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很快, 国内出现了一股势力,联合百姓一起抗敌效果显著,不少国内的地主和资本家纷纷投靠他们, 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

这股势力越加强大, 终于组成了对抗外敌的联合战线, 把敌军挡在了外面。

他们自然私下里联系过牧挣, 但是因为之前牧挣和敌军签订过条约, 而且江城内也有不少敌军势力,所以他不能明面上帮忙,只能私下里给他们提供一些便利。

因为前线的捷报频频传来, 江城内部也多了很多积极向上的风气,季绵也稍微放心了些。

但是没过多久, 他放下去的心脏就又重新提了起来。

敌军不做人, 他们缺少补给,干脆就把目光再一次放到了还算是富饶的江城。

他们视之前签订的条约为无物, 直接跟牧挣要物资被拒绝之后,他们开始在江城内直接抢劫掠夺。

牧挣当然看不下去,他吩咐手下的人加强了城内的巡查工作。

但是敌军完全就是一副流氓做派,被抓到也死猪不怕开水烫, 嘴上说着不会了,实际上下次还敢。

敌军有实力, 所以他们能踩着签订的合约在江城胡作非为,但是牧挣却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能够直接撕破脸的时候。

季绵看着牧挣在书房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 但是他又帮不太上忙, 能做的最多的就是和学校里的那群学生联系紧密些, 暗地里通过他们联系他们背后的家长们,努力说服他们多给牧挣捐点钱。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年末,即将过年的时间,要是换作往年,街上早就开始张灯结彩了,但是现在没有人在意这个,大家都在观望,这个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得起来。

十二月的江城,就像是古琴上面一根绷紧了的弦。

终于有一天晚上,牧挣一脸疲倦地躺在床上,把季绵虚虚搂在怀里,轻声开口说送他出国留学的时候,季绵就知道,这根弦断了。

季绵的身体都僵硬了一瞬,在开口的时候喉咙发紧,“我……不想去。”

男人静静地垂眸看他,那双深色的眼眸在黑暗里像极了某种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没有说别的,只是轻声道:“绵绵,听话。”

要是季绵留在江城,打起仗来的时候,他永远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只有季绵安全了,他才能真正的安心对敌。

季绵的眼眶倏地红了,但是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不能成为牧挣的拖累。

少年吸了吸鼻子,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整个埋进了男人的怀里,哑声应:“我知道了。”

他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攥紧了男人的衣角,犹豫了好久,还是小声带着哭腔说:“牧挣,牧挣,你一定要平安。”

牧挣声音很低地笑了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应声。

他垂眸看着怀里未过门的小妻子抽抽搭搭地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最后滚到他的衣领里,烫得他心口都在疼。

季绵是哭着睡着的,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男人的一声轻叹,然后一个柔软的吻就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额头上。

翌日一大早,季绵就被男人吵醒,然后换上了新衣服,接过牧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给他收拾好了的行李,被副将带着出门。

在元帅府的门前,男人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只是外面披了一件军大衣,面色如常地看着他。

季绵握着行李箱把手的手指紧了紧,眼眶眼看着就又红了,但是他忍着没有哭出来。

他小声地嘱咐:“牧挣,你要是还像之前那样不爱惜身体,我是会生气的哦。”

牧挣微微莞尔,声音很轻地回他:“嗯。”

季绵心里面其实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又觉得好像说什么话都没用。

牧挣看出来了他的心理活动,又笑了笑,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走吧,今天就不去送你了。”

主要是,他要是跟去了车站,他可能就舍不得让季绵走了,就算是死,也要把人绑在他身边。

开车的副帅也探出头来催促了几声,季绵脚下却硬是迈不开腿,还是牧挣又带着笑催了一句:“走吧。”

“知道了,”季绵拎着行李转身,但是在上车之前,还是忍不住带了点哭腔喊:“牧挣,我等着你来接我。”

牧挣点头,但是在汽车开出去,已经看不到少年身影之后,他的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季绵走了,接下来,就是应该好好安顿城里面的这些洋先生了。

季绵是一个人走的,副帅只把他送到了火车站,牧挣给他安排好了出国之后的所有事,本来他是想让人跟着季绵一起出去的,但是又实在没有能让他放得下心把小妻子交出去的人。

季绵倒是挺高兴他这么安排的,也没有其他的又原因,就只是因为他一个人好浑水摸鱼留下来。

牧挣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他不放心他留在江城冒险,难不成季绵就能看着他一个人对敌?

