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纪守拙进到厕所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其实他早就冲完凉,连裤子都穿好了,只是躲在厕所里,迟迟不肯出去。

擦药油而已嘛,自己也擦不到,莫愚帮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自己用不着这么紧张,自己明明跟其他男人能正常相处,怎么到了莫愚这儿一切都变了?

“拙哥?”大概是厕所水声停了,但又没见到纪守拙出来,莫愚有点担心,“穿衣服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进来帮你?”

纪守拙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好了裤子,光着上半身,腹部还挂着没有擦干的水珠,他试图自己穿衣服,可脱衣服都费劲,穿衣服都更别说了。

“哐”的一声,纪守拙脚下没有站稳,将洗手台上的漱口盅给撞到了地上。

门外的莫愚又敲了门,“拙哥?你没事吧?”

纪守拙捡起地上的盅子放回原位,要是他俩动静闹得太大,还会吵醒爸爸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咬牙,伸手打开了厕所门。

纪守拙就这么光着上半身出现在莫愚的视线里,莫愚先是一愣,目光下意识纪守拙的胸口看去,很快又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奇怪。

“我帮你。”莫愚小心按住纪守拙的胳膊,将背心套到了纪守拙的身上,他克制自己的目光尽量不在纪守拙身上乱瞟,刚刚脱衣服的时候还好端端,这会儿他怎么就对纪守拙的身体好奇上了。

或许是纪守拙刚洗过澡,皮肤被热水烫得粉红,胸口的两点也微微凸起,胳膊和腹部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水珠,每一处细枝末节,都会让莫愚多看两眼。

“回房间吧……”莫愚进厕所洗了个手,回到房间时,纪守拙已经坐在下铺等着他了,旁边的柜子上就放着药油。

纪守拙挽了挽不存在的衣袖,动作极其不自然地往后坐了一截儿,目光时不时会偷瞄一眼莫愚。

短暂的沉默让房间的气氛莫名尴尬了起来,现在需要说话,需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打破僵局。

莫愚将药油倒在手心,随后又一脸犯难地看着纪守拙,他……好像不太会,是这样吗?

纪守拙看出了他的窘迫,开口道:“随便擦点儿就行了。”

“那怎么行?”莫愚凭着感觉将药油在手里搓揉,搓得掌心发烫了,才将手覆盖到纪守拙的肩膀上,“不好好擦药,我怕你胳膊好得慢,耽误你做饼。”

炙热的掌心和肩膀摩擦,纪守拙的体温比莫愚想象中的还要热,他机械地在纪守拙肩膀上画圆揉搓。

“疼不疼?我怕我力道不对,给你揉了之后更加严重了。”

“没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肩膀很快红了一片,纪守拙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被莫愚抚摸过的地方,跟火烧似的,灼热的感觉从肩膀烧到了他脖子,再从脖子烧到了脸上,那种烧心的灼热感早就盖过的痛感,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电扇呜呜地摇着头,将药酒的味道吹散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被人呼吸进了肺里。

直到肩膀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莫愚声音低沉,“好了。”

纪守拙没有回头,蜷缩着双腿爬上了床,他背对着莫愚,语气中似乎有些紧张,“谢谢啊……早点睡吧……不然明天又起不来了……”

药油有刺激性,莫愚掌心有些麻了,他“嗯”了一声,“拙哥,你先睡,我洗个澡就来。”

纪守拙躺得笔直,静静听着莫愚翻找东西的声音,等到脚步声走出了房间,房间彻底安静下来,他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

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谬,怎么会这样?要是被莫愚知道,肯定会反感。

想着家里人都睡了,莫愚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厕所门,他打开花洒,脱了衣服,随即站在水下冲澡。

水声哗哗的,莫愚拿过肥皂搓了一遍手,掌心还是发烫,恍惚间,他甚至能回想起触摸纪守拙肩膀的感觉。

他盯着手掌发呆,盯到眼睛酸涩,眼前被水汽笼罩,盯到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痉挛。

鬼使神差间,莫愚抬起手臂嗅了嗅,闻到了手上残留的药油的味道,这种味道被水冲散后,还夹杂着淡淡的皂角香。

后背被热水烫得生疼,莫愚才回过神来,他很快冲了个澡,在穿衣服时,视线不经意瞥到了镜中的景象。

镜中的自己,镜中的瓷砖,镜中的厕所门,发黄的灯泡,和洗出了破洞的毛巾。

这种陌生的感觉从始至终都围绕着他,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第二天还算太平,早上饼卖得差不多了,纪守拙跟着他爸去医院看小侄子,店里就留在了阿翔他们几个。

