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从马车上一下子挪到床上,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穆云间舒适了许多。
当天晚上便睡的很沉。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连个梦都没做。
但裤子还是湿了。
他呼吸平静地看了一眼驿馆的床顶,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
这代表他昨天真的很困, 对于萧钦时做的一切,一点意识都没有。
萧钦时贴在他身边睡的正香,神情乖巧而宁静。
穆云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萧钦时将他搂紧, 高挺的鼻梁顶着他的侧脸,又朝他蹭了蹭。
“……”穆云间伸手推他,萧钦时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便听到他的命令:“起来,去弄点水。”
萧钦时:“?”
“快去, 我要擦身。”
萧钦时低头便朝他身下看去,穆云间忍着羞恼, 没有躲避。
然后就见这人伸手, 试图去摸。
穆云间啪地打了他一下,一把将被子盖好, 脸又红又黑:“快去。”
萧钦时揉了揉自己被打红的手, 抬眸看他, 认真道:“你最近火气有点大。”
穆云间嗯了一声, 附和道:“你记得写信给尹师兄, 问他要些泄火药。”
“找他干什么。”萧钦时又贴过来,道:“你这样其实是因为你太喜欢我了,虽然你嘴上不承认, 但你身体很渴望我。”
穆云间听他诌。
“如此, 你多与我亲近,便可缓解这种症状了。”
“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
穆云间似乎在思索, 但他很快又瞪了过来,道:“先不管其他,你快去给我弄水。”
“反正你总要洗的。”萧钦时又是溪边的那句话:“正好我也想……”
“你去不去。”
“……”他看上去像是真的生气了,萧钦时权衡了一下,识趣地道:“我去。”
他下了床,亲自去热水房提了水,倒在盆里,端起来,浸湿毛巾。
穆云间接过来,又道:“出去。”
“为什么。”
“让你出去就出去。”
“……”萧钦时神色不快了起来:“穆云间,你变了。”
“快点。”穆云间凶巴巴。
萧钦时黑着脸,拂袖走了出去。
他环胸靠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心中有些憋闷。
明明昨天还是很爱他,今天就变得这样冷淡,不光对他颐指气使,仿佛他的存在就是罪过。
萧钦时阴沉着脸。
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理他了。
“萧钦时。”
里面忽然传来声音,萧钦时神色不满:“干什么。”
“进来。”
萧钦时竖起耳朵,隐约听到悉嗦的动静,推门走进去,穆云间果然正在换衣服,见他进来,便喏了一声:“去把水倒了。”
萧钦时不出声,阴恻恻地望着他。
穆云间披上外衣,把头发从后面掏出来,偏头看他,脸蛋清润莹白:“愣着干什么。”
萧钦时抿嘴,把水端起来,出去倒了。
重新回来,穆云间已经用桶里剩下的水洗漱完毕,正坐在铜镜前梳头。
萧钦时也打理好自己,背着手走到他身后,微微弯腰,看着镜子里的美人。
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也十分温柔:“穆云间,你这样下去不太好,很伤身的。”
美人眼眸流转,透过镜子瞥了他一眼。
萧钦时嘴角扬了扬,伸手搂住他的腰,低头来亲他的脸。
穆云间缩了缩头,没怎么躲。
等他尽兴,才道:“母后说今日还要继续赶路,你快收拾一下,我们下楼用膳。”
萧钦时嗯了一声,鼻头还埋在他的脖颈里,放肆地汲取,神情是毫不掩饰的餍足。
不知道的还以为穆云间身上是有什么仙气,吸了能长生不老。
“好了。”穆云间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对方又依依不舍地舔了他两下,才转身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穆云间则取过帕子,面不改色地擦了擦被舔湿的地方。
车队继续前进,一路平平安安地到了嵊州,又休整一晚之后,于膳后上了船。
水路相对陆路来说平稳很多,行动空间也更大了许多,穆澈玩兴更起,来喊穆云间:“打麻雀牌吗?”
这倒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穆云间不由分说地往外去,刚跟穆澈一起拐过弯,就看到一道高挑的白衣人朝这边靠近。
穆澈啧了一声,凑到穆云间耳边,道:“自打跟你在一起之后,他每次都穿那么嫩,是不是故意的?”
“……”穆云间推了他一下,萧钦时的脚步已经加快,伴随着一道冰冷的嗓音:“你靠他那么近干什么?!”
