接过来, 放在桌子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别说我了,厌哥, 我问你一件事。”

术炎不愿意多说,弃厌理解,并不强行过问,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性格自然是跟之前不一样,也有了不能兼容的新生活。

弃厌:“什么事?”

术炎叹了口气,低声道:“厌哥,你知道自己快死了吗。”

弃厌手指微僵,神色稍敛,一时间没有说话。

术炎:“你果然知道。”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弃厌旁边,“但是你放心,我没有告诉修斯先生他们。”

弃厌松了一口气,抬眼,“你怎么知道的,按理说,仪器是查不出来的。”

他有生机锁链围护,平常的仪器就算是查,最多也只是查出来他器官在重伤的情况之下,造成不稳定的衰竭,而以现在的科技手段,器官衰竭并不是不可治愈。

他这种不可逆转的衰竭,没办法回转,一般也查不出来,只会被定义成普通衰竭处理,开一些药,就算没事了。

弃厌刚苏醒的时候,就想着就这么糊弄过去,却被术炎一句话说破了。

“我这些年,在基因上的研究颇有成效,你的事,我自然会谨慎处理,花了大量时间理顺你的基因组,是你的基因告诉我,你快死了。”

“虽然不清楚你还能活多久,但是我推测,最多不过五年。”

“两年,”弃厌沉默一会儿,说道,“只有两年了。”

甚至这次受伤之后,第二阶段的身体崩毁一定加速了,他说两年的时间,都太奢侈了。

术炎哑然。

“厌哥,你……”

“两年的时间,我应该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不会给自己留遗憾的,”弃厌说道。

“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觉得,走向死亡本来就是一个人的孤独,没必要拉上其他人,平添没有结果的烦恼。”

术炎:“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多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吧。”

他神色复杂:“你的那四个朋友,应该都是很骄傲的人,竟然会为了你,对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师弯腰,厌哥,你从来都不孤单。”

你从来都不孤单,向下落的时候,也会有很多人紧紧抓住你的手,不像我。

术炎耳后的黑纹掩藏在发丝里,他敛去眼底的神色。

“我虽然暂时还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救你,但是却能帮你缓解器官衰竭的速度。”

弃厌打起精神:“嗯?”

术炎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六只针剂,针剂里是浅灰色的透明液体。

“这是?”

“这原本是我和我现在的一个老师,研究出来的特殊药剂,我把它重新调整了提下成分,将里面刺激人体机能的药性加大不少。对你之后的情况应该会有效。”

弃厌还是第一回听说有这种药剂,刺激人体机能?似乎听着和唤醒人体生机差不多。

他好奇的拿出一支看了看,“有什么副作用吗。”

“有,也没有。随着身体机能的用尽,它的使用时间会缩短,你要及时使用下一支药剂,维持药性。”

“如果使用了,却没有及时补充的话,你已经对药性产生依赖性的身体,会被药性反噬,内脏疼痛难忍。”

弃厌哦了一声,问:“一支持续多长时间?”

他这话问出来,就说明打算用了。

“一支一般三个月,后面会缩短,”术炎将盒子盖上。

“不过不是让你现在用的,我分析的时候发现,你器官开始全面衰败的时候,在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之下,会通过大量的睡眠维系生命的长度。”

“这六支药剂,等你什么时候察觉自己睡不醒了,再用。”

弃厌算了算,客观来讲,他现在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目前处于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也只剩几个月,第三阶段又只有一年……用了药剂说不准还能多几个月的时间,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东西可以缓解他嗜睡。

他疑惑道:“给我这么早?我们之后不见面了吗?”

“我还有实验没完成啊,”术炎见他收下,似乎也轻松了点,隐约透出几年前的随性,“天天做实验,我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实验数据。”

弃厌好笑道:“什么实验啊,这么辛苦。”

术炎摇头,“秘密。”

他不愿意说,弃厌也不多问,迟疑道:“术炎,关于我的身体状况,修二哥他们那里,你是怎么说的?”

“放心,没给你全都抖出去,你基因连接度现在是百分之四十三,我用重伤的理由搪塞过去了,只是说器官衰竭比较严重,需要精心护理。”

弃厌蹙眉,“我不想……”

“不这样半真半假的说,你以为我能糊弄过去?而且,你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性子,要是不被人看护着点,我怎么放心走?”

