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后半夜又下了一小阵, 漫天雪花,像春天的柳絮一般不停地飘舞着,未清扫出来的马路,厚厚积雪勾勒出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温暖异香的房间, 只有一展台灯照耀, 整个房间沐浴上柔和的气息。

沈念君很不争气, 最后自然答应试穿。

纤白地手腕,顺着床沿垂落下去, 柔弱无骨的指尖, 轻轻蹭过地毯,繁琐复古的深色花纹落在指腹上,微微有些痒。

好半晌, 慵懒地轻阖眼眸,胸口浅浅起伏, 就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仿佛卓翼只要不催促,她就能继续抵赖,方才好声好气自己求着要做的事,全然忘记了。

“太太在等我帮你?”

卓翼居高临下, 淡眸轻扫, 下一秒竟然屈尊降贵, 抬了她的腕子亲自动手, 慢条斯理帮她穿起来。

沈念君认命地闭上眼眸, 没有力气挣扎,明艳动人的脸庞却越发热起来。

“啪”一声, 另外一盏灯打开, 刺眼的光线让她瞳仁紧缩, 极不适应。

她仰面朝上, 有气无力躺着,不多时才轻轻睁开眼。

四周恢复安静,静到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被无限放大。

室内灯光大亮,卓翼坐在正对面沙发上,支着额角,清冷地眼眸深深凝视着,沈念君那几个大胆又有想法的闺蜜们精挑细选的妖娆款式,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语气淡淡:“腿打开一点。”

沐浴着一层光泽的白生生脸庞,顿时错愕。

此时此刻只觉得,骂人都没办法形容她的心情——

随即拿了枕头,朝他重重砸过去。

秋水一般的眼眸染上薄怒,咬唇轻斥:“你真是死变态!”

这句死变态,显然不能激怒此刻得逞的卓翼。

他侧头轻而易举躲开,面无波澜地沉吟片刻,倏然起身,按着她的腰肢不由拒绝地梅开二度。

鲜艳又散发着馨香的百合花,在空气中静静绽放,若有似无的香气,在鼻尖围绕。

不经意间,一枚花瓣飘然而地。

顺着桌角轻轻滑落,无声落在华为繁琐的深色复古地毯上。

窗外雪夜寂寂,大雪下的无声无息,若有似无的单调音律,穿过隔音尚好的窗棱,在深夜无人的夜幕下,悠然而起。

*

与画廊近两年合作密切的知名书法家,在江北疗养院不幸老去,沈念君作为经理人性质的合作方,自然要过去吊唁。

度假的事还没确定,柳馆长就帮沈念君安排了新的工作行程——去江北出差一趟。

一早打过来四个电话,震动声不断,尚在睡梦中的沈念君,竟然丝毫没听到。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对睡眠光线要求一向严格的卓翼,在妻子的锻炼下,已然没了特殊癖好。

沈念君眼眸还未睁开,展开掌心,无意识搭在脸上,遮挡住光线。

未几,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听到身旁浅淡均匀的呼吸,慢条斯理侧过去头,视线落在身旁男子身上。

一束暖意光线,打在轮廓清晰的脸庞,男人睡姿规整,羽被塞在两只手臂下面,顺着深色睡衣往上,性。感凸起的喉结,让人挪不开视线。

不得不说,卓翼还真生了一副好皮囊,每天醒来身边躺着这种男人,确实很难不让人赏心悦目。

直到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一小块轻薄的嫣红,在两人中间被褥的白色软枕上。

素白干净的小脸僵了僵。

对卓翼此刻安然入睡,柔和无害的脸庞,瞬间就没那么钟意了。

她蹙着眉尖,动作粗鲁的转过身,停顿片刻,抓了压在手臂下的背角,用力拽了拽。

随后合上眼睛继续酝酿睡意,一般发生昨晚那种事之后,这个时间不该她清醒。

因为拉动被子的动静太过粗鲁,且不讲礼貌扰人清梦,果然吵醒旁边男人。

须臾,下陷床榻传来窸窣的布料声,随后卓翼掀开被子起身。

脚步声由近及远,紧接着水花声从浴室里隐隐约约传出来。

沈念君赶紧起身,三下两下收起来了那一抹嫣红,裹着被子,赤脚从床上跳下来,拖着略重的羽被,把东西丢进垃圾桶。

单薄的细肩带,早就不知在何时被扯断,这东西就算精挑细选,价钱再昂贵,仍旧逃脱不过质量堪忧,一撕就破,所以就算沈念君不扔进垃圾桶,也已经没办法再次利用。

大抵她觉得眼不见心不烦,仿佛东西扔了,就能当昨晚的一切不曾发生。

红着脸躺下,还未睡着,浴室的水花声就停了,随后卓翼推门出来,腰间只裹了一条纯白色浴巾。

劲瘦肌理沐浴着清晨的日光,他顺手拿了干净衣服,扯掉浴巾,不经意侧眸,就看到垃圾桶内,被沈念君处理掉的物品。

淡眸轻轻眨了眨,动作随意地穿上衣服,打领带的同时,才浅声问:“醒这么早。”