穆云间还没反应过来,穆澈的身影已经朝一侧闪过,飞掠而来的萧钦时凶神恶煞地站在了他面前,还板着脸拿手指擦了擦他方才被穆澈凑近的左耳。
穆澈展开折扇,带着点兴味地望着他们。
穆云间难为情地把他推开,萧钦时顿时更凶:“你不推他,推我干什么?!”
“……”穆云间没好气,道:“小叔要带我打牌。”
“打什么牌。”萧钦时道:“你好的不学,净学一些坏男人的恶习,他是开青楼赌坊的你不知道吗?”
穆澈咳了一声,道:“我虽然开青楼,但可没强迫过任何姑娘,至于那赌坊,我不开,别人也……”
“你闭嘴。”萧钦时只觉得他嘴脸甚是可恶:“黄·赌·毒你沾了两个,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词明显也是从萧不容那里学来的。
穆澈立刻去看穆云间,刚想请他做个公证,就见他认真点了点头。
他:“……”
穆云间语重心长地对穆澈道:“这一点,你确实得跟萧太子学习。”
“学他?”穆澈嗤笑:“学他半路打劫,自己往我剑上撞,还是学他把人当刀削面,唰唰地往锅里片啊?”
穆云间:“……”
这两人的所有行为,换个时代都是足够冲击三观的。
萧钦时还要说什么,穆云间已经道:“打牌能凑够人手么?”
“楚煦说去喊萧素素,加上你我就齐了。”
“我大哥不来?”
“说了他输不起。”
萧钦时发觉自己跟穆澈都有不同的缺点,一时有些心虚,不敢再强势带走穆云间。他鼓着眉心,被迫跟着穆云间往牌室走。
穆云间笑了一声,道:“平日里出去打打杀杀,没发现他输不起。”
“但一上了赌桌就不行。”穆澈摇头,道:“昨日我硬是拉着他玩了会儿色子,好说歹说,才答应跟我玩一文钱一局的,结果他运气不错,倒也赢了。中途卷丹有事寻我,我便去了一下,一时忘了给他钱,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
“他竟然在桌前坐了半夜,等我还钱。”
“多少钱啊。”
“就三文。”
穆云间顿时笑的很大声。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皆弯,不似往日那般单纯的清雅,而是陡然活力四射起来,若骄阳灼灼,有些炫目。
萧钦时呆呆看着他。
穆澈似乎也愣了一下。
穆云间是一个很难让人去定论的人,他非常多元,往日一眼看去只觉得他秀雅幽静,近距离接触起来,才发现他鲜活而生动。
他胆小如鼠,在太子府中之时,处处给人一种随时会钻入地下的错觉,可他又胆大包天,居然敢在悬崖之侧,推人坠落。
于穆澈来说也有同感。
他此前总是一叶障目,一生仿佛只奔着一件事情去前进,自己也极少会去审视自己得内心,但遇到穆云间之后,他才发现,许多事情都可以分几个方面去看,哪怕是人生目标,也不只是一处。
从巩紫衣身上,他更是看到了另一些不同。
此前在他眼中,巩紫衣不过就是穆云敬身边的走狗,他安静,冷淡,木讷,所有行为与言论都被穆云敬左右着,区区一个牵线木偶罢了。
即便被刺瞎了眼睛,对方只需要赏他一件衣物,赐他一个名字,他便可以把所有伤害抛诸脑后。
这个世上,多的是如他这样行尸走肉的人。
可就在昨夜,那家伙却坐在牌室内,一边摆弄着筛子,一边等着赢来的三文钱入袋,最后因为久等不到,还跑来拍他的门。
穆澈困的迷迷瞪瞪,打开门看到他满心疑惑,他身体都是软的,懒懒靠在门框上,问:“这大半夜的找我,小云间出事了?”
巩紫衣仅剩的那只完好的眼珠里,划过一抹隐隐的怒意,“欠我的三文钱,为何不还?”
穆澈被这一句问的懵了一阵,总算清醒过来:“钱?!”
“你要赌的,为何不还?”
