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什么是恐惧

唐·马尔佩上士刚刚最后一次检查完当晚计划从读谷机场起飞的2架格鲁曼地狱猫战斗机的雷达设备,防空警报就响了。当时是5月24日晚上10:00,天气晴朗,月光明亮,极其适合日军发动空袭。马尔佩与其他在停机线上工作的战友径直向狭长的避弹壕跑去,然后在那里看到北边和西边有防空炮的炮火,但他们头顶上却空无一物。马尔佩回忆道:“没过多久,我们就听到(也感觉到)炸弹在不远处爆炸,但探照灯却似乎没有找到敌机的踪影。”

那天晚上,日军总共派出7波轰炸机,袭击美军在冲绳岛上的机场和停靠在周围海域的舰船,而轰炸读谷机场的日本军机只是这其中的第一波。前6波攻击中,至少有4波突破美军的拦截,轰炸了读谷机场和嘉手纳机场。一枚炸弹击中距离马尔佩不远处储存有7万加仑航空燃油的燃料库。马尔佩被剧烈的爆炸震得晕头转向,不得不继续待在避弹壕内,而此时好几枚炸弹在“附近爆炸,飞溅的尘土不仅把我们弄得灰头土脸,还落在停放的飞机上”。然而,由于没有人受伤,再加上飞机看起来也没有受损,所以马尔佩和战友都待在原地。避弹壕周围防空炮的火力似乎变得越来越猛烈,曳光弹明亮的轨迹在夜空中留下纵横交错的图案。

不久,在那条东北—西南走向跑道尽头附近的陆战队防空营也开始还击,他们位于马尔佩那个飞行中队所在位置的不远处。根据曳光弹的轨迹,马尔佩判断防空炮的目标是低空飞行的飞机。他写道:“突然,一架敌机被防空营的炮火击中,发出刺眼的光芒,化作巨大的火球,撞向防空炮台的护墙。我们后来得知,这座炮台的操作人员无一生还。”低角度的防空炮火不停地射击接近跑道位置的上空,但还是有一架敌机突破火力网,用机腹降落,在跑道的碎石路面上滑行,最后停在距离马尔佩藏身处仅有200英尺的地方。飞机刚刚“停止滑行”,就有十几名日军跳下来并“聚成一团”。马尔佩听到他们“大叫大嚷,好像是在接受最后的指示,要不就是在最后时刻相互鼓劲”。

他们要么是没看到第五四二中队停放在附近的深蓝色地狱猫战斗机,要么“就觉得主跑道对面并排停放着许多大型飞机对他们来说是更好的目标”。于是,尽管跑道对面的飞机要比地狱猫战斗机远一些,但他们还是径直向跑道对面跑去,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用燃烧手雷和炸药包破坏停放在那里的飞机。马尔佩和战友们束手无策。他回忆道:“所有躲在避弹壕里的人都没有像样的武器,仅有几把螺丝刀,也许还有那么一两把折叠式小刀,所以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待在原地,尽可能不被日本兵发现。”这也是因为马尔佩手下的人手寡不敌众,“很可能无论怎样也无法阻止他们”。

在几百米外的中队营地,顺利结束夜间巡航任务的第五四二中队的新任中队长布鲁斯·波特(Bruce Porter)少校当时正在帐篷里休息,突然听到爆炸的声音。波特参军前是南加州大学水球队的队员,1941年参加了美国海军的飞行员培训计划;到美军登陆冲绳岛时,他已经是参加过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和拉塞尔群岛战役的老兵,驾驶海盗战斗机总共执行了30次作战任务,已经获得确认的战果是击落3架日机(还有4架日机有可能被他击落)。他重新接受训练,成为夜间战斗机飞行员。在日军突袭读谷机场的前一天,他刚刚接替前任中队长凯勒姆少校,成为第五四二中队的新任队长。凯勒姆少校主动提出申请,要求上级“取消其飞行资格”,他的做法沉重打击了整个中队的士气。该中队的一名上士曾写道:“我认为,海军陆战队在训练时精益求精,这让我们充满了自豪感。所以,当得知队长竟然‘选择退出’时,感觉就好像被人打了腰下拳,或是背后被捅了一刀。”然而,波特一上任就挨个与中队所有的成员谈心,包括厨师、叠伞员、军械师、机械师,以及任何与飞行相关的人员。“谈话的效果立竿见影,”波特回忆道,“只要有管事的对普通士兵的作为表现出一点儿兴趣,大家就会立马打起精神。”

读谷机场遇袭时,波特的中队指挥部接到电话,得知“日军飞机正在机场降落”。他命令手下士兵拿起武器躲进散兵坑。他写道:“场面一片混乱,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实际上,他手下的士兵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正确地使用汤普森冲锋枪。幸运的是,尽管当时“子弹横飞”,但战斗却发生在机场的另一端。

