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林鹿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了点笑意,但柏季言听着却心惊肉跳。

林鹿话里的‘小明星’,又说他偷偷摸摸,简直就是明指乔杭杭。

乔杭杭一到国外就失了音讯,他也早就把乔杭杭在国内留下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之前两个人欢好的平层都出掉了,林鹿怎么挖出的蛛丝马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不可能的……

但乔杭杭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

柏季言自以为痕迹也清扫得天衣无缝,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人拍到了他和乔杭杭的照片,被林鹿看到了。

林鹿心中怀疑,又没证据,这才故意诈他。

“鹿鹿,”柏季言沉淀了一下情绪,把茶杯搁回茶几上,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错愕和意外:“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但是我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

姜学文背着手站在一旁,闻言看了一眼柏季言,只觉得这个人真是厚脸皮,不到黄河不死心。

林鹿故意拖了两分钟没说话,用绅士的目光打量柏季言,时间拖得越久,柏季言越慌乱,原先平静的表情,被撬开了一个裂口,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能,可是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过了几分钟,林鹿才抿了一口茶水,道:“你不会以为我会信无凭无据空穴来风的消息吧?”

言下之意就是,柏季言你也别和我装了,我手里早就有你出轨的证据。

柏季言慌乱了片刻,声音吓得高了八个度:“鹿鹿,我对你的心意你是清楚的,我怎么会找别人,那是有人落井下石,趁机构陷我!”

林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没心思再和他这里兜圈子,朝姜学文使了个眼色,姜学文会意,从文件袋里掏出厚厚一沓文件摔在柏季言面前。

柏季言后背衬衫已经湿透了,他不敢打开那沓文件。

姜学文推了推眼镜,声音斯文冷静:“你翻开看看,冤没冤枉你?”

柏季言在沙发上坐了两分钟,但姜学文一直盯着他,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翻开那些文件。

文件一翻开,他整个人都傻眼了,里面记录了他和乔杭杭常去的酒店和大平层,不仅有他们初次见面的日期,还有两个人约会的频率,以及最后他派人去扫尾的日期都完完整整。

还有他给乔杭杭买的名牌衣服首饰、假借林鹿的名义拍下来的珠宝,给乔杭杭创业开的店、原本分离出来的工作室、他帮乔杭杭联系的《下一站远方》综艺节目等等一系列都罗列得清清楚楚,历史脉络完整清晰。

柏季言嘴皮发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鹿鹿,你要相信我,这些不是真的,他们为了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无所不用其极!”

姜学文从外套里拿出手机:“柏季言,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给‘下一站远方’的制片人,问问他你有没有主动请他吃过酒?”

柏季言哑然:“……”

这话一出,柏季言就哑巴了。

当初为了帮乔杭杭上那档综艺节目,他不仅请制片人吃过酒,还花了一笔钱,就算他现在想否认,想赖账,但是转账记录总是能查出来的。

过了有十多分钟,柏季言垂下头来,声音流露出后悔和疲惫:“鹿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得有个一年了吧。”

柏季言听见这话后背一寒,难道那段时间他帮乔杭杭做什么都诸事不顺,肯定是因为林鹿插手了。

但林鹿又是怎么察觉到他们之间关系的呢?他分明藏得那么好。

他们每次无论是在酒店还是在大平层约会,都会安排专人扫尾,并且两人出行很少同车同框,就是避免有人跟踪追拍。

林鹿晃了晃茶杯,说:“乔杭杭就没告诉你,我们之前碰过好几面吗?”

这话有明显的暗示性,就像是在暗示柏季言,他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是因为乔杭杭透露出来的。

总归乔杭杭和他们可能这辈子都碰不到面了,要证明也无法对证。

而且这话他也没说错,他和乔杭杭确实见过好几面。

柏季言瞳孔地震,惊地一下就把头抬起来。

这事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他除了知道林鹿和乔杭杭因为意外拍过一场综艺之外,应该并无交集才对。

没想到乔杭杭还瞒着他跟林鹿见了好几面?