不可能的。

就算是他帮不上什么忙,他也想离这个人更近一些。

于是,在火车上看着副帅离开之后,季绵就飞快地从火车上窜了下去。

为了不让牧挣知道,他就在一个小旅馆住了下来,虽然不能每天见到人,但是不管是从报纸上还是别人的口中,他都能知道那个人的最新消息。

他想得没有错,没过多久,江城就开战了。

牧挣在一夜之间清缴了城内所有的敌军势力,敌军震怒,决定从外面正面攻打江城。

那几天,季绵每时每刻都能听到从城外传出来的炮火声,每次敌军空袭,城内就能听到连绵不绝的警报,无数人从建筑里涌出来,钻进早已经挖好的防空洞。

季绵也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只不过他不怎么害怕,更多的,是担心外面对敌的牧挣。

因为打战,牧挣的消息他也得知得断断续续,有次他听到对方打了胜仗,成功退敌,然后才知道对方是带伤上阵,腿上中了两枪,是被人扶着上的战场。

友军的支援力量被洋鬼子们堵在了半路,江城内部的军力越来越少,后来,年轻人们自发组织队伍,有木仓的拿木仓,有刀的拿刀,有斧头的拿斧头,去了外面跟敌人血拼。

季绵也没有再留在城内,他力气小怕血伤不了人,就和医生护士们一起救助伤员。

牧挣忙得不可开交,说来也有些好笑,他明明已经没有刻意藏着了,但牧挣却也还是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们两个人离得最近的一次,季绵在城墙侧面给人包扎,包扎好战士就上战场,牧挣就在城墙上指挥,拿着望远镜看远方的敌人。

他被牧挣发现,是之前负责城墙上伤员的一个护士姐姐被流弹打伤,季绵替她顶班,刚好被牧挣撞见了。

牧挣看到他的时候第一眼都没能认得出来,以前白嫩嫩的少年现在黑不溜秋的,身上还沾着一些不知道是谁的越,还是季绵看到他转头就跑,他才反应过来。

然后,季绵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火,他被男人拎着后衣领往指挥台逮:“季绵!!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

季绵知道理亏,全程跟个小鹌鹑似的没有说话,就这么用湿漉漉的大眼睛微微仰着头看他。

慢慢地,牧挣自己就心软了,这个时候也不能赶他出去,只能把人先安放在城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绵绵,这上面很危险,你先下去,一会儿我再来找你。”

季绵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哦。”

在男人被人喊走之前,他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你自己小心点哦。”

牧挣回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出去了。

季绵一直等着牧挣来找他算账,但是他始终没有等到人,等他再一次见到牧挣,是医院那边说人手不够,他去帮忙的时候。

男人躺在沾着血污的担架上被人往手术室里面抬,医生现在手术室门口招呼:“人手不够了,你们谁有点经验的跟我一起进去!!”

季绵算是在场的这些人中间,包扎伤员人数最多的,他只是急匆匆地看了担架上的人一眼,脑袋嗡嗡作响,脑海里全都要是男人紧闭着的眼睛,苍白得不行的脸色。

他都来不及细想,听到医生的声音随意抹了一把脸就举手:“我……我可以!!”

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才发现里面带着浓浓的哭腔。

所有人都朝着他看过来,背景是城墙那边传来的炮火声,少年红着眼眶,目光却格外坚定。

但医生盯着他看一会儿,却拒绝了:“你不行。”

季绵整个都是蒙的,然后只能看着医生飞快地点了几个人:“你,你,跟着我。”

他进去之前,才又皱着眉看了一眼季绵:“家属等在外面。”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灰扑扑的少年,是之前传闻里少帅疼得不行的小夫人。

季绵只有守在门口,后来才慢慢地听别人说,牧挣这是被敌军的狙击手打中了腹部。

外面的战火没有停过,季绵手脚冰凉,缩在手术室门口,眼神空洞地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就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出声安慰他:【没事的宿主,这就是一个任务世界。】

季绵轻轻地应了他一声,但状态依旧不好。

任务世界,他不知道是任务世界吗?