与此同时,马尔佩听到着火飞机的另一侧传来枪声,他“判断出至少有人采取了行动,正在对付这群发动自杀袭击的日军”。陆战队的坦克和步兵终于抵达现场,开始消灭入侵者。最终,枪炮声渐渐平静。拂晓,美军开始清理战场,“发现除了少数人,大多数日本兵都已经自杀身亡。那些没有自杀的日本兵被全部俘虏”。根据第五四二中队的另一名队员乔·萨马(Joe Sama)的日记,事实上,还有一名日军躲在附近,在上午伏击了4名前来检查飞机受损情况的美军士兵:“就在他们低头查看日军(的尸体)时,一个藏在附近的日本兵突然扔出手榴弹,除了离得比较远的杰里(Jerry),其他3人都被弹片击中。杰里打死了那个日本兵。李奇(Leehy)瞎了一只眼睛,文斯(Vince)的一条腿受了重伤,斯坦(Stan)被好几个弹片击中……我们都觉得,要不了多久……肯定还有日本兵冒出来搞突袭。这实在是太伤脑筋了。”

实际上,总共有9架双引擎九七式重型轰炸机从日本本土起飞,执行自杀式袭击任务,而在读谷机场强行降落的那架则是唯一一架飞抵冲绳岛机场的飞机。剩余8架全都在途中被击落,其中有4架在抵达读谷机场附近的空域后才被防空炮火击中。每架飞机上都载有14名义烈空挺队(Giretsu)的突击队员;他们的任务是在降落后尽可能地对美军机场造成最大的破坏。在这次事件中,仅此1架日军轰炸机的突击队员就摧毁或损伤了美军多架飞机,其中包括1架B-24解放者轰炸机、4架C-54运输机、3架地狱猫战斗机和24架海盗战斗机。此外,在疯狂的行动结束前,他们还打死2名美军士兵,击伤18人。

巴克纳中将在机场附近的司令部目睹了2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起火坠毁,随后还注意到,美军从日军突击队员身上搜到了“读谷机场的地图和照片,上面画满了箭头、圆圈,标注着突击队应当破坏的地点”。令巴克纳略感宽慰是,日军突击队还没有造成更严重的损失;他在日记中写道,那8架完全被毁的飞机大都是“运输机”。这固然没错,但势单力薄的十几名突击队员竟然取得这等战果,的确是不小的成果。八原大佐从首里城眺望读谷机场方向的炮火,“想象着特别攻击小队代我们出击重创敌人的情形”。这次袭击让八原和第三十二军参谋部的其他成员“都坚信,在这场绝望的战斗中,我们并不是孤身奋战”,而八原也“深受感动”。

几天前,八原大佐意识到,首里前方的防线很快就会被美军攻破,所以他原本打算劝说牛岛中将和长勇参谋长同意采取新的作战方案,即命令守岛部队且战且退地撤向冲绳岛南端。然而,由于这与他最初提出的方案,即在首里死战到底截然相反,再加上他也很清楚长勇肯定会对此大做文章,所以八原安排长勇的副手长野(Nagano)少佐首先提出该方案,因为长野也认为这是当前的最佳方案。

过去的几天里,在第三十二军司令部,八原和他的上级们都很清楚,他们正在“输掉”这场战役。他们甚至还向大本营发电报,希望得到更多的空中支援。求援电报中写道:

敌军已经有3个师被我们重创,溃不成军。敌军的另外3个师也遭到我们猛烈的攻击。我们虽然损失了许多精锐部队,但仍然坚信大日本帝国必将万古长存。我们虽然身陷重围,但仍然斗志昂扬。请继续发动空袭作战,摧毁敌军部署在冲绳岛海域的所有海军力量。

这次对冲绳岛上美军机场发动的突袭,以及在同一天发起、共有165架飞机参加的大规模神风特攻作战——这是自冲绳岛战役开始后的第7次大规模自杀式袭击——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大本营对守岛日军求援信号的回应。尽管如此,八原很清楚,这种孤注一掷的举措根本无法扭转战局。他承认,袭击的作用不过就是提振守军的士气。事到如今,他主要关注的是怎样尽可能地拖住美军。他认为守军有三种选择。第一,死守首里,但这样第三十二军很快就会有被美军侧翼包抄并全军覆没的危险。第二,撤退到冲绳岛东南部的知念半岛(Chinen Peninsula);这是一处三面环水的紧凑阵地,有利于反坦克作战,但是半岛不仅因面积太小无法容纳剩余的守军,而且还容易受到敌军从各个方向发动的轰炸,再加上半岛内部缺乏良好的道路体系,无法快速有序地撤退。第三,撤退到冲绳岛南端的喜屋武半岛(Kiyan Peninsula),这个半岛拥有面向北方的天然屏障,还有良好的道路交通、许多天然洞穴以及数量可观的地堡和地道。八原认为南撤至喜屋武半岛是最佳方案,但又很清楚他需要小心行事。所以,在起草作战方案分别陈述各种方案的利弊后,他说服了长野少佐在文件上署名。

