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雨势越来越大,学校门口的小商贩都着急收摊回家,好几辆推车堵在了人行道上,磕磕碰碰,前面几人很快起了争执。

纪守拙见状想要上去帮忙劝架,平时都和和气气的,怎么吵起架都跟牛一样倔,怎么拉都拉不住,对方不领纪守拙的情,猛地一推,纪守拙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最后不知道被谁扶了一把。

“谢……”另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纪守拙一回头,看到了江樵站在了他身后,他连忙挣开江樵的手,退到了自己的小推车旁。

要不是看到纪守拙出头,江樵是不会下车多管闲事的,他能预见纪守拙看到他的反应,但真真面对纪守拙,纪守拙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依旧能伤到他。

“守拙。”江樵也没有伞,他不想贸然往纪守拙面前逼近,他不想把纪守拙逼得无路可逃,只能站在雨里。

纪守拙只想快点离开,可前面那几辆小推车还挤在一起,学校派出了保安上前来调解,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想让谁,自己想走也走不了。

既然已经站到了纪守拙面前,江樵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不管纪守拙愿不愿意回答他,他都得问出口。

“是还没有看好铺子吗?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这话听着很讽刺,自己就算有什么困难也不会向姓江的人寻求帮助吧。

江樵知道纪守拙在想什么,纪守拙爸爸的事已经没办法改变了,他只希望能为纪守拙做一些事情,就当是替他哥,他替自己向纪守拙赔不是。

“我先前问过柯文哥,拆迁款应该都已经赔付下来了,是铺子还没看好?哪里铺子?”

纪守拙愣了一下,来不及说话,学校的保安上前来叫他们排着队一个一个离开,纪守拙没再搭理江樵,推着车进了小推车的队伍。

江樵没有追上去,静静看着纪守拙的背影,他知道,纪守拙不想看到他,不管自己说什么,纪守拙都不会有反应的,他能为纪守拙做什么?

铺子?对,铺子,他记得他问过纪守拙,如果有一间一模一样的铺子愿不愿意拆迁,纪守拙当时的回答是愿意的。

江樵看了眼手表,就快到下班时间,他马不停蹄地往公司赶,他跟落汤鸡似的进了公司大门,前台吓一跳。

“我大哥出去了吗?”

前台摇摇头,想着要给江樵拿条毛巾,结果江樵转头就跑进了电梯,出电梯时,正好撞上他大哥和曾瑞泽。

江裕大惊,“你干嘛去了?”

“外面在下雨,没拿伞。”

江裕不解道:“都到下班时间了,你直接回家啊,还来公司干吗?”

江樵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纪家的那个方子我想拿来自己开店,哥,你别做他家的生意了。”

为了个破方子,江樵跟自己甩了多少脸子,时间就是金钱,照江樵跟自己这么耗下去,商机早他妈没了。

江裕蹙着眉头,着实有点不耐烦,他也懒得去计较江樵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江樵愿意做就做,反正都是他们江家的。

“随便你,你要做就做吧。”

江樵怔怔地看着他大哥,“我做,你就不许插手,不管我做的怎么样,都我说了算。”

自己也被这事弄得烦,花钱打水漂也行,买这方子就当是给自己弟弟练练手了。

江裕大手一挥,“随便你怎么弄,就当是你的家当,行了吧。”

得到保证后,江樵总算是对着他大哥有点好脸色,连打了两个喷嚏。

江裕见他浑身湿透了,回头冲曾瑞泽吩咐道:“叫人拿条毛巾来给他擦擦。”

这天气也像是跟自己作对,刚刚把东西搬回了家,雨也就慢慢小了下来,纪守拙冲澡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从浴室出来,赶紧给自己找点儿感冒药吃下。

今天这药片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卡在了纪守拙的嗓子眼儿,用水怎么都充不下去,药片慢慢化开,他甚至能尝到苦涩的味道,没有办法,硬是找了点吃的才把药给压下去。

纪守拙被感冒药弄得嗓子不大舒服,不停咳嗽,咳得眼眶通红,真倒霉,果然是人倒霉起来连喝水都会被呛着。

江樵怎么会找到学校门口去的,他还会去吗?但愿是自己想太多,不然的话,只能换一个地方,幸好不是铺子,不然……

铺子?