但是即使是这样,他心里的担忧和紧张都放不下去一星半点。

他只知道,那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危在旦夕。

这台手术持续的时间很长,季绵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仿佛和周围的环境都隔了一层雾气。

真的很奇怪。

他想。

明明他也知道牧挣不会真正的消失,就算是死亡也并不是真正的死亡。

但是他就是无法接受。

明明他也是亲眼看到过这个人去世的。

上一个世界,还是他亲自给这个人下的葬收的尸。

再后来,是半夜的时候援军终于到了,他们的团长姓宋,把敌军打退了之后就急匆匆地来了医院。

季绵看到他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稍微清醒了一点,从地上站起来,轻声说:“他还在里面。”

宋团长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少帅夫人……不要太担心了,少帅吉人自有天相。”

季绵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没有说话。

等到第二天黎明的时候,牧挣才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推出来的时候他有点意识,看到季绵皱了皱眉,然后手指微微动了动。

季绵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扑过去牵住他的手,忍着喉咙里面几乎就要溢出来的哽咽:“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害怕,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牧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又睡了过去。

这次他完全就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一条命,后面几天都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间一天都数不出来一个小时。

等他身体状态再好点的时候,友军们已经把江城从敌军彻底夺了回来。

但是他们还要继续跟着打仗,是绝对不可能就就留守江城的,但是从别的地方再调人过来江城的百姓不一定会接受,正在这为难的时候,跟原著写的一样,牧挣把事情揽了过来。

季绵劝都不知道怎么劝他,只能忍着心疼好好地帮他照顾好身体,打理好少帅府中的上上下下。

他的身体也跟原著里写的一样,从那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就彻底垮了下来,比之前在季扶洲那个世界还差,大病小病不断。

好在两年多以后,敌军和人民军队签订了停战条约,退出了他们的国家。

新的人民政.府建立,江城在牧挣的管理下蒸蒸日上,上面的人问他要不要继任江城的市长。

但是季绵都在旁边,已经是三四月份了,牧挣都还披着一件军大衣,看着脸色苍白得不行。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季绵,微微笑了笑,摇头拒绝:“您也看到了我的身体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管着江城了。”

上面的人也跟着笑,敬了他一杯酒就走了。

本来按理说,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应该终于平静下来,牧挣去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季绵之前教小孩儿教惯了,去当个教书先生也是极好的。

但是季绵却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又或者说,他现在在担心别的。

从他穿过来之后,这一切的一切走向,跟原著好像都相差无几。

明明跟前面那些任务世界不同,这次他都已经尽力在改变了,为什么还是这样?

这样下去,那是不是……那是不是说,后面牧挣在牢房里死去的结局还是没有改变?

不过想到这儿,他又觉得逻辑上说不通,明明他之前做的,已经挽回了牧挣的风评,而且牧挣之前在战场上的模样众人也是见到过的,怎么可能还和原著一样去举报牧挣。

这么想着,他才稍微定了定神。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牧挣开了一家书店,他前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还有些,再说有季绵当老师赚钱,他们不差钱,他做生意也做得含糊,身体好的时候就在书店晒晒太阳看看书,不好的时候就干脆在家里门都不出。

但是他人聪明,季绵不在家的时候他把家里和书店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时间久了,他的厨艺也跟着越来越好,基本上季绵想吃什么菜,稍微一形容他就能原汁原味地做出来。

这真的就是很理想的养老生活。

很安逸,安逸得季绵都怀疑,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结束了。

但是这种生活看起来过得波澜不惊,季绵心里面却还是有一根刺一直没有拔出来。

原著里上面清理汉奸叛徒的事情没有过,他就永远放不下心。

很快,在他日复一日的担忧之中,这件事终于来了。

季绵教书的学校离家里不算远,走路也就二十几分钟的样子,他喜欢慢慢地往家里走,有时候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还能给家里的牧挣带回去。

然后这天,他看到了点别的事。

路上的广场上架了个台子,围了一大群人。

台子上面的几个人被捆绑着手脚跪着,前面有几个军人手里拿着木仓。

看着,就很像是电视剧里的那种犯人执行死刑的模样。

季绵往那边看了一眼,心里面不太舒服,本来他瞥了一眼就像转身离开的,但是在离开之前,他听到了人群里有人说的话。

“……啊,这几个啊,你们没有看报纸吗?这几个人是之前民国时期的大汉奸。”

“民国时期”“汉奸”几个词窜进了季绵的耳朵里,他迈不开脚步了,抿了抿唇,往人群那边走了几步。

那几个人还在交谈:“啊?汉奸?他们是做什么的?”

“其他的我不知道,最旁边那个,喏,看到没有,之前江城归牧少帅管的时候跟洋鬼子签订过什么协议吗,他就是跟洋鬼子们做翻译的。”

“翻译?这也只是为了糊口罢了,也算不上是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吧?怎么就要当众枪毙了?!”

