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洪令面上维持着笑容,一边点头,一边认同纪守拙的手,他压根儿没将纪守拙的话听进耳朵里,他不明白,也不想理解,纪守拙跟他爸爸一样的守旧。

那些个所谓的情怀和回忆,在洪令心目中都一文不值,洪令在乎的只有钱,只有怎么弄到更多的钱,不然这利息越来越多,这坑他快要补不上了。

如果纪守拙这边实在说不通的话,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自己私下跟拆迁地签好合同,合同一签,一切木已成舟,就算是想反悔也反悔不了。

话不投机,等纪守拙讲完,洪令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拆迁的事情再说吧,阿愚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纪守拙叹了口气,“还在恢复,医生看过说是没什么大问题,出院应该快了。”

没一个消息是洪令爱听的,他总觉得莫愚碍手碍脚的,纪守拙性格木讷,自己多游说一番,说不定能说动纪守拙,纪守拙好糊弄的,但莫愚不一样,他看到我自己在营业大厅,他跟纪守拙的关系那么要好,纪守拙又信任他,总之是个隐患。

跟姐夫吃过饭后,纪守拙带上东西便出发去了医院,到医院时天都灰蒙蒙的,纪守拙轻手轻脚地推开病房门,生怕打扰到了莫愚休息。

莫愚却没有休息,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发呆,听到开门声,莫愚这才缓缓回过头。

“拙哥,你来了。”

纪守拙放下东西,顺手打开了灯,“怎么不开灯啊?你吃了饭没有,我下楼去给你买点。”

莫愚摇摇头,“不饿,别忙了拙哥。”

从进门起,纪守拙便察觉莫愚没什么精神,开灯后看到莫愚脸色也不太好,他坐到床边,一把握住了莫愚的手,“阿愚,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整整一个下午, 除了做检查,莫愚都是一个人待在病房,他脑子里很乱,他很想记起之前的事情来,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回想,都是些零碎模糊的片段,越想刻意去回想,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跟要炸开了一样。

手上的温度给予了莫愚安全感,他朝纪守拙靠了过去,他很苦恼,“拙哥,我做梦好像梦到了以前的事情,我觉得我就快想起来了,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我脑袋好疼啊。”

纪守拙的手抚上了莫愚的脑袋,他格外注意,特别躲开了后脑勺上的伤,“别急,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别勉强自己。”

他也希望莫愚能想起来,对过去有个交代,对自己也有个交代,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

在自己最彷徨孤独的时候,一直都是纪守拙给了自己安全感,有纪守拙在身边,莫愚能彻底放下心里防备。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做那个梦之后,莫愚心里总有一些不安的想法,他甚至在想,自己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人。

他将脸埋进了纪守拙的胸膛,小声道:“拙哥,你说……我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以前会不会很坏呢……”

以前……以前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况且自己那个时候跟莫愚还不认识,但纪守拙想,莫愚就算是失忆了,本性应该也不坏的。

“怎么会呢。”纪守拙安慰道。

莫愚还是被梦里的自己吓得不轻,他从纪守拙怀里挣扎出来,追问道:“万一呢,拙哥,万一……我就是……万一我很坏吗,你还会爱我吗?”

纪守拙不知道莫愚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他看着很痛苦的模样,“会的,阿愚,你别胡思乱想,没事的。”

大概是被纪守拙的回答安慰到了,莫愚稍微镇定了些,他抱着纪守拙喃喃道:“我就是……很不安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想起之前的事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又过了几天,等到莫愚的情况完全稳定下来,伤口也在逐渐愈合当中,纪守拙给他办理的出院手续。

出院这天,阿翔和邹叔也来接莫愚出院,东西本就没有多少,几人很快便将东西搬到了车上。

到了铺子门口,邹叔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艾草叶子,他让莫愚好好站着,嘴里念念有词,沾了水的艾草叶子在莫愚身上轻轻拍打。

“去去晦气,以后平平安安的。”邹叔又补充了一句,“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铺子的生意也顺顺利利。”

去了趟医院,莫愚人瘦了一圈,好在年轻人恢复得很快,休息好了,看着也有精神。

“谢谢。”莫愚跟大家道了声谢,前些日子在医院,他心里空落落的,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还有纪守拙在身边,他悬着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阿翔抱着胳膊,开口道:“行了,我们人也到齐了,明天就开张,今天好好休息,上楼去吧。”

别了阿翔和邹叔,他俩提着东西上楼,到了家门口,莫愚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紧闭的大门。

“令哥和巧荷姐呢?”