5月22日,长勇中将征求八原对新方案的意见。八原答道:“一直以来,我都坚持认为应当坚守首里,所以想让我放弃之前的主张很难。但是,我还是认为撤退,尤其是撤到喜屋武半岛的计划,是目前最可行的。”

实际上,八原认为撤到喜屋武半岛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但他“并不想显得太过积极”。他也不想给长勇留下自己仓促做出决定的印象,于是又补充道:“自从去年,第九师团被调到台湾岛开始,我们就制订了固守冲绳岛南部的作战计划。当时,一些师团长认为他们不应当发表自己的意见。当前这个决定事关重大,关系到第三十二军全军的命运,所以我能否建议您征求各师团指挥官的意见呢?”

长勇接受了八原的建议。当天晚上,包括第二十四师团、第六十二师团、第四十四混成旅团、第五炮兵部队、海军基地驻军,各主要作战单位的参谋长及其副手都“冒着大雨和敌军猛烈的炮火”来到司令部所在的山洞,在紧邻牛岛中将办公室的军官宿舍与八原和另一名参谋会面。作为会议主持,八原可以看到所有参会人员熟悉的面孔上都显得有些焦虑。不过,他们还是“彬彬有礼地相互寒暄,保持平静的气氛”。茶点端上桌后,与会人员享用着菠萝罐头、蛤蜊和清酒,而八原“陈述了战场的总体形势”,并要求他们“就这三个选项坦率地发表意见”。

第六十二师团参谋长上野大佐首先发言,并第一个明确地表示他们师团虽然已到穷途末路,却仍然斗志昂扬。“毕竟我们历经千难万险,实在难以接受撤退的命令,”他用嘶哑的声音急促地说道,“第六十二师团严格执行司令部之前的命令,在首里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并且,就算我们愿意放弃阵地并设法后撤,可我们的运输能力也难以满足撤退的要求。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运送上千名伤兵和弹药储备。从一开始,我们师团就下定决心,要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们没法丢下数千名已经为国捐躯和负伤的战友。我们想要死在首里。”

接下来的两个发言人——第二十四师团参谋长、第五炮兵部队参谋长——全都赞同撤到喜屋武半岛,而第四十四混成旅团参谋长京奏(Kyoso)少佐则希望守军撤到知念半岛。只有海军基地驻军的参谋长仁加保(Nikao)大佐没有表态他倾向于哪一个选项。就这样,八原搞清楚了各部队的想法,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每支部队坚持要守住他们那一亩三分地”,或者至少留在他们以前驻守过的、地形比较熟悉的地方。

为避免无休无止的争论,八原宣布:“我不知道牛岛中将的最终决定,但很可能会选择撤到喜屋武半岛。”接着,八原列出每个选项的利弊,并补充道,运送伤员和弹药由运输联队负责。他坚称,只需五天就可以完成所有前线部队的后撤任务。

会议结束后,参会人员又喝了些清酒,然后返回各自部队。八原带着醉意回到他的办公室,向下属讲述会议的过程,还自夸道:“上军校的时候,教官们就称赞我在战术和战略上的能力。我的判断和决策能力都很出色。”八原瞥了一眼在隔壁办公室阅件的牛岛,继续说道:“我们必定在喜屋武半岛与敌最后一战。”

八原在说话时看到牛岛嘴角微微上翘。牛岛中将一言未发,但八原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他的支持。八原非常兴奋,马上就去向长勇中将汇报会议的结果。“第六十二师团想要在首里战斗到最后一刻,”八原说,“这可以理解,但我们根本无法把部队都集中在首里。如果想要为本土决战做贡献,我们就必须继续战斗。因此,继续留守首里不可行,而撤到喜屋武半岛最符合形势,也有助于实现全军的作战目标。”