“嗨!你知道什么,他在后来洋鬼子们在江城内为非作歹的时候助纣为虐了。”

旁边的人明了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诶,听说这些人是经人举报的?”

那人点了点头,“不然呢,我们新政.府成立之后,这些人也都是惜命的,知道自己之前做过缺德的事,都躲了起来,还是我们老百姓靠谱,硬是把人给重新揪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个,”旁边有人压低了声音,“你们说啊,怎么就没有人举报牧挣呢?”

“他之前不是带头给洋鬼子投降吗?这还不算是汉奸?当时骂他的人可多了,后来突然就洗白了。”

“你说的这个我也记得,我侄子他们学校里的同学,最开始在街上四处演讲骂他来着,后来突然就开始帮他说话了。”

“……诶,上面那些人的手段,你我怎么说得清楚……”

“要我说啊,不是说牧挣前几年的时候身体就不怎么好了吗?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

季绵听得火气都上来了,盯着那几个人。

他们中有人很快发现了季绵,悄咪咪地伸手在正在高谈大论“报应”玄学的同伴身上戳了一下。

后者有些不满地扭头看他:“做什么?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且不说他牧挣已经下台了,就是还是当权者。我这也都是说的实话,又不是诽谤他——”

那人有些头疼,直接示意他扭头看,然后后者转身就对上了季绵的视线。

“……”

那人顿时话都说不清楚了,磕磕绊绊道:“少,少帅夫人?!!”

他脑袋里疯狂地回想着,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要命的话,朝着季绵尬笑:“那个……那个,我刚才都是胡说的……”

“是吗?”

穿着长衫,看着一身书卷气息的季绵眸光冷冷地看着他,轻声反问。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刚才的话,我听得很清楚。”

季绵加重了语气,“之前我就已经解释过了,牧挣当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江城的现状,迫于无奈才做出的选择,几位说他是汉奸,说他现在身体不好都是报应。”

他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嗤笑了一声,“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现在身体不好,都是之前打仗身体落下的病根。”

说完,他都不想再看到后面那些人的反应,直接转身就走。

但在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心里面难受和恐慌。

难受是因为牧挣为这些人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他身体差成这样,却还是要忍受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各种猜测。

恐慌是因为,他总觉得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牧挣的生命轨迹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改变。

他只要这么一想,整颗心脏就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加快脚步往家里面走。

自从牧挣把江城的大权给交出去,他们就从之前的那套小洋楼搬出来了。

虽然小洋楼也并不算是太过张扬,如果牧挣开口还是想要住在那儿,组织上肯定也是会同意的,但是季绵和牧挣两个人都一致觉得还是搬出来比较好。

也算是真正开始了新的生活。

季绵回去的时候,牧挣正在厨房里炒菜,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往外面看了一眼:“回来了?”

“洗个手,吃饭了。”

季绵抿着唇没有应声,男人有些疑惑地准备出来看一眼,然后在下一瞬间,他的小妻子就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这姿势充满了依恋,牧挣挑了挑眉,转过身一看,嚯,小妻子的眼眶都红了。

他顿时严肃了些:“怎么了绵绵?受欺负了?”

问这话的时候,他把季绵学校里面老师们的脸都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来谁胆子那么大。

季绵没有说话,像是以前做过的无数次那样,把脸颊往男人的怀里一埋,好像只需要这样,他说遇到的所有事情男人都会很快帮他解决。

过了好一阵,他才声音闷闷地开口:“牧挣,你一定要好好地保护自己。”

这是哪儿来的话,他现在都把自己保护到需要媳妇赚钱养家了。

不过看着怀里面的青年状态实在不好,他还是好声好气地应声:“知道了。”

他拖长了声音,“我们绵绵那么好,我肯定是不可能会让你当寡妇的。”

季绵被他逗笑了,伸手就在他的背上轻轻地锤了一下:“说什么呢。”

这件事算是过了,但是季绵悬起来的心脏却没有真正放下心来。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很快,季绵就得到了BaN牧挣被政.府的人带走的消息。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季绵正在跟学生们上课,邻居家的小孩儿突然跑了进来,“哐当”一声推开门:“季先生,你快回去看看吧,牧叔叔……牧叔叔要被那些人抓走了!!”