“……”不是啊大哥。不就三文钱么,你被搞瞎一只眼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生气啊。
穆澈什么身家,不说他遍布全国的青楼赌坊,单说他在嘉兰岛上,寄存在结拜大哥那里的金银财宝,都不知道有多少。
怎么可能欠他三文钱。
他转身回去,取了一锭金:“这个,足够了吧。”
“我只要应得的。”
“我没有零钱。”
“去换。”
“……”
“去,换。”
穆澈黑着脸,拿着金子去码头守夜的下人那里,换了三文钱回来,拍在他手里。
那一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眼底溢出了一抹微光,尽管那只有一瞬,但他还是看得清楚。
与在穆云敬身边那个无悲无喜的木偶,只会遵照指令行事的紫衣刀客,全然不同。
穆澈一边走,一边偏头看穆云间,道:“他以前真的就是一块木头,受了伤也不知道疼,被骂了不会觉得委屈,穆云敬给他的赏赐,也未见他特别惊喜,小云间,这也是你带来的变化么?”
他神情意味深长,穆云间却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是我,是他本身就该这样。”
“还有你。”穆云间看向他,笑吟吟地道:“小叔也是,你从一开始,不也只是想做一个辅导兄长的贤王么?”
这又不可避免地提及了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穆澈的眼眸微微暗了下来。
他看着穆云间的眼睛,那剔透的眼珠里,是看穿一切的温柔,怜悯,感慨,赞许,安抚……各种情绪交融在一起。他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萧钦时忽然走到了两人中间,敏锐十足地隔开了他们的视线,看向穆云间的眼神里染上了探究。
几个人很快到了牌室,萧素素和楚煦已经坐稳,她这两日的情绪好了不少,似乎已经从和父亲决裂的事情中缓和下来。
见到穆云间,还开心地打了个招呼。
四人分别坐稳,萧钦时直接拉了椅子坐在穆云间身侧,那厢,巩紫衣却忽然走了进来,递给穆云间一枚铜钱:“昨日第一次赢钱,应该能带来好运。”
穆云间惊喜地接过,道:“谢谢大哥!”
穆澈马上道:“是从我这里赢的,也分我一枚吧。”
巩紫衣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便走了出去。
穆云间吹了吹,心满意足地把大哥送的好运放在腰间。
楚煦这几日与穆澈也混熟了,见状有些惊异:“紫衣大哥居然跟你赌钱?!”
“哄了好半天才答应的。”穆澈啧道:“想赢他一局可真难。”
穆云间含笑码牌,没有开口。
他知道巩紫衣为何不赌,和萧钦时这种自幼被教导赌博不是好事的人不同。巩紫衣的一生都不被自己左右,他的喜怒哀乐尽被穆云敬这种在人前的大人物所遮挡,所有的姓名也不过是会被后来者替代的数字而已。
丢了一只眼睛才换来的名字,有幸能在世上被唤一声紫衣。
他循规蹈矩着,脚踏实地着,明白所有的拥有都必须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来换取。
穆澈这种大起大落,注定要与主角作对的狂徒早已习惯了赌博,这虽然是作者赐予他的天性,但这么多年下来,所积累的经验会告诉他,千金散尽还复来。
而巩紫衣不同。
如穆澈调侃的那样,他输不起。
一个暗卫的生涯,本就连喜怒哀乐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提拼运气这种只有百分之五十可能的事情。
不过。
穆云间又抚了一下腰间的那枚铜钱。
他相信,日后巩紫衣定也是能输得起的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巩紫衣给的那枚铜钱在发挥作用,穆云间第一局就开始赢,他越打越精神,萧素素的脸已经苦的像是吃了黄连,一向以小军师著称的楚煦也在愁眉紧锁,穆澈这个赌运极好的家伙更是凝重了起来。
不管他们怎样会算牌,都挡不住穆云间就是幸运。
萧钦时一直跨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椅背上托着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打。
中途几次开口:“穆云间,回去睡觉。”
“没看到正赢钱呢。”
萧钦时板着脸从椅子上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往外看了一天天色,等一局之后,又说:“很晚了。”
“你回去睡。”
萧钦时闷闷地在屋内绕来绕去,又重新跨坐回椅子上,开始打哈欠:“穆云间,困了。”
萧素素忍不住烦躁:“兄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萧钦时:“?”
