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他马上要死了
莫比斯在着手修订帝国的宪法？
在星网上看到这个消息，白子安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林长泽起身，无奈地拍了拍少年的背，抽了张纸巾递给少年。
“别喝那么急。”
白子安拿纸巾胡乱地擦了擦嘴，上下滑动平板把关于莫比斯的新闻都看了一遍，难以置信地看向林长泽，“莫比斯他他，想做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帝国的新帝第一件事是巩固统治，彻底打垮黑曜石，但结果出乎意料，莫比斯居然没对付黑曜石，反而下令将几位大贵族连夜逮捕、审判，在帝都最大的广场上施以绞刑。
速度之快，几乎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白子安听说过这几个人，都是残暴至极，视平民如草芥的渣渣，上午，这几个人的尸体还挂在广场风干，下午就传出了新帝着手修订帝国宪法的消息。
桩桩件件都不难看出帝国会有一场变革。
可、可是这不像是莫比斯会做出来的事，他被夺舍啦？
林长泽坐在少年对面，给少年蓄了点茶水，轻声道：“大概是因为某个人，想要改变帝国的现状了。”
某个人？
白子安蹙起了眉想了一会，突然意识到林长泽的目光一直聚焦于自己脸上，睁大了眸子，失声道：“你是说因为我？”
林长泽挑了挑眉：“你说呢？”
白子安一阵恍惚，摇头道：“不可能吧，我哪有那么大的……”
话还没说完，白子安想起了那日树林和莫比斯的对话，差点咬到舌尖。
他记得那天莫比斯问他，这也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他说是的。
白子安低下头，愣愣地盯着漂浮的茶叶。
不会吧，就因为他说是的，莫比斯就给他这样的未来？
黑曜石的敌方大BOSS直接叛变了？
平板弹出最新的一条消息，白子安下意识看了一眼，眸光顿住了。
议会上，有人质疑新帝的做法，新帝只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我只想和他道同。
现在星网上铺天盖地的讨论，新帝的那个他到底是谁，让新帝不惜动摇自己的根基。
白子安又是一阵恍惚。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他最后对莫比斯说的一句话。
所以，这个人，是自己。
过了许久，白子安才缓过神来，低声道：“莫比斯这么做，已经触动了贵族的利益，贵族不会任由他继续下去。”
恐怕不久之后，贵族的势力就会反扑，他这样做无异于自断臂膀。
“莫比斯的势力的确植根于贵族，但顾庭不是。”
白子安倏地抬头。
林长泽捏了捏少年软软的脸颊，眸中含笑：“军部和帝国皇室的斗争由来已久，真正合作倒是一百年来头一回。”
白子安呆住了，任由林长泽捏了个遍。
他们……因为我……
“别想那么多。”林长泽笑了笑，指尖微微用力，少年茫然地看着他，嘴唇被他捏得嘟起。
“好的你就接受，坏的我替你挡。”
白子安怔怔地看着林长泽，一时间喉咙噎噎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哥哥，下午好啊。”
白子安回头，林长泽顺势松开了手，明朗的青年从窗台翻了进来，腰细腿长，他毫不客气地坐在少年旁边，托着下巴笑眼盈盈地说：“哥哥今天真好看。”
白子安对伊恩的彩虹屁已经免疫了，也对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出场方式免疫了。
有次最离谱，伊恩抱着枕头等在他的房间门口，可怜巴巴地说床弄湿了，没地方睡，能不能和他一起。
白子安当即就关了门。
结果洗完澡，这家伙就抱着枕头出现在了他的屋子里，眨着眼睛说睡地上也可以。
在白子安再不出去，就去找林长泽睡的威胁下，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伊恩在少年眼前挥了挥手，尾音又软又翘，“哥哥，想什么呢，理理我嘛。”
为什么他来了，哥哥就不说话了。
哥哥不想看见他嘛？
“伊恩。”
少年终于看向了自己。
伊恩欢快地应了一声，“哥哥想说什么？”
白子安眯了眯眸子，“你们虫族到底想从人类这么得到什么。”
伊恩的笑意凝固了，“哥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虫族为什么那么痛恨人类，以至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人类赶尽杀绝。”
伊恩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许久，叹了一口气，“哥哥，有时候追求真相不是一件好事，特别当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子安指尖一颤。
伊恩垂下眸子，轻声道：“哥哥真的想知道吗？”