柏季言自以为一切都智珠在握,把乔杭杭拿捏得死死的。

没想到一切早就超出了他的掌握。

他是真心实意后悔了,恨不得回到和乔杭杭刚认识的那个时候把自己掐醒,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混乱慌张。

现在的他是走投无路,他父母听说他破产,早就和他断绝关系,卖了房子出国去了,树倒猢狲散,他那些朋友也都纷纷拒接他的电话,生怕跟他扯他关系,偏生他还欠了一屁股债,他思来想去,现在能帮他的,有能力帮他的只有林鹿。

早知道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他当初说什么都不应该和乔杭杭苟且。

柏季言一脸失魂落魄,林鹿也懒得多看一眼,在姜学文的帮助下披上外套往外走。

见林鹿要走,柏季言也顾不上面子了,厚着脸皮“扑通”一声跪下来:“鹿鹿,其实我也是不想的,是乔杭杭他非要和我在一起,我平时也就是应付他罢了。”

林鹿:“要你是干脆利落的担下责任,我还能对你高看两分。”

柏季言嗓音嘶哑:“鹿鹿我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看在这么多年情分上,你就帮我一回吧……”

姜学文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柏季言还真是厚脸皮,出轨在先,谎话被揭穿,也好意思说出往日情分这种话。

也是,垃圾死到临头也会想活下去,就得蹬腿拼命挣扎。

“帮你一回?”

林鹿侧过脸来,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我刚联络了几个人估计现在也快到了吧。”

柏季言一愣,紧接着心中就是一喜,没想到林鹿这么好说话。

难道是银行或者借贷机构的人?

他就知道林鹿还对他抱有余情。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人敲了敲:“林总,您在吗?”

姜学文得到林鹿的示意,“进。”

没等柏季言从地上爬起来,包厢门就被打开了,外面站着的居然是十几名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记者一见到里面场景,顿时惊呆了,曾经的新京市商圈新锐柏季言居然跪在地上,前段时间说他人因为生病已经住进医院了,没想到居然打扮得人模狗样出现在这里!

这可是大新闻,摄像师动作飞快,把这个照片拍了下来。

柏季言人都傻了。

林鹿请来的居然不是银行或是借贷机构,而是媒体记者!

林鹿不是想帮他东山再起,而是想把他打到谷底。

柏季言满脸惊恐,连滚带爬从地上站起来,方寸大乱,失态道:“鹿……”

林鹿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眼,饶有兴致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名吗?我现在就帮帮你。”

媒体蜂拥而上,话筒摄像机拦住了柏季言的去路。

林鹿转头往外走去,对后面柏季言的呼声置之不理。

·

三天后。

到了和桐桐约定的日子。

林鹿走出宁城国际机场,他正坐在专车里,前往滑雪度假中心。

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倒映在车窗上,林鹿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下巴,拿PAD浏览新闻资讯。

他卖了个人情给鸿弧的主编,鸿弧那边也没辜负他的期望。

柏季言双腿跪地,毫无形象的照片传遍全网,舆论大众就很好奇了,不是说柏季言之前得了病,在医院里静养吗?鸿弧便特意走访了医院,得知柏季言装病,偷偷离开住院部,还花钱请了替身留在医院里,以制造出假象,方便稳住那些找他还钱的人。

这下鸿弧把这件事给揭穿,柏季言一下就要面临三十多个公司机构同时找他还钱。

他的房车,地产早就被强制执行,抵押拍卖了,因为被列为失信人员,连飞机高铁坐不了,新京市都出不去,只能狼狈得整天东躲西藏。

网上舆论也是沸沸扬扬。

林鹿垂眼划拉了两篇新闻报道,看过之后就没再去在意了。

车子开进滑雪度假中心,下车后,冷风扑面而来,林鹿在周围环顾了一圈。

还记得上次西区那块还没有开发,现在却竖立着一幢又一幢漂亮的小木屋。

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他来到较为僻静的一幢小木屋前。

木屋完全是木质结构搭建的,可以看到是采用了西方的林中红泥小筑的建筑风格,尤其是周围水杉树,未结冰的清泉流过水杉营造出一种静谧安宁的氛围。

走进小木屋里面的面积比从外面看起来还要更大,分为上下三层。

桐桐提前一天就住进来了,听见他来的声音,“噔噔噔”从楼上跑下来。

“鹿哥哥,你怎么才来呀?”

林鹿扶着她的肩膀,觉得彤彤比他印象里又高了一些,脸也长开了,小孩子就是这样,一天一个变化,更别说一年没见。

“一下飞机就来了,这是给桐桐带的礼物。”

桐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扒着林鹿递给她的袋子往里面看。

盛晴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下来,她朝林鹿点点头,摸摸桐桐的脑门:“桐桐,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收礼物要和哥哥说谢谢?”

