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线索

天气回暖,桃花盛开。

这两日太后忙着与礼部的人商议驸马人选,免去了例常请安,而皇帝忙着政务,除了偶尔会去景仁宫坐坐,后宫里几乎见不到皇帝的身影。

这可真是深宫寂寞。

薛妃倚在榻上一边翻着手里的话本,一边嗤道:“翻来覆去就这点东西,真是没点新意。”

清月在一旁给薛妃剥果仁,“那奴婢找人再去宫外挑些新的吧。”

薛妃把话本子扔下,叹了口气。

清月看着薛妃道:“娘娘,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妃道:“说。”

“娘娘年华正好,为何不把心思都用在陛下身上?您看李妃娘娘,近来又是给太后抄经文,又是给陛下做衣裳,她想要的,不还是恩宠吗?”清月顿了顿,又道:“还有那秦婕妤,入宫时不过是六品美人,自打得了恩宠,连连晋封不说,母家都得了抬举,眼下连大皇子都由她来养,娘娘就不急吗?”

薛妃轻哼一声道:“秦婕妤能受宠,不过是因为那张脸罢了,你以为她能有什么本事?”

话音一落,只听小太监在外面道:“娘娘,薛夫人到了。”

“这时候来作甚?”薛妃喃喃自语,扶腰直起了身,“清月,赶紧让她进来。”

薛夫人进屋坐下道:“那事,还真让娘娘说着了。”

薛妃见薛夫人面容严肃,眨了眨眼道:“怎么回事?说着什么了?”

薛夫人道:“我把娘娘的话说给了官爷听,官爷便去查了当铺,娘娘猜怎么着?”

薛妃眸色微闪,配合道:“怎么着?”

薛夫人环顾四周,欲言又止道:“娘娘,此事非同小可。”

薛妃抬手屏退了宫人,道:“这回能说了?”

薛夫人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单子,道:“若非官爷亲自出马,那当铺的掌柜绝不会说实话,娘娘且看看吧。”

薛妃接过单子,展开,不由捂住了嘴。

“这……”薛妃抖了抖单子,低声道:“这可是真的?花八百两买戏子的人,居然是秦婕妤?”

薛夫人点头道:“这是官爷亲审的,绝不对有错。”

“这事也太蹊跷了,让我捋捋。”薛妃抚了抚额头,喃喃道:“难不成、难不成秦家也有问题?一家子都是细作?”

薛妃起身道:“不行,此事必须立即禀告陛下。”

薛夫人道:“娘娘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薛妃冷声道:“眼下整个后宫唯有秦婕妤一人得宠,连大皇子都在她膝下养着,倘若她是细作,那这后宫可有戏唱了。”

薛夫人拉着薛妃的手臂道:“我的娘娘呦,您就这么准备与陛下说?”

薛妃道:“上回赏花宴,你也瞧着秦婕妤那张脸了吧,她与先后生的一般无二,又在大选前买了戏子回府,这还不可疑?”

“再可疑,娘娘也得等等。”薛夫人道:“她既受宠,我们便不能轻举妄动,官爷已派人去江南抓那戏子去了,等抓来了人,让陛下亲自审不是更好?”

薛妃点头道:“秦家呢?哥哥可派人盯着了?”

“说来,秦家这两日也不消停。”薛夫人道:“秦太史最近春风得意过了头,居然纳了个歌姬当妾,然后秦家的庶女,也出了事。”

薛妃道:“出什么事了?”

薛夫人道:“秦二姑娘也不知怎么巴上了楚家六郎,可楚家正与英国公府的姑娘议亲呢,楚夫人怎可能让楚家嫡子去娶一个庶女,瞧着,这事有的闹。”

——

与此同时,秦婈也收到了秦家的信。

萧韫看着秦婈脸色骤变,担心道:“母妃怎么了?”