白子安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伊恩看了自己好久，久到他觉得伊恩不会再回答他的时候，久到以为伊恩在下定什么决心，他终于说话了，“三天后，我带哥哥去个地方，到了那里我就告诉哥哥。”
白子安下意识问：“哪里？”
“三天后哥哥就知道了。”伊恩朝少年笑了笑，看向窗外，隐藏着莫名的情绪，声音很轻，“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虫族母星？”
出乎意料，伊恩摇了摇头，“不是，哥哥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看了眼林长泽，“哥哥把他也带上吧。”
白子安愣了愣，看向林长泽。
……
三天一晃过去了，伊恩黏人的很，白子安去哪他就去，并且老是长时间地盯着自己。
伊恩说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是真的很远，飞船航行了整整三天才到。
飞船降落在了一颗星球，舱门开启前，白子安已经穿好了防护服，伊恩和林长泽都没穿，毕竟这两人的肉体都强悍到了变态的程度。
林长泽再三检查了少年的防护服，才让少年出来。
白子安屏住呼吸，透过透明的面罩，抬头环顾四周。
天空仿佛蒙的一片厚厚的尘土，灰蒙蒙的，四周除了废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地上覆盖了一层红色的沙土。
咔嚓——
白子安低下头，发现自己好像踩碎了什么东西，但碎的太厉害了，早已看不出它的原型了。
林长泽扶了扶他，白子安望向伊恩：“这里是……”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建筑都匍匐在地上，残破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的心底却升起了诡异的熟悉感。
伊恩走在他们前面，回头，金色的眸子在浑浊的空气中异常显眼。
他微笑道：“这里是古地球。”
白子安睁大了眼睛。
地球？！
这颗死星是地球？
惊了一瞬，他冷静了下来。
这不是他世界的地球。
帝国随便哪个小孩子都知道，先民们逃离被污染的地球，找到了适合居住的星球，千辛万苦地建立起了幅员辽阔的帝国。
伊恩带他来古地球做什么，不会是来忆苦思甜的吧。
就算是忆苦思甜，忆的也是人类的苦，和虫族有什么关系。
和虫族有什么关系……
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想，伊恩的声音缓缓响起，像穿透了历史的长河，抵达了少年的耳边。
“人类来自这里，虫族也是。”
他看向少年，摊开手掌，接住了空气中飘落的尘埃，背后是仿佛巨龙骸骨的废墟。
“换句话说，虫族曾经也是人类。”
白子安的脑海轰得炸开，扶了一把林长泽才稳住了身形。
这这这信息量太大了！
林长泽抱住了少年，表情没有变化，淡淡道：“为什么。”
“一部分人类逃离了古地球，带走了文明和尖端技术，那就代表着有一部分人类彻底困死在了地球。”伊恩放下手，尘埃飘落，目光停留在少年微白的小脸上，一刻也不曾离开，“那部分人类想要活下去，他们做到了，但几十年后，他们绝望地发现，自己也被污染了。”
“等他们有能力逃离地球，污染已无可挽回。他们在米黛拉也就是虫族的母星，建立了自己的文明。”内容很残酷，伊恩的眸光却很温柔，仔细地刻画着少年的模样，“哥哥问虫族想要从人类身上得到什么，痛苦，他们要人类和他们一样痛苦。”
少年刚想说什么，伊恩竖起手指嘘了一下，轻笑道：“哥哥先别说话，我的时间不多了。”
“提前从圣池诞生，我来过这里，很想去帝国看看，我去了。”伊恩靠近少年，声音轻柔，“人类贪婪又自私，欺凌弱小，但哥哥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想让哥哥痛苦。”
伊恩歪了歪头，眸光纯良，“哥哥，其实我在想，虫皇是最接近人类的个体，那我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呢，但在哥哥心中，我终究还是不一样吧。”
白子安目光惊疑不定，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厉声道：“什么叫你的时间不多了！”
伊恩笑了一下，哥哥在关心他啊，只可惜，他马上要死了。
“哥哥，从我进入古地球那一刻起，圣池已经连接上了我。”青年笑着，眸子却留下了血色的泪水，他快撑不住了，圣池听到了他说的话，愤怒至极，这一次，它想要直接碾碎自己的精神力，然后再接管自己。
其实他早晚撑不住，不如让哥哥杀了自己。
这是三天前，那个明媚的午后，坐在哥哥身边，他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他突然抬头，看向了灰蒙蒙的天空。
如果古地球没被污染，现在正是——
落叶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