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不是相信我吗？
有了专业心理医生陪李君臻聊天，确实让他好过了一点，不用什么都背负在身上，像个不开口的蛤蜊，只有被人用热水煮熟了，活生生闷死了，才想起来开口。
心情轻松起来，翻年公司开工之后，李君臻也没有再拒绝一些制作人或者导演邀请的活动。清闲的日子不再，生活徒然忙碌起来。
最让李君臻讶异的是，新年愿意和他们合作投资的公司名单里，竟然有一位熟人。他的手上买了一批小说ip，他自己知道，他买的题材和内容都是在近两年播放没问题，上次白玉兰奖的颁奖典礼，他也不是白和那些某局领导们坐一桌的。
但是他相信没什么用，大家更情愿投资他自己写的，对于别的小说ip改编兴趣缺缺，毕竟这两年，赚不到钱，也赚不到热闹的电视剧项目不知凡几。
观众口味太难琢磨，对赌这种事，除非穷途末路，不然谁也不愿意去冒险。
这样的背景下，表示全然相信李君臻眼光的骆聿就显得十分突出了。
李君臻在一众同意合作商谈的名单里，看到骆聿的名字排在前面，简直哭笑不得。随即打电话给对方，问他有何贵干。
骆聿接到他的电话，是意料之中，笑着道：“我相信我的眼光。”
李君臻说：“你是做实业的，娱乐行业跟实业不一样，忙得要死，可能还不如你进一批材料赚的钱多。”
“我只负责投资，其他的都交给你们专业人士。”骆聿倒也坦诚，不会不懂装懂，外行人指导内行人。
李君臻叹息，和他实话实说：“骆先生，你不用因为想要感谢我，就这样做。”他顿了一下，“我们之前不是说过的吗？有空的话，那就请我吃顿饭吧。”
骆聿一听，想解释一二，但是电话里说不清，犹豫片刻便道：“好吧，那就订在下周六，可以吗？”
李君臻点头答应，骆聿没有纠缠，爽快挂断。
他不计较，李君臻也吁出一口气，将骆聿的那份合同单拎了出来，放到不用继续商谈的一堆合同里。
挑好了合同，李君臻打算约他们出来吃一顿饭，如果没有后续问题，那就可以报备预案了。
他这次写给JLBC的电视剧是仙侠古装剧，作为一个新网站想打开市场，无疑以年轻新演员为主演的古偶剧是最吃香的。
漂亮可爱的少女，或冷峻、或强大的帅哥，加上纠葛的爱情线，热血有之，虐心爱恋，就已经构成了一部合格的偶像剧。
李君臻写的时候，主要放在了剧情节奏上了，以及中间穿插的笑点，即使是再虐心的爱情线，也绝少不了搞笑情节。
制作组那边，已经进行完了剧本研读，开始正式开拍了。
李君臻以为他们后期才需要找自己改剧本，因为拍摄时间有限啦，或者某个特效太烧钱、做不好之类需要改，李君臻都可以理解。
谁想这次，制作人打过来告诉他，是因为新人演员拍不好分手戏，让李君臻目瞪口呆。
到底怎么个拍不好法，李君臻无法从电话里具体把握，还是连夜就买机票飞了过去，准备去现场看看。
二月的天，影城照样人来人往，好像没人畏惧吹来的阴冷寒风。这次制作人亲自在门口接他进组，制作人也很苦恼，说这个戏，演员们眼睛都哭肿了，但是情绪还是出不来。
李君臻听得皱眉，他写这场戏的时候，没有折腾演员的想法，是写了流泪，但是都是默默流泪，哭肿了，怎么默默流泪？
到了片场，副导演已经安排其他演员开始拍别的片段，两个主演则被导演叫了过去讲戏。
但是都把这事告诉了李君臻，可见讲戏已经行不通了，总不是能唯一理解的导演上去演。
制作人带李君臻进了导演那间单独休息室，有人看制作人带着一个俊秀的年轻人去找导演，嘴碎的问：“这是谁啊？不会是准备换演员了吧？”
这话一出，说话的人就被旁边人的搡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咱们编剧，你不认识啊？”
“啊？”显然他是真不认识，“这么年轻！”
有人笑话他：“人家出道你比还早，年轻算什么！”
这时，制作人突然推开休息室大门，伸头出来，对着他们道：“蹲在这儿干嘛呢，活儿都干完了？！”
吓得一群人慌忙作鸟兽散。
房间里，两个主演和李君臻站起来打招呼，他们都是大学里刚走出来的，一身学生气还没完全褪去，见到谁都觉得是大人物，表情战战兢兢的。
李君臻看他们浓妆都掩饰不了的红肿眼眶，看着有些凄然，便道：“你们回去休息吧，这场戏，我和导演、制片一起再看看。”
导演嘴皮子都说破了，这会儿摸着脑袋对他们挥挥手：“没听到李作家的话吗？还不快回去睡一觉！”
他们离开之后，导演给李君臻看没拍好的Demo，确实拍了很多遍，开始还好，后期越来越僵。
导演盯着屏幕里两人的表情道：“一开始小雅哭得太过了，是，这个时候确实要哭，但是女主角的性格她忘了，这么伤心欲绝，可不是女主角青悠的性格，而且哭也是有很多表情层次的……宣禾这小伙子不错，眼神戏都能接的住，不过他好像没有真正伤心过，或者没被人甩过，所以，伤心的表达不够打动人心，我让他表现出心碎的感觉，他愣是给我表现成了撕心裂肺。”
这么一看，强迫他们表演是不行了，李君臻还以为能补救一下，但是两个人都把握不好……
李君臻这次没跟组，不知道演员们的情况，他和导演、制片商议了好几个小时，还是导演拿出了一个配角的表演，说：“他还不错，会哭。”
李君臻好奇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年轻演员确实很不错，他的哭非常细腻，情绪是递进的，而且他身上有一种女性观众喜欢的脆弱感。