午饭过后是最清闲的时候,太阳正是毒辣,街上没什么人,莫愚正站在展示柜前扇蚊子。

隔壁的程芝这个时候跑了过来,“阿愚,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都是一条街上的街坊,现在店里也没生意,邹叔摆摆手,让莫愚跟着去。

到了裁缝铺,程芝带着莫愚往裁缝铺后门的巷子走去,一堆垃圾堆在这里,上头苍蝇环绕,恶臭阵阵。

“早上还没有,我刚刚出了趟门给人送衣服,我爷爷一个人在铺子里,他耳背听不到,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堆满了。”

垃圾不少,还有好些重物,程老头年纪大,走路都颤颤巍巍,程芝一个女孩,搬这些东西也有些吃力,生活垃圾之前都是堆在街角的垃圾箱那边,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弄的。

看着这一片狼藉,莫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程芝也知道挺脏的,她怕莫愚为难,“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叫别人吧。”

“没事。”莫愚挽起裤脚,一脚踩进了垃圾堆里。

他俩一起收拾了好半天,总算是将垃圾都弄出了巷子,大汗淋漓的不说,莫愚身上还沾上了不少的污渍,搬运东西的时候,衣服也被勾了洞。

程芝倒了杯凉茶给莫愚,“阿愚,今天真的麻烦你了,要不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了缝缝把。”

莫愚低头看向衣服上的破洞,自己衣服就这么两件,他又不会缝,就不跟程芝客气了。

程芝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她爷爷的衣服,“这衣服买大了,我爷爷一直没穿过,你先将就着穿。”

垃圾的味道太冲,莫愚不得不用肥皂好好搓搓。

隔着一道门,程芝抱着补好又洗过一遍的衣服在外面问他,“昨天的事情忘了谢谢你,这些天净在麻烦你。”

门霍地一声从里面打开,莫愚脸上胳膊上还在滴水,他回道:“昨天是拙哥帮的你,他肩膀撞伤了,这几天不能做饼,要休息。”

程芝一顿,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是……还没好好谢谢纪守拙……”

莫愚掸了掸身上的水,看向程芝手上,“我自己拿回去晾吧,明天把我衣服还给你。”

医院的护士是刚来的,给纪尤青输液扎了好几针都没有扎好,纪尤青疼得嗷嗷直哭,纪传宗看得不是滋味,留下来陪着他,纪守拙一个人回去了。

经过音像店门口,吴金城眼尖,把纪守拙叫住,“守拙,上哪儿了?”

“医院,看我侄子。”

最近没什么新片儿,以前的片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吴金城正闲得无聊,非得拽着纪守拙进去聊聊天。

纪守拙不会拒绝人,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两人刚坐下,音像店里便进来了客人。

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估计是小情侣,几人绕着影碟墙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他们到底想选什么片子。

吴金城叼着烟起身走了过去,“找什么?我帮你们找!”

其中一个男的往外看了看,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老板,你门口贴的那个海报的片儿怎么没看到?”

吴金城咧嘴一笑,将几个人上下一打量,随后走向了收银台,从抽屉里找出了光碟,“这种新片儿肯定不会放到影碟墙的,借的人多,你们运气好,今天早上刚还回来。”

男人伸手就想去拿,吴金城猛地缩回手,叮嘱道:“押金,好好保管,损坏押金不退,最迟三天还回来,不然押金也不退,别给我弄坏了,很难弄到的。”

男人连连答应,交了钱,将光碟塞进了包里,这才带着一群人离开。

吴金城笑呵呵地拉开抽屉,将钱往里一扔,就在钱盒的旁边,还有张跟刚才那张封面一模一样的光碟。

“你这儿不是还有一张?”纪守拙随口一问。

吴金城道:“我就两张,难弄是真的难弄,奇货可居,你懂不懂啊?”

纪守拙憋憋嘴,肩上忽然一重,他“嘶”一声,吴金城压到他受伤的地方了。

“怎么?”吴金城赶忙将人松开,“跟我碰瓷呢?”

“昨天撞伤了肩膀。”

吴金城嘿嘿一笑,改拍纪守拙另一边的肩膀,将抽屉的光碟在纪守拙眼前晃了晃,“那你拿去看吧,就当是慰劳慰劳你自己了。”

纪守拙还记得门口那张海报,“我不用……”

“你不要?人家想借都不一定能借到。”

从音像店里出来的时候,纪守拙手里多了张光碟,他又看了眼墙上的海报,墙上的女主角身材不是一般的火辣,但他却觉得这张光碟无比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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