纪守拙想起江樵的话,拆迁款早就该下来了,其实不用江樵说,纪守拙也觉得这补偿款拖得时间太长了,都是姐夫在打理这些事情,先前姐夫说是江家故意阻挠,照江樵今天的语气,明显不是。

自己该信江樵的,还是信姐夫的,江樵是个骗子,他已经骗过自己好多次,骗得自己很惨了,自己还能相信他吗?

可是姐夫呢?

作为一家人,纪守拙从没怀疑过姐夫任何事情,他想起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姐夫是不是背着他们做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纪守拙擦头发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从门外传来了电梯的声音,“叮”的一声后,随即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姐姐家有人回来了?

纪守拙赶紧追出去看了一眼,是姐姐,“姐,今天这么早?”

纪巧荷停在原地,“我还以为你在出摊呢,嗯,今天跟客户谈完就没有回公司,你姐夫又不在家?”

纪守拙看向紧闭的大门,张了张嘴,又不在家,姐夫不在家的日子,到底在干什么?

“怎么了?”

“姐,你不知道姐夫去哪儿了吗?”

纪巧荷活动了一下脖子,微微叹了口气,“你姐夫想找工作,但是他又没什么工作经验,估计这工作不好找,我也不想催他,他慢慢来嘛。”

男人嘛,总是好面子的,不想一直被女人养着,不想一直忙于家务琐事,有个工作面子上也过得去点。

“那个赔偿款怎么样了?你有听姐夫说起吗?”

纪巧荷摇摇头,“估计是还没下来,下来的话你姐夫肯定会说的,他你还不知道吗?”

纪守拙有点唾弃自己嘴笨,连问话都问不明白,他一咬牙,直接问道:“姐夫是不是在炒股?”

“他?”纪巧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可太抬举你姐夫了,他哪儿会炒股啊。”

纪守拙抿着嘴,想来也是,姐夫连工作都没有,怎么会跟炒股扯上关系,但是那通电话又怎么说呢?

“那天我接尤青回家,有通电话打到家里来,是尤青接的,对方问姐夫买不买,一听是尤青的声音,对方就说打错了。”毕竟接电话的是尤青,小孩很多事情也说不清楚,全凭自己猜测,纪守拙说着说着也没了底气,他真怕冤枉了姐夫,一家人最怕有猜忌,“可能是我搞错了吧,人家说不定真的是打错了。”

姐弟俩在门口分开,纪巧荷走到自家门口,摸出钥匙开门,关上门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

洪令炒股吗?

纪巧荷无法想象,那样一个老实巴交什么都不懂的男人怎么会炒股呢?存折确实是一直都放在洪令那儿保管的,但是一个连给尤青老师送礼都得跟自己报备的男人真的会擅作主张动大笔钱去炒股吗?

疑心就是黑暗里的光,一旦冒了一点儿头,人就会拼命去追根究底。

纪巧荷犹豫了一下,放下公文包便往房间走,家里所有的证件合同存折银行卡都是放在衣柜的抽屉里的,她翻找了一圈,其他证件都在,包括拆迁合同都在,只是没看到存折和银行卡。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任何可疑的点都会被放大,纪巧荷垂眼看向抽屉,存折和银行卡去哪儿了?洪令拿走了?他为什么要拿走?是怕自己看到上面的记录?

其实如果洪令真的炒股,跟自己商量一声,自己也不会不拿钱给他,家里从没有在钱方面短缺过洪令,那洪令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要问吗?现下没有真凭实据,纪巧荷怕自己贸贸然发问,会寒了洪令的心,万一……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呢?

明明只是猜测,不该火急火燎地去问姐姐,纪守拙有点后悔,他怕影响姐姐和姐夫的感情,可是一想到拆迁款,他这心里又七上八下的,他看向座机,起身给阿翔打了个电话。

两人简短地寒暄了几句,纪守拙小心试探道:“翔哥,你们拆迁款下来了吗?”

“下来了啊,邹叔也下来了,应该都下来了吧,人家只想快点打发我们,还不得早点付了钱了清。”阿翔半开玩笑道,立马又察觉到纪守拙语气不对,“怎么?你们还没下来?”

纪守拙越发觉得姐夫的说法有问题,“说是人家那边刻意为难我们,不到合同期限不拨款。”

阿翔是个急脾气,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桌子拍得电话里都能听清楚,“这还为难人的,要我们签字的时候装孙子,你打电话过去问问,先前有个电话,他们好些人都打了电话催的,打电话问清楚,问他们什么意思。”

“有电话?”纪守拙有点意外,到底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呢,“那我打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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