导演没再说话，他的态度其实在拿出这场戏的时候，已经表现得挺明显了，制片人咳嗽了几声，说要出去抽根烟，意思是他回来就直接听答案就行了。
都是新人演员，男一被选上的时候，一定是非常高兴的，现在才开拍，就换人，这事谁都接受不了， 很影响剧组的氛围。
但是如果不换人，就要李君臻改自己的剧本，牺牲他的时间和精力，甚至自己的作品内核。
“你的剧本感情戏，我看完的时候，就觉得你这次是下了功夫的，以前你都不愿意多在感情戏上多花心思。”导演最后道，“把原来的感情戏改了，你舍得？”
李君臻呼出一口气，他最后点点头：“那宣禾那边……”
导演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裤子和上衣，说：“这事我来调和，我不行，还有制片呢。他还年轻，这事是他技不如人，如果自己想不通，以后也走不远。”
换了男主角，女主角反而好解决了，她发挥不好，就把镜头交给会发挥好的人，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不好听的话。
也许，未来她会大红大紫，回头再说剧组压人，大家也就吃了个这个闷亏。
走的时候，心情反而比过来的更为沉重。虽然道理都是对的，可是到底还是打碎了一个人的明星梦。
他还好，能一走了之，待在剧组里的人就更难了。李君臻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放手了，要是他参与进选角，跟组拍摄，也许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这件事的影响，一直到和骆聿吃饭那天，李君臻的心情都没有恢复。
骆聿请他去了一家中式餐厅，席上骆老先生也到了场，骆聿怕场面太冷清，还叫上了姑姑一家作陪。
骆女士本来只打算自己去，但耐不住小女儿范思涵死活要跟着一起，只得捎上。
也幸好带上了思涵，总算能投其所好，不然大家都不知道和李君臻谈什么。骆聿是生意人，按理说，不管是谁，他都能说上几句，但是今天看李君臻兴致不高，还以为李君臻是觉得自己做的太过，有逼他一定过来吃饭的意思，所以对他冷淡，心里忐忑。
吃饭之后，趁着姑姑和思涵送骆老爷子上车的时候，骆聿总算能和李君臻单独说一声抱歉。
李君臻很讶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骆聿解释道：“我看你今天好像有点情绪不高……”
“哦，你看出来了？不好意思——”李君臻意识到骆聿误会他了，忙道：“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问题。今天和你们吃饭很高兴，是前几天碰到了一件很遗憾的事，不是因为你。”
骆聿点点头，正好门童把车开过来，他上了车，说：“那就好，要是因为我们，就太对不住你了，我送你回去？”
“那骆老先生他们？”
骆聿解释：“姑姑也开车过来了，他们仨正好坐一车。”
李君臻放下心，拉开车门，坐上副驾，他打算和骆聿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骆聿问了他的地址，李君臻报了出来，骆聿没去过，只好求助于导航。接下来，车厢内好一阵儿安静，李君臻觑了一眼安静开车的骆聿，说：“你上次不是认真的吧？”
骆聿闻言，看了他一下，说：“我说我认真的，你会相信吗？”
李君臻不知道，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出神，前方正好是红灯，骆聿减速停车，李君臻忽然道：“那我让你继续投资，如果赔了本，你会怪我吗？”
骆聿闻言，扭头看他笑：“失败了就失败了，是投资就有风险。”
“你不是相信我吗？”李君臻找到他的漏洞。
骆聿说：“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你一定是做过调查的，但是如果你努力过了，还是失败了，这是共同风险，我不能叫你一个人承担。”
李君臻听了他的话，好半天才道：“你说话好有说服力，就是那种让人信服的语气，你在谈判桌上一定很厉害吧。”
骆聿笑笑，这是夸奖吧？
有了这一茬，两人那种不太熟的氛围总算消融一点，李君臻和他说话也不再那么充满了距离感。
一直到下车，气氛都很好。李君臻挥手和他告别，骆聿对他点点头，驱车离开。只是李君臻是转身就走了，而骆聿却还是慢速行驶着，在后视镜里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不知道，到底什么事叫他这么遗憾……
骆聿从没有这么好奇过一个人的私事，李君臻身上那些交织而成的迥异气质，时而忧郁，时而洒脱，时而疏离，神秘莫测，叫他捉摸不透。
这么想着，骆聿突然一震。
他为什么这么想摸清李君臻的情绪变化？
而他又为什么这么关心对方？
作者有话说：
简总：暗中观察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