桐桐嗲声嗲气:“谢谢哥哥。”

林鹿也摸摸她的小脑袋瓜,“桐桐今天的小辫是谁梳的呀?”

“是我自己,”桐桐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妈妈梳得没我梳的好看。”

林鹿夸赞她,“桐桐真棒,都学会自己梳小辫了。”

盛晴打完了电话,和林鹿简单打了个招呼:“盛危没和你一起来?”

林鹿:“他还有个酒会,应该今天晚点能到。”

盛晴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她回国也不是纯粹为了带彤彤过来滑雪的,她也有业务要谈:“我一会要去谈个事,不太好带桐桐去……”

林鹿理解她的意思,“那我陪着桐桐吧。”

盛晴歉意道:“真的不好意思了,你一来就要让你帮忙看着她……”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桐桐已经不耐烦了,牵着林鹿的手往外走:“鹿哥哥,我带你去看许愿树,就在前面,你快跟我来。”

林鹿被她牵着往外走。

·

宁城隔壁的滨市。

早年和盛叔关系很好的大伯儿子成婚,盛危到场在婚宴酒会上露了个面,给足了面子,才等致词结束后离开酒会。

下午5点酒会开场,这会儿已经将近7点。

登机后,盛危问钱特助:“和滑雪场那边联系过了吗?”

钱特助点头,“联系过了,盛晴女士和桐桐昨天晚上就已经入住了,木屋那边还没对外开放,她们是最先入住的一批。”

盛危声音很淡:“我问的是林鹿。”

钱特助咳嗽:“林总是今天下午到的。”

盛危“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低头继续翻阅文件。

依稀能看到文件上“金亚滩”的标题,钱特助摸了下耳朵,问出了许久的疑惑:“您不是说现在房地产开发已经到了瓶颈阶段,要把重心放在阿罗拉上面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又要去搞金亚滩的开发?”

盛危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声:“因为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钱特助想起这段时间盛危做的抉择从来没有错过,就没再多言。

也是这时,他们注意到了原本就应该起飞的飞机,居然迟迟没有起飞。

钱特助嘀咕,“都过十多分钟了,这怎么回事……”

他正念叨着,忽然就有机组人员过来通知他们:“不好意思,因有人举报说飞机上存在安全隐患,本次航班要暂时停航,进行全面排查……”

与此同时,广播里也播出了这则消息,通知大家从登机口有序撤离。

因天气原因延误起飞的事情很多,但是因为存在安全隐患,而导致航班停机的事并不多。

钱特助分析:“这种情况大概是有人偷偷带了危险物品上来,然后被人举报了。”

空乘人员一边跟他们道歉,一边说可以给他们提供酒店住宿,还能改签明早的机票。

钱特助:“盛总要不我们今晚在附近住,改签明早的机票吧?”

盛危正想回答,却忽然眉头一皱,他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那人千方百计带危险物品上来,真的能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并被检举吗?

况且他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上辈子车祸的场景忽然在脑海中掠过,被动过手脚的制动系统,里面逼来的大卡车,冲出围栏时受到重创玻璃破碎的场面,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

盛危目光骤然一凛,那种油然而生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还有什么方式能赶到宁城?”

乘务人员说:“今天的航班已经没有了,最早也是明早六点钟的航班。”

“太迟了。”盛危眼底冰冷。

他们还是没等航班,其实飞邻市,直升飞机是最快的选择,但是直升飞机起飞需要审批。

钱特助便用方法弄了一辆车来,他习惯性要坐进驾驶位,盛危却没让他开,反而自己亲自开车。

尾灯在高速路上甩出一道残影,钱特助抱紧公文包,坐在后座东摇西晃。

盛危腾出手来,将自己的手机扔给他:“给林鹿打电话。”

钱特助拨了五六通电话过去,都是未接听。

“打通了吗?”

钱特助摇头:“没人接电话。”

盛危:“打给姜学文。”

钱特助立即拨电话过去,好在这回没过几秒,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钱特助询问了一下林鹿的情况,电话挂断后,盛危问:“怎么样?”

“姜助现在在外面出差,没陪林总一块儿去。”钱特助说。

“……”

盛危用力锤了一下方向盘。

“给当地的消防局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