季绵那一瞬间整个人脑海里面都是空白的,然后等他反应过来,都来不及跟学校的人请个假,拔腿就跑。

他赶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脸色满是病态的牧挣被一群人从家里面带出来。其中带头的那个人正好是之前上面派下来,问牧挣要不要继续继任江城市长的那个。

那人看到季绵脸上飞快地给他打了个招呼:“弟媳妇啊。”

季绵压根儿就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冲到了牧挣面前,把脸色苍白的男人挡在了身后:“你们要干什么?!”

虽然是在问话,但实际上他的心里面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整个人的身体都已经绷紧了,挡在牧挣面前的时候,像极了故事里没有力气保护人的小狼崽子。

他咬紧了牙关,愤怒地盯着面前的每一个人,但实际上只有牧挣才能看到,他的身体害怕得都在细细的发抖。

领头的人有点尴尬,尝试着轻声细语地跟他讲道理:“是这样的弟媳妇啊,我们最近不是在做那个清理工作吗,有人实名举报牧挣老弟当初跟敌军勾结,这……我们就是带他去调查一下。”

“轰”一声,季绵整个人都炸了,“举报?”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里面就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里面都带着浓厚的潮气:“什么举报?”

“你们……怀疑他是汉奸?”季绵摇了摇头,急得都要哭出来:“怎么可能,你们是知道的呀,他之前做过什么事,他之前都是为了什么——”

那人早就知道他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的,有些无奈:“弟媳妇啊,就是因为上面的人还相信牧挣,所以才会派我来,你放心,我们真的就是把他带去配合调查,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季绵能放的下心来才怪!!!

这剧情原著里写得明明白白的,牧挣去了之后就是一去不复返!!!

他还准备说些什么,身后的牧挣就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绵绵?”

一听到他的声音,季绵直接就忍不住了,连忙转头看他:“你自己解释呀,你怎么能就这么跟着他们走,牧挣!!!”

他慌得甚至都有些口不择言:“牧挣你怎么这样,你是不是就是想把我一个人留下来,牧挣呜呜呜呜呜,你个渣男!!!”

牧挣轻咳了两声,笑了:“没事的,好好在家里等我。”

等个毛线!!!

“我不!!”青年倔强地微微仰着头看他,脸色都有些发白:“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他都没有办法把原著里那个残忍的结局讲出来。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伸手去拉男人的手:“牧挣,你跟他们说清楚,你是无辜的,你没有做过……那些事你都没有做过!!”

但男人却挣脱了他的手,反而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相信我?”

他身上的镇定感染了季绵,季绵咬着牙没有动,却没有再说别的。

牧挣又笑了笑,“我没那么没用,你自己男人怎么样,你还不清楚?”

就是因为太过于清楚,所以他才会这么担心。

原著里……原著里……

牧挣却没有继续跟他说别的,“好好地在家等我,别想些有的没的。”

他说完,就转眸看向了另一边的人,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乖,眼睛一会儿又哭肿了,回去用冷水敷一下。”

季绵摇头,没有动。

牧挣没有继续看面前的小妻子,跟他擦肩而过,随着那一群人走了。

等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季绵才恍恍惚惚地骤然回神,追着去了门口,但却没有再看到人。

现在明明天气不错,但季绵却硬是在风吹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牧挣就这样被带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最开始的时候,季绵还能安心在家里等着,但是一星期之后,他还看不到牧挣的半个影子,他坐不住了,托关系找到了之前把牧挣带走的那个人。

那人听到他找上门来,最开始都不想见他的,被他一天天地缠得没办法,然后才带着他去了外面的一个茶楼。

他给季绵倒了杯茶,“季先生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牧挣这个事,挺难办的。”

季绵顿时着急地就要坐起来:“怎么就难办了呀,他有没有做过那些事,您不是也知道的吗?”

“总不可能别人随便一句举报就能把他送进去吧,这也是要讲证据的呀!!”

说到这儿,那人的脸色更加为难了些,想了又想,他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压低了声音:“我说难办就是难办在这里。”

“开始的时候,我们也觉得把他带过来就只是配合一下调查,但是……”

“实名举报他的那个人拿出了证据。”

他摆了摆手,“这铁证如山,上面因为牧挣的身份特殊,也为难得很。”

季绵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证据?”

“什么证据?”

那人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证据,通敌叛国的证据!!”

“不是我说,季先生,你们本来就是两个男的在一起,虽然说这年头吃饱饭就差不多了,也管不了别的,但是,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牧挣的情况大概也是这样了,你……”

他说得很隐晦,“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

这一瞬间,季绵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人一下子抽走了。

他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反复咽了咽口水,才哑声说:“我最后再问一下,您……知不知道这个举报的人是谁?”