“就像个守着丈夫打牌,生怕他把家底输光了的悍妻。”穆澈接口,他的赌坊里显然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
萧钦时挑了挑眉,并未因此生气,反而有些倨傲:“我早说了,我与穆云间便是最配的。”
桌上几人皆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到了下半夜,输的人已经头昏眼花,保本的人也开始疲惫,只有穆云间依旧眼眸晶亮,脸颊发光:“来来来来。再来一局。”
“不来了。”穆澈还从未输过那么惨:“你和你大哥肯定克我,所有的赌博游戏,我还从未输过。”
“……”傻子,那是作者给你叠BUFF,让你以后好输给主角的啊。
一开始给反派足够的逼格,打败他的时候才能拥有爽感。
这都是套路。
穆云间又怜爱地看了他一眼。
“是啊嫂嫂。”就算是萧素素,也没能保本:“不玩了把,我得回去睡美容觉了。”
她试图开溜。
“你都修仙一晚上了,就指望剩下一个时辰把脸养回来呀?”穆云间好声好气:“来吧,也不差这一局。”
萧素素来了兴致:“修仙是什么?“
“因为熬夜可能会猝死啊。”穆云间解释道:“若是死了,不就是得道成仙了?”
萧素素脸色一僵,穆澈码牌的手也停了下来。
楚煦飞速转动脑筋,道:“太子妃你看,太子都睡着了。”
穆云间偏头,萧钦时果然趴在椅子上朦胧了眼睛,他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萧钦时顿时惊醒,穆云间开开心心:“好了,他醒了。”
“不是,你看兄长都困成那样了。”
“谁说他困了。”穆云间去看萧钦时:“你困吗?”
萧钦时的哈欠打了半个,硬生生把嘴闭上,驱散眼中迷蒙睡意,平静道:“不困。”
“好了继续。”穆云间欢天喜地:“说好通宵的,怎么能反悔呢。”
萧钦时重新闭上眼睛,趴了下去。
完全不明白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天色大亮,饶是穆云间这个大赢家,也有些麻了。
几个人牌都没收拾,就晃晃荡荡的站了起来,互相告别。
萧钦时又一次惊醒,踢开椅子站起来,道:“玩好了?”
“嗯。”其他人两手空空地离开,穆云间则正在把赢来的银子往怀里拢,哈欠一个接一个,软软道:“好困。”
萧钦时取出钱袋子,给他把银子都装起来,然后塞在他怀里让抱着,笑了一声,道:“今天玩的这么开心。”
“嗯。”穆云间搂着钱,往他胸前靠,微微闭着眼睛,满足地道:“让我想到……以前家里过年的时候,爸妈都会跟亲戚们一起打牌……后来,我也时常会去老师家里,跟师兄他们……麻雀牌,就像回了家……”
萧钦时把他抱了起来。
一边往回走,一边垂眸看他半拢的长睫。
他听父皇说过,麻雀牌是天外人很喜欢的一项娱乐活动,每到过年的时候,挨家挨户几乎都会玩这个。
穆云间,很想家。
萧钦时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一路抱回了房间。
穆云间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简单洗漱之后,便把赢来的钱给巩紫衣送去了一半:“托大哥的福,咱们俩把钱分了。”
巩紫衣没有推辞,从容地接过那些钱,收入自己的钱袋。
穆云间道:“这都是牌桌上赢来的,日后大哥若是还想玩,可以用这些做本金。”
巩紫衣愣了一下,又低头看那些钱,再看了一眼穆云间亮晶晶的眼睛,缓缓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穆云间中午吃了点东西,又去睡了一阵,但这日一搞,他的作息就完全乱了。
夜里睡不着,便又去打牌,连续几日,有输有赢。
几个在第一个夜里输的头晕眼花的人,终于稍微回了点血。
头两个夜里,萧钦时还乖乖陪着他,到了第三天,他眼神里已经有了些幽怨。
第四日转为了阴沉。
第五日变成了冷冽。
第六个傍晚,穆云间醒来,伸了个懒腰,刚要出门——
真该死和挨千刀久违地出现,两人齐齐转脸,将他吓得一激灵。
“你,你们怎么……”
“太子有令,今夜太子妃哪里都不能去。”说话的是真该死。
穆云间还是有点怕他俩,他后退一步,讨好地道:“我只是在船上玩,就,就去船尾那个舱,棋牌室。”
“太子有令。”挨千刀语气阴柔懒散,带着点点笑意:“太子妃应当少跟那些不着调的男男女女厮混,这样不利于夫妻关系。”
刚才另一边房里出现的萧素素:“……”
什么?不着调的男男女女?这是亲哥能说出来的吗?
她隔壁的楚煦敲了两下门,引起她的注意,对方示意了她退回去,然后把脑袋缩了回去。
萧素素把话吞下去,也缩回脑袋。
把两大护卫都搬出来,就代表兄长是真的生气了。
穆云间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呐呐道:“他去哪儿了?”
