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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纳豪根的夜空眼看就要破晓，而媒体还在拍照、在采访那些女孩，有人给她们递了毛毯，卡丽还在厨房里给她们泡了热茶。三名记者把西蒙团团围住，想榨出更多细节。

“不，我们不知道除了今晚逮捕的这些人，这件事是否还牵涉到更多的人。”西蒙重申，“是的，我们的确是根据匿名人士举报突袭此地的。”

“你们一定要杀死那只无辜的动物吗？”一位女记者问，冲死狗扬扬下巴，卡丽刚才从屋里拿出一条毯子盖住了尸体。

“它攻击我们。”西蒙说。

“攻击你们？”她嗤之以鼻，“两个成年人会怕一只小狗？你们应该能设法制服它。”

“生命的消逝总是令人伤感。”西蒙说，他明白自己不该再多说什么，却又按捺不住，“但狗的寿命其实跟体型呈反比。你但凡掀开毯子看一眼，都会知道这狗剩下的日子反正也不多了。”

从事犯罪报道的资深记者斯塔尔斯伯格咧嘴一笑，他就是西蒙打电话通知的第一个人。

一辆警用SUV出现在山头，停到巡逻车后，车顶上的蓝色警灯还在闪烁，闪得西蒙心烦。

“不过我建议你们，与其追着我问，不如直接去问头儿吧。”

西蒙朝SUV一扬下巴，所有的记者都看向那边。下车的男人身材修长，稀疏的头发拢在脑后，戴无边方框眼镜。他挺直身子，诧异地看着争先恐后拥向自己的记者。

“祝贺您完成这次抓捕，帕尔局长。”斯塔尔斯伯格说，“看来你们终于在打击贩卖人口方面取得了突破，您能不能谈谈您的感受？您认为这称得上是一次突破吗？”

西蒙抱起胳膊，看见篷提乌斯·帕尔正冷冷地盯着他。局长冲他微微点点头，动作几乎难以察觉，然后转向提问的记者：“在警方与贩卖人口罪行的斗争中，今天的行动当然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我们此前就曾强调，这个问题必须得到重视，而现在，你们可以看到，这就是重视的结果。另外，我们想向凯法斯总督察和他的同事们表示祝贺。”

他们一起向停车的方向走，路上帕尔揪住西蒙的胳膊。

“你他妈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西蒙？”

这就是老朋友最让西蒙困惑的一点：他的声音怎么从没变过，从音色到音调都一如从前。无论他是兴奋还是愤怒，他的声音都没有丝毫变化。

“我在工作啊。抓坏蛋呗。”西蒙顿了顿，把一片口含烟塞进上唇下方，向帕尔递去烟罐，被帕尔翻了个白眼。西蒙对这个玩笑乐此不疲：帕尔这辈子都没吸过一片口含烟或一支香烟。

“我是说你演的这场好戏。”帕尔说，“你违抗命令擅自进入房间，又把媒体全都招来。为什么？”

西蒙耸耸肩：“我只是觉得咱们也该制造点正面新闻了。对了，也不是所有媒体都来了，来的只是值夜班的那拨。我很高兴我们都同意行动应该以警官的临场判断为准。否则我们应该就找不到这些女孩了——她们差点就被转移走了。”

“我很好奇你是从哪儿知道这地方的。”

“我说过了，我收到一条信息。”

“谁发的？”

“匿名信息。用的是那种一次性手机。”

“让电信公司去查啊。赶紧查清这人是谁，把他带来问话，挖掘更多的线索。要是我没想错，从抓到的这几个人嘴里我们大概什么也问不出来。”

“哦？是吗？”

“他们只是小喽啰，西蒙。他们知道必须闭紧嘴巴，否则就会被大人物生吞活剥。但我们想抓的是大人物，不是吗？”

“那当然。”

“很好。听着，西蒙，你了解我，也知道我有时会高估自己的判断力，而且……”

“而且什么？”

帕尔清清嗓子，脚后跟前后摇晃，像随时准备拔腿就跑似的。“而且今晚你对形势的判断比我准确。干净利落。下次工作评估的时候，我会记得你的功劳。”

“谢了，篷提乌斯，不过等到下次工作评估的时候，我应该早退休了。”

“还真是。”帕尔笑了，“不过你是个好警察，西蒙，一直都是。”

“这话不假。”西蒙说。

“艾尔莎好吗？”

“谢谢关心，她还好。或者说……”

“怎么？”

西蒙深吸一口气。“或者说还算好吧。这事咱们改天再聊。回去睡吧？”

帕尔点点头。“睡了。”他拍拍西蒙的肩膀，转身走向SUV。西蒙望着他的背影，弯起食指，抠出口含烟。这烟味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