长勇马上就接受了建议。所以八原认为,长勇肯定早已考虑过这些选项。做出决定后,八原开始制订计划,并把撤退日期“X日”定在5月29日。撤退计划的目标是“全军后撤至喜屋武半岛的防御工事”,并“效仿德军的作战方式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充分利用首里防线与新防线之间总长12千米的崎岖地形和众多洞穴”。八原精心制订的时间表如下:第三十二军司令部将在X日前两天(5月27日)率先后撤至其以前所在的地下指挥所津嘉山,指挥所位于首里正南方,距离南风原战地医院不远,然后继续南撤并于X日当天晚上抵达喜屋武半岛南端的摩文仁山(Mabuni Hill);炮兵部队将在X日前一天(5月28日)开始撤退,除了一些部署在途中用于协助撤退的火炮,其余所有火炮将直接前往喜屋武半岛;剩余部队的精锐第二十四师团和第四十四混成旅团的主力将在X日当晚撤退,只留下少量兵力守卫当前阵地,以阻挡敌军追击(该部应当在X日后两天即5月31日撤退);部署在小禄半岛的海军基地驻军将向东移动至国场川(Kokuba River)南岸的阵地,协助第三十二军撤退;最后,损失惨重的第六十二师团残部将按照师团指挥官的意愿,“继续执行当前的任务,如有可能须驱逐进入与那原地区的敌军”,“尽一切努力阻挡敌军的追击部队”。

八原把他制订的撤退计划称为一次“进攻性撤退”,并幻想着该计划能够像“拿破仑指挥的马伦哥战役、一战期间法军发起反击的马恩河战役和1920年波兰军队向苏军发起的反击”那样为后世所铭记。计划已经得到牛岛中将、长勇中将以及参谋长们的赞同,剩下的就是首先组织数万平民向南转移。这些冲绳人将被困在岛屿南端的陷阱里。在第三十二军做最后的困兽之斗时,许多平民注定会成为陪葬品。但这并不是日军关心的问题,因为在日军看来,为天皇陛下献出生命不仅是所有日本人应尽的义务,也是一项崇高的荣誉。8

对于姬百合学生护士队的成员来说,这次艰难的被迫撤退始于5月26日凌晨。她们冒着瓢泼大雨离开医院山洞向南进发,“与能够行走的病人同行,用担架抬着受伤的同学,还要背着医疗用品和医院的档案文件”。当16岁的宫城喜久子和同学们得到撤离命令时,一个同学问日本兵,她们该如何处理重伤员。“别担心,”那个日本兵答道,“我会帮他们走得很轻松。”直到后来,喜久子才发现,日本人给重伤员发放了添加了氰化物的炼乳以充当最终的饮品,并告诉他们“要像大日本帝国的士兵那样迎接他们光荣的结局”。日本人还给另一些重伤员留下手榴弹以便自杀。“就算他们被美军俘获并透露日军的位置,事情就真的会变得那么可怕吗?”喜久子写道,她对日军为了保密而采取的极端措施痛心疾首,“所有的重伤员都是出于要保守军事秘密而被谋杀”。

喜久子写道,南下前往喜屋武半岛伊原(Ihara)的旅途“真的非常可怕,道路泥泞难行,到处都是弹坑,坑里漂浮的尸体已经膨胀到正常人体的两三倍那么大”。她们只能在夜间行进,但即便天黑之后,美军也会发射照明弹为炮兵寻找目标。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照明弹给逃跑的平民“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一名受伤的同学一直都跟在喜久子身旁,并把她的肩膀当作拐杖。另一个同学患有夜盲症,经常被尸体绊得跌跌撞撞,一路上哭哭啼啼。喜久子写道:“我们早就习惯了山洞里粪便、脓水、蛆虫的恶臭,但路上的尸臭还是让我们难以忍受。并且,一路上每天都是大雨倾盆。”

她们只是那数万“像蚂蚁一样前行”的撤退队伍中的一部分。他们当中既有爷爷奶奶辈的老人,也有背着小孩的母亲,全都“浑身泥泞,匆匆前行”。如果有孩子受伤,那么大人就会把他丢在路边,任其自生自灭。喜久子回忆道:“那些小孩看得出我们是学生,会大喊‘Nei,nei’,想要黏上我们。‘nei’是冲绳岛的方言,意思是‘姐姐’。他们实在太可怜了。时至今日,那叫喊声仍然在我耳边回荡。”

喜久子和她的同学大都只有十五六岁,在白天时寻找任何能够藏身的隐蔽处。她们对老师哭喊道:“我害怕!”

“坚持住!你们能行的!”老师总是这样回答。

另一名向南撤退的学生护士大城志津子(Shizuko Oshiro),同样也只有16岁,此前是南风原战地医院第一手术室的护士。撤离后没多久,她就注意到“一个失去双腿的士兵跟着撤退的队伍拼命地爬行”。志津子认出,他是被他们留下的重伤员。不知怎的,他就跟着走了。志津子承认:“我担心他会认出我,所以不敢往他那儿看,只顾向前走。”

那年18岁的金城伸子(Nobuko Kinjo)撤退前是第二手术室的护士。在她的回忆里,这次撤退是一场噩梦般的经历。她回忆道:“白天,战斗机和水上飞机从天而降,低空扫射撤退的人群。每次低空扫射后,都会有很多人倒地不起,但人们却像没看见一样,只顾着往前走。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什么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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