“太子妃不必多问,好好呆在房间里,殿下忙完自会过来。”真该死做了个请的手势。
穆云间只好又往里面退了一点,真该死伸手,重新拉上门,挨千刀去拉另一扇,关门之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送太子妃一个忠告,不要学外面那些臭男人的坏毛病,惹怒了殿下,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房门啪地被关上。
屋内一片昏暗,穆云间站了一阵,当即转身,跨过大床,一把推开了后方的窗户。
入目可以看到远处的峡谷,风忽地从江面吹了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另一边喊:“大哥,大哥。”
隔了一个屋子,巩紫衣的窗户也被打开,同时,穆云间的侧面,同样隔了一个屋子,萧素素和楚煦的也纷纷被打开,从里面探出头,均同情地望着他。
穆云间顾不得其他,探出半截身子,听巩紫衣道:“小心掉下去。”
“大哥,萧钦时把我关起来了。”
“我听到了。”巩紫衣的神情似乎有些复杂:“你近日赌瘾是有些重了。”
“可这是在船上啊,我们不玩牌干什么呢?你知道我以前不是这种人的。”
“有些男子结婚之后会变。”巩紫衣嗓音轻柔,道:“公子要克制住自己的本性。”
“……”
又远一些,穆澈的窗户也被打开,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小云间,你别听他瞎说,男人就应该活出自己,不能做妻管严。”
“就像萧不容么?”巩紫衣开口,瞥他,道:“你要不要问问虞皇后,还愿不愿意管他?”
萧素素:“……”
突然就不同情穆云间了。
穆云间马上道:“不是,我跟他不一样的,我只是玩牌而已,在船上大家哪里都不能去,才会这样的。”
穆澈也道:“是啊,小云间跟萧不容肯定不一样的,他又不会搞三妻四妾,对吧?”
这两个叛军公然在船上讨论萧不容的大名,穆云间一边担忧,一边连连点头。
“公子。”巩紫衣语重心长:“若他欺负你,我定会为你出头,只是,你既然已经承认了他,便是有家室的人,半夜厮混,让对方独守空房,实在不妥。”
“我,我没厮混……”
“是啊。”穆澈大声说:“他没厮混!”
穆云间:“……”
不知道为什么,穆澈一为他帮腔,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
穆澈还在说:“巩紫衣就是一块木头,你不要听他的,就听我的,你是太子妃,那该死二人拦不住你,命令他们让开,小叔在牌室等……”
他猛地缩头,一个杯子擦着窗扇落在了水中。
巩紫衣收回手,继续看着穆云间,道:“他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他支持你做的事情,你就应该好好掂量一番。”
“巩紫衣,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人吗?我是为小云间争取他的利益!”穆澈的头再次探出:“小云间,你别忘了,你才是吃亏的那个,他跟你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把你当男子了吗?”
穆云间脸色大变,转身也抓了一个杯子朝他扔了过去。
巩紫衣立马侧身让了一下,穆澈二次缩头,眼睁睁看着那个杯子在自己打开的窗扇上炸的四分五裂。
他:“……”
狠啊,比巩紫衣还狠。
这一次,他探头探的有些犹豫。
穆云间狠狠剜了他一眼,道:“闭紧你的嘴巴,不然你就带着一肚子问号去见阎王吧!”
窗户被重重地关上。
观望的萧素素和楚煦也默默合上了窗扇,一时有些不明白究竟应该用妻子的标准要求穆云间,还是用丈夫的标准……
那厢,穆澈满心疑问。
他只是为穆云间争取利益而已,怎么就恨他恨成这样?
他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人生第三次陷入了无法理解的泥潭之中。
……应该是害羞了吧。一定是了。
穆云间关好窗户,神色凝重。
以后要警告穆澈管好他的嘴巴,希望萧钦时没有听到‘那档子事儿’几个字,更不要对那档子事儿产生好奇。
房门忽然被推开。
壁灯的光线瞬间照入屋内,穆云间猛地抬眼,便见那大敞的门口,黑衣高挑的身影静静伫立,掀起的浓睫之下,满是凉薄和阴郁。
“萧钦时……”穆云间眼睛亮亮地道:“你回来了……嗯,你还是穿浅色衣服好看。”
萧钦时笑了一下,抬步走进来,并体贴地关上房门。
然后他转身看向穆云间,眼中划过一抹疑惑,道:“穆澈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穆云间:“……”
“什么叫你才是吃亏的那个?”萧钦时歪头:“那档子事儿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