楼道里有点黑,纪守拙举着钥匙好半天没找准钥匙孔,钥匙尖在门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好不容易才将门打开。

“爸爸的丧事我姐请了好几天的假,现在在忙着加班,我姐夫应该买菜去了。”推开家门,纪守拙让出道来,让莫愚先进去,“欢迎回家。”

这个四个字让莫愚心口热热的,他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站在客厅环视了一圈。

家里的改变很细微,不仔细看的话没法发现,比如东家放在盆栽旁边的茶杯没了,阳台上只挂着纪守拙的衣服,就连东家常坐的那张躺椅也不见了。

纪守拙解释道:“爸爸的遗物收拾了一些,有些没用的就扔掉了,还有些打算留作纪念。”

“拙哥。”提起东家,莫愚怕提起纪守拙的伤心事。

纪守拙冲他笑了笑,“我没事的,爸爸已经去世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我现在就想顾好大家,顾好铺子。”

晚上吃过晚饭,两人便回到了对面,莫愚洗完澡出来,一身清爽,客厅没看到纪守拙的人,他看到东家房间的灯光亮着,顺着灯光,在东家房间找了纪守拙。

“拙哥?你在干什么?”

纪守拙坐在桌前,闻声回头,“洗完了?我在看铺子的账本。”

房间明显有收拾过的痕迹,地上还有打包好的塑料和纸箱子。

“爸爸的遗物都是姐姐在收拾,铺子里的账本是我在看。”纪守拙指着最后这两个月的账目,“这里好像少了两个月的钱,我在爸爸房间找过了。”

纪守拙指向衣柜的方向,“我爸之前都是将钱放到衣柜的抽屉里的,那段时间他老是去医院,可能是没有去存,但是抽屉里也没有钱,不知道是我爸放到了其他地方,还是说弄丢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纪守拙很清楚这两者的可能性很小,只要是铺子的事情,爸爸都会很上心,不会那么不小心的。

“家里不会进贼了吧?”莫愚问道,可家里一直都有人,也没有进贼的迹象。

“应该没有。”纪守拙想了想又道,“两个月的营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有可能爸爸拿去急用了也说不定,找不到就算了吧。”

纪守拙合上账本,推着莫愚回到房间,“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床上的床单被单都新换的,鹅黄色,看着很舒服。

莫愚躺下后,又往里挪了一点儿,腾出位置来,纪守拙会意躺到他的身边。

两人许久没有这么安静地躺在一起过了,体温交换的瞬间,让两人都无比地安心。

纪守拙先开了口,“阿愚,有一部分人开始想要拆迁了,连姐夫都在跟我说现在答应拆,会赔得多一点。”

纪守拙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明白的,继续耗着没什么意思,但是……我现在能理解我爸爸的感受,真的拆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莫愚的顺着纪守拙的手腕往下挪,最后将纪守拙的手整个包裹住,“拙哥,我不知道,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站在你这边,你不想的事情,我也不想。”

被偏爱的感觉真的很好,纪守拙忍不住才朝莫愚靠了靠,莫愚低头吻在了纪守拙的鼻尖上。

“晚安。”

临睡前,助理跟江裕通了电话,“老板,基本上能确定,小樵不在学校那边了,他可能真的回来了,只不过没有搭飞机,就是怕你知道。”

江裕已经能猜到了,压着心头的火气,想着找到这小子一定给他一点教训,不然他以后无法无天,谁还能管得下来他。

江裕顿了顿又道:“明天带着人去鹿角街,你看着他们,让他们好好闹,但是别闹得太过分,别闹到警察那儿去,这事儿拖很久了,我也烦了,尽量速战速决吧。”

“知道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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