酝酿睡意的沈念君肩膀轻轻一颤,妖艳曲线背对着他。

纤薄的白皙肩背,仿佛可以和窗外暖意的阳光下尚未融化的积雪一较高下。

她抿了抿红唇,不急不缓地责怪卓翼:“我也不想醒,但你大早晨洗澡吵到我了。”

卓翼眼眸轻扬,熟稔地打上领带。

仰着下颌穿戴整齐,走到落地窗前,刚要把窗帘拉上,沈念君又发话:“别。”

柔柔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我还要欣赏雪呢——”

话音还没落地,柳馆长第五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沈念君懒懒地爬起来,扫了一眼屏幕才接。

“怎么了?”

听筒里清晰的话语落入两人耳中——

“江北疗养院的钱老先生,昨晚突然去世了,我今天早晨刚得到消息,恐怕你得亲自去一趟。”

沈念君听到这句,怔了怔,眼眸染上一丝哀伤,“钱老先生身体还挺硬朗,怎么就突然去世?”

柳馆长叹息,“天气忽然转冷,对哮喘患者身体不利,钱老先生哮喘好多年了,如今岁数大了身子骨不抵当年……”

沈念君垂着眼眸应了一声,沉默两秒才说:“那我今天下午启程,钱老先生突然去世,他的作品尚且有两个在我们画廊,上次拍卖会的款子还没汇过去,不知版权留给了谁。”

“嗯,除了吊唁,这些事也需要落实。”

卓翼指尖这才抽离,不声不响走过来,静静看她片刻,见她打电话打的认真,也就没有说什么,抬脚离开卧室。

*

相比沈念君此刻还窝在床头,霍潇潇显然就没那么悠闲了。

今天一大早霍潇潇就抱着Moni去清风畔找哥白尼。

果然就像几个闺密所料,卓进还是不见。

霍潇潇站在风口,望着清风畔的铁栅栏,眨了眨眼皮子。

谨记沈念君教给她的话,红唇微微上翘,对两鬓斑白,穿着不俗的老管家勾了勾手指。

对方嘴角带着慈祥笑意,凑近两步。

霍潇潇旁的也不多说,只让管家给卓进传句话:“不负责任的臭流氓。”

对方听完整个身躯一震,满脸惊讶地抬头看过来。

大概还以为听错了。

霍潇潇扬着下颌看他,想了想又升级一下:“欺负小好几岁的小姑娘。”

“!!!”

就算再不喜欢八卦,也忍不住上下打量肤白貌美,身材不错的霍潇潇。

霍潇潇轻轻抬手,傲娇地吩咐:“去吧,要一字不落地传给他。”

随后背过去身,面对无情北方,红着鼻尖吸了口气。

等待不多时,管家第二次回来。

霍潇潇转身看去。

只听“哒”一声,精致镂空雕花的铁门被打开,大敞。

老管家满脸恭敬地微微俯首,请霍潇潇进去。

“卓二少爷说,请霍小姐到书房里聊聊。”

一向卑微的霍潇潇,翻身农奴把歌唱,瞬间尾巴就翘了起来。

红唇撇了撇,“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我就是来找哥白尼的。”

老管家讪笑两声,“二少爷请你去书房,说不定就是谈论有关哥白尼的事呢?”

霍潇潇脚步顿了顿。

她也就是嘴上那么一说,其实心里尽是窃喜。

甚至忍不住想,谁要谈哥白尼的事,哥白尼的事先不急,最好先谈咱俩的事!

咱俩的事谈好了,哥白尼的事还会远吗?

想的太投入,不知不觉就随着管家到了书房。

卓进本来最近打算回美国,公司临时有事,便又耽搁了几天,此刻长身玉立站在书房内,背了手,视线平淡的看着窗外的景象。

刚才霍潇潇一路走来,显然不知在三楼的某个窗户,正在被人凝视。

轻轻推门进来,然后把Moni放下,望着颀长的身影,轻咳两声。

只见视线远眺的卓进深叹口气,不急不躁转过来身。

脸庞有些冷硬地,看过来。

咯噔一声,霍潇潇心脏猛跳了一下。

垂下来眼眸,一言不发看着脚尖,方才让老管家传话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

卓进沉吟两秒,“好一个不负责任的臭流氓。”

说到这里径直走过来,“你是会被欺负的小姑娘?”

在他眼里,确实是个小姑娘。

不过到底是谁欺负谁,这个你心中没数?

毫不留情揭穿她老底的行为,瞬间就把霍潇潇打回原形。

抠着手指,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缓了缓,视线看着别处,才鼓起来勇气吞吞吐吐着反驳:“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那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可是衣衫整齐,而我衣衫不整,不是你欺负我,难道,难道是我欺负你吗?你有没有占我便宜,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要不然,要不然,我们现在就找念君他们评评理,看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哦,最好把卓小叔也叫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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