术炎饶有兴趣的看着弃厌发愁的脸色,轻笑道:“你的朋友很关心你。”

叩叩叩——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季付偷偷的推门进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弃厌的视线,眼睛唰一下就亮了,他飞快扭头在外面高兴的喊了一声:“小五醒啦!”

很快,修斯,兰尔维和厉月承就全都过来了,四个人围在床边将弃厌挡的严严实实,季付吵吵闹闹的声音很好的和他们五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融洽在一起,似乎温度都暖起来了。

术炎嘴角的笑微微收敛,识趣的出去了,悄无声息的关上了门。

……

确定弃厌身体无恙之后,术炎第二天就走了,临走之前给了厉月承一样东西。

“这是你下次的药剂,我提前给你,”他拍了拍厉月承的肩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来你真的是过的不错啊,交了朋友,距离自己想要的生活又进一步了。”

“但是你不要忘了,你对组织的贡献值还不够,伯森曼恩已经多次想要苛减你们的药剂量,再没有行动的话……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

厉月承:“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半途而废。”

术炎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厉月承的衣襟,“祝你成功。”

“还有,像之前一样,替我多看着点厌哥。”

“嗯。”

弃厌还睡着,几人没有叫醒他,术炎简单的和他们告别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这次重伤,虽说已经没有大碍,但是在弃厌身体恢复力日渐下降的情况下,他还是修养了一个月才完全恢复元气。

这一个月里,他被修斯严令禁止出怪物谈的势力范围,除了吃各种不同的营养品之外,就是睡觉,连绘制星符的数量都被限制了,简直闲的发慌。

塔斯托安留下来的那批货,被修斯转手卖掉,得来的钱一分不少的全转到了他的账户里。

不仅如此,兰尔维四个在知道他这样冒险是为了存钱之后,虽然没有多问,但是却将抢来的绝大部分东西也卖了,换来的星币全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汇到了他的账户。

弃厌账户余额暴涨,几乎再囤个零头钱就攒够了,但同时,他更加想出去了,心痒的难受。

可是他连签字画押按保证书十八般的手段都用上了也不见修斯松口,整天无所事事的像个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一级保护废物。

“哎……”

弃厌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指尖转着一支笔,在一张极小的纸条上写了一行字,然后卷起来,塞进最后一根糖棍子中间的空隙里,再重新丢到玻璃罐中。

桌子上有三个玻璃罐,已经有两个装满了糖棍子,蓝色的偏多一点,总的来说,五颜六色怪好看的,光线穿过去,在地上映出虚幻斑驳的色彩。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干,他往每根糖棍子里都塞了张小纸条,即使工程量大,但耗不住他时间多,十几天的时间就写完了。

弃厌正打算将里面的糖棍子全倒出来再数一遍的时候,他的光脑震了震。

是一个陌生的id,只有一个字,神。

弃厌微微蹙眉,选择接通。

塔斯托安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微笑道:“你好啊,又见面了。”

弃厌对自己怎么回来的完全没有印象,但是听兰尔维几人说,他是被塔斯托安送回来的。

他不理解塔斯托安似乎是示好的行为,但这不妨碍他认为这人是个疯子。

“有事吗。”

塔斯托安不紧不慢道:“态度不要这么冷淡,你这样,让我怎么告诉你关于宋仲的消息?”

“我知道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塔斯托安眉梢微挑,“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们无人区东部的那颗碎星上见面。”

“我不喜欢太多人,我独自赴约,希望你也一个人。”

说完,他就慢悠悠的挂断了通讯,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弃厌不会赴约。

弃厌眸色微沉,手里的笔一点点变了形状,他无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吊坠,想起自己昏迷之前见过的那道紫光,还有耳边依稀传来的老师的声音。

塔斯托安没杀了他,是因为老师的缘故么。

弃厌将目光落在怪物谈外围的守卫上。

……

第二日。

弃厌悄悄的出了古堡,避过外围的守卫,将将走出去一步,就听见了季付凉凉的声音:“小五,你去哪儿啊……”

弃厌微微一僵。

季付凑过来,摸着下巴,“鬼鬼祟祟,老实交代!”

弃厌叹了口气,说了实话,“去见塔斯托安。”

“你疯唔——!”季付被早有准备的弃厌捂住嘴,“四哥,别说话,你打不过我的。”

季付憋屈的点头,弃厌松开他之后,他立即理直气壮道:“那你得带我一个!”

弃厌无奈,只能带着季付,两人一起在自家地盘偷了一艘飞舰,再次去了无人区东部。

作者有话要说:

季付:打不过就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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