“这……”

那人十分为难,想了想之后,低声暗示:“你和牧挣的关系近,你想想他的东西,有哪些人可以经常接触到吧。”

他说完之后,就像是话有些烫嘴一样,飞快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出去了,只剩下季绵一个人。

熟悉的人,关系亲近的人,经常能碰到牧挣东西的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

季绵在茶馆一直坐到了晚上他们要打烊的时候,茶馆的伙计有些为难地过来催促他:“客官,明天再来吧,小店也要休息了。”

季绵这才从位置上缓缓站起来,腿脚发麻的往外面走。

他想。

他好像知道是谁了。

翌日,季绵就找上了之前牧挣的副帅。

在牧挣离开修养身体之后,副帅留在了新政府,因为他之前抗战有功,所以在现在新政.府的职位并不低。

季绵见他并不是很费力,这人还是主动出来把他带进去的:“嫂子。”

副帅给他倒了杯茶,“我也听说了少帅……牧哥的事情,你放心,我现在虽然已经不在他手下做事了,但是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一定会为他想办法的。”

季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可能是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他整个人都看起来镇定地不行:“是吗?”

他喉结微微滚了滚,轻声问:“难道不是你举报他的吗?”

副官动作一顿,紧跟着尴尬地笑了笑:“嫂子,你这是哪儿来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背叛牧哥,这种事我做不来——”

季绵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有没有做过那些事情,究竟有没有勾结过敌国,我们两个都是最清楚的人。”

“你那些所谓的证据,究竟是哪儿来的?”

“……”

书房里倏地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就要凝固。

季绵不躲不避地跟人对视,他跟牧挣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类型人,但这一刻,他身上竟然有了跟牧挣很相似的某种特性。

让人莫名不敢跟他对视。

副官牵了牵唇角,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隔了一会儿,他淡笑了一声,“我倒是很想问,嫂子,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季绵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视线里夹杂的冷意越来越甚。

他没有说话,但副官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想要他回答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这也不能怪我,嫂子。”

“当初我们那一群兄弟跟着牧哥,都是觉得他能带着我们打下一片天下,谁能想到他半路上因为你洗手不干了。”

“这是把我们这些兄弟们当成什么?用得着的时候就对我们挺好,用不着了就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季绵忍不住了,皱着眉冷声开口:“你明明知道他身体不好!!!”

副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没有让人对他动刑呢,好歹兄弟一场,他不仁,我却不能对他不义。”

“理解一下吧嫂子,我本来也是不想揭发他的,真的,但是上面最近的动静很大,因为我跟过牧哥,所以他们不会让我继续往上面爬,我这也是没办法。”

“嫂子,而且这件事你也不能完全怪我啊,是上面的人早就在忌惮牧挣,不然也没我的机会。”

无、无——

“无耻!”季绵气得发抖,直接把手里的茶泼了他一脸。

副官怔住,像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不过很快,他又面色如常地抹了一把脸,“生气就生气吧,这样我心里面的愧疚还能少一点。”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是这样的?!!

季绵咬紧了腮帮子瞪他:“那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你编造的?!”

副官又是一愣,然后很快笑起来:“怪不得,嫂子,怪不得牧挣会喜欢你。”

“你这么天真的人,好像是个人都会喜欢的。”

他理所当然地反问:“不然呢?幸好牧哥以前跟洋鬼子们周旋的信还留了不少,稍微在那基础上伪造一下,这不就是现成的证据?!!”

季绵跟他说不下去了。

这种人,你指着鼻子骂他无耻,他都会觉得这是对他的欣赏。

他站起来就往外面走,没有走几步就听到了后面人传出来的声音:“来人,送一下客。”

“!!!!!”

可恶!!!

但即使是知道了真相,他也拿副官完全没有办法,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录音笔什么的,不能把副官的话说给上面的人听,他空口白话,想想也知道上面没有人会相信他。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副官才会半点不惧地把这些说给他听。

季绵辗转又找了好多人,都是以前跟牧挣有不少来往的,其中不少人之前见到牧挣的时候都是一脸谄媚,但现在一听到他提牧挣的名字,都连连摇头。

有很多人都委婉地劝他,这件事并不简单,让他不要往里面趟浑水,不过是一个男的罢了,死了重新找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这个人是牧挣。

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作者有话说:

副帅的事后面会有解释感谢在2023-02-07 23:04:51~2023-02-08 22:1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嘟嘟小肥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