秦婈阖上信,收起凝重的目光,揉了揉萧韫的脑袋瓜,道:“母妃没事。

秦婈将萧韫递到袁嬷嬷手中,道:“嬷嬷先带大皇子下去,我家二妹妹进宫来了。”

袁嬷嬷轻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婈叹口气道:“还未可知。”

午时三刻,秦蓉进了宫。

一入景仁宫,秦蓉的眼泪扑簌簌地便落了下来,她跪在地上道:“娘娘,眼下只有您能救蓉儿了。”

秦婈对这庶妹一直无甚好感,可家族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只要姓秦,秦婈便不能置她于不顾。

秦婈道:“你先起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秦蓉一边呜咽一边说。

秦婈听了好半晌才听出了来龙去脉。

秦蓉一心想高嫁,便借着秦婕妤之妹的身份在京中结交了许多贵女。诗会,赏花宴、投壶赛、马球赛,就没有她不参与的。

一次诗会,她结识了楚家六郎楚江涯,楚六郎乃名门之后,人生的劲挺不凡,又是今年皇上钦点的探花郎,秦蓉很快就对他上了心。

一个眉含春色,一个眉挑目语,楚江涯借着酒劲,在酒楼里强行占了秦蓉的身子。秦蓉不过十五,胆子都吓破了,楚江涯只是游刃有余地安抚她,“蓉儿,我忍不住,我看到你就情不自禁。”

男欢女爱这种事,有了头一回,接下来便容易了。即便秦蓉心里存着高攀的心思,可这种事,是轮不到男人吃亏的。

秦蓉一直等着楚江涯能来秦家提亲,等着等着,却等来了楚家与罗家结亲的消息。

秦蓉坐不住了,便给楚江涯写了信,一封信,闹得整个楚家人尽皆知。

楚江涯的意思是,妻不行,妾行。

这也是楚夫人的意思。还是看在秦婈的面子上。

秦蓉的眼里都是无助,可秦婈却感受到了恶寒。

这些世家子弟想要一度春风,大可去秦楼楚馆找乐子,若嫌弃青楼里脂粉味太重,那多收几个通房就是了,楚江涯强占秦蓉的身子,显然是蓄意而为。

秦蓉若是真给楚家做了妾,那秦家的脸面也就不用要了。

听完这些,秦婈说的第一句便是,“避子汤喝了吗?”

秦蓉握了握拳,道:“没、没有。”

为何没有,不言而喻。

秦蓉看着秦婈隐隐发怒的表情,哭喊道:“姨娘走了,爹又纳了妾,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婚事,哥哥更是从来都不喜欢我,蓉儿也是没有办法……大姐姐帮帮我吧……”

秦婈看着她,冷声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秦蓉道:“大姐姐得宠,只要您能同陛下开口,我自然能当正妻。”

秦婈气得深吸一口气,道:“知道楚江涯是谁吗?那是楚家嫡系,太后一脉!你简直荒唐至极!”

“大姐姐不也荒唐过吗?”秦蓉眼眶通红,道:“大姐姐进宫前不也是非朱公子不嫁吗?姐姐如今受宠,大皇子都养在景仁宫,为何不能帮我!”

“你这是在威胁我?”秦婈道,“秦蓉,你若觉得威胁我便能做楚家大夫人,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陛下。”

秦蓉“噗通”一声跪下,道:“蓉儿一时口不择言,是蓉儿的错。”

秦婈沉默。

秦蓉双手捂面,哀哀欲绝道:“可我什么都给他了啊,我这样子,还怎么嫁人?”

秦婈道:“秦蓉,楚家六郎对你并非真心,你若进了楚家,不论做妻还是做妾,都会后悔的。”

秦蓉道:“大姐姐,你不了解他,六郎不是那样的人,他说过,心里只有我一个,以后也不会碰别人……”

秦婈抿唇不语,只觉得这些话分外耳熟。

秦蓉的哭声越来越高,以至于秦婈根本没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秦婈虽知不该以己度人,但仍是道:“这些承诺最是不可信,他能对不起你一次,便能对不起你第二次。”

殿门外,男人的神色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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