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姜信冬出门五分钟后又折回家去钱包,还好并没有影响出差行程。待机的时候给贺听打了一通电话,为昨天的离去道歉,两人和好如初。

起飞前,贺听发来一条语音:“最后想给你看个东西。”

姜信冬问:“什么?”

接下来,姜信冬手机铃声连续不断地响了有两分钟,因为贺听连着发了几十张图片。

阳光透过候机室的大落地窗直射到屏幕上,夺目刺眼,他一张一张点开,不知怎地,竟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图片里全是观众对Crush几次演出的正面评论,来自各个不同的网络平台,被贺听一张张截屏下来,发给乐队主唱。

第一张是一年前他们在某个酒吧的演出,有网友在视频下面评价说“好听好听,感觉不像修过音的,主唱有点厉害。”后面跟着的网友说:“给我原地出道好吗!”

第二张是前几日A大的毕业晚会演出,排名第一的网说:“A大的现身说法,姜信冬的现场就是这么好”,接下来也有人感叹:“我刚刚喜欢上他们,MD下一秒给我说已经解散了(摊手.jpg)”

……

前前后后,大约有五六十条评论,都是五花八门的夸赞。

姜信冬平时不太逛社交网站,更不会主动搜观众对乐队的看法,但他相信不会所有评价都是好话,显然贺听用心筛选过,过滤掉所有不堪入耳的,消极负面的,把这个世界对他的期待和善意都亲手奉上。

他不知道贺听是什么时候开始找这些截图的,找了多久,他只是在这一刻觉得心里一片酸软,不想让做这件事的人和说着喜欢他的网友们失望。

坐在旁边的同事见他一直握着手机发呆,忍不住凑过头问:“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姜信冬回过神,收起手机笑笑:“和对象发短信。”

“有对象了啊,”同事惋惜地瘪嘴,“还想把我亲妹介绍给你来的。”

“啊?”姜信冬诧异过后很快否决了这个提议,“我有人了,你考虑一下公司其他人?”

同事无奈地摇摇头,默默拖长了尾音:“她看脸。”

三个小时后,贺听收到了姜信冬下飞机后发的第一条短信:“你赢了。”

没有上下文,贺听很懵:“赢啥??”

姜信冬:“我决定申请十月入职。”

贺听手机差点没拿稳:“要去参加选秀了?”

姜信冬:“嗯。”

贺听:“!!!”

贺听:“我马上给庄高阳说!”

姜信冬不在的这几日,贺听大部分时间都和宗故呆在一起,偶尔叫上许铭叶知明一起聚聚。

总的来说,宗故是个玩咖,出去两年了回国还是能喊出一堆朋友,几天下来,日日笙歌,挥金如土。贺听有种错觉,仿佛又过上了遇见姜信冬之前的荒诞生活——一群人为了虚度光阴而狂欢,狂欢之后就只剩下无聊和空虚,周而复始,单调乏味。

周五晚上,宗故又说要出去玩,贺听忽然就觉得没意思,躺在沙发上揉太阳穴:“我一把老骨头,蹦不动了。”

姜信冬把他拉回正常生活只是半年而已,但他好像已经没办法再过那种日子了。

宗故无奈,只好提议在家玩游戏。

这边姜信冬原计划是周日中午回来,但项目提前结束,他把机票改到周五晚上。

到达B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犹豫是回家还是去找贺听,最终被五天的想念打败,直奔贺听家而去。

贺听的电话没人接,不过他有备用钥匙。

开门换鞋,在玄关处听到客厅有声响,他喊了两声,没有人回他。

他走进屋里,透过门缝看见客厅里坐着两个人,都在玩游戏。

贺听叼着烟,旁边那人约么也就是二十左右,穿的是贺听的T恤,乍一眼望过去头发凌乱,再仔细看侧脸轮廓峻朗,颇具英气。

两人双手都握着游戏手柄按得啪啪作响,眼睛直盯着电视屏幕看得出神,根本没发现有人进屋了。

似乎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年轻男子掏出一根烟咬住,点了两次打火机没点燃,之后他很熟练地取过贺听嘴里的烟头,点燃自己嘴里这根,又塞回贺听嘴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两人之间不是第一次这么点烟了。

姜信冬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他推开客厅的门,发现屋内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摆着横七竖八的烟头。

他知道贺听有抽烟的习惯,但因为他不喜欢,所以近半年都很克制。

他说不上来,总之这个瞬间他的表情冷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满意贺听抽烟,还是不满意贺听在别人面前才做最真实的自己。

他凝着眉叫贺听的名字。

这回贺听听见了,估计没料到屋里会突然多出个人,明显吓了一跳,手上动作停滞。他看着姜信冬反应了几秒,意识到嘴里还叼着烟,立刻慌张地掐住烟头灭了,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着,快步走到墙边推开窗户散味,那模样像极了做坏事被抓住的小孩。

姜信冬脸色缓和了些:“项目提前结束了。”

贺听指着沙发上的宗故说:“宗故,我发小。”然后指着姜信冬,说:“姜信冬,我……”

他犹豫片刻,因为不确定姜信冬是否喜欢在陌生人面前承认他们的同性恋人关系。

这一瞬间的踌躇让姜信冬再次蹙眉。

“明白,”宗故站起来打断贺听的话,冲姜信冬点点头,然后灭了烟往客房走,“你们慢慢聊,我先去睡了。”

屋里只剩电视屏幕里游戏预告叮叮咚咚的音乐声,气氛微妙,姜信冬顷身过来,抬起手掌用力在贺听头顶用力一按,说:“看来你这几天玩得挺开心的。”

这话像是随口说说,但贺听敏锐地察觉到语气里的些微讽刺和不爽。

他靠过去,握住姜信冬的手臂,眼神肯定:“没有。”

姜信冬的嘴唇嫌薄,微微抿起来,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是对他的回答不满意,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贺听顿了顿:“怎么了?”

姜信冬静默片刻,注视着他:“刚刚为什么不说我是你男朋友?”

贺听愣了愣,等等,就为这?

差点还以为自己摊上了什么大事……

他舒了口气,抬起冰凉的指尖,顺着姜信冬小臂的肌肤纹理划到掌心,再扣住对方的五指,嘴贴到耳旁小声说:“我怕你不想让不熟的人知道啊。”

游戏进入待机界面,房间暗了下来,姜信冬一直看着他,数秒后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啊……”

“你不会,吃醋了吧?”贺听有一双好看的狭长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清亮干净,昏暗的灯光下,棕色瞳孔里仿佛流淌着一层朦胧的水光。

姜信冬凝视着,很快坠落在这涟漪的水光里,再顾不得追究细节,抱着人顺畅地吻了下去。

第二天三个人简单吃了早餐。

吃完饭宗故知情识趣地说要搬去另一个朋友家住,贺听脑子缺根弦,偏头纳闷地问:“我这儿没好吃好喝的给您奉上?”

宗故拍了一下他的头,看了眼姜信冬:“我没有当电灯泡的癖好……”

贺听才明白过来,淡淡“哦”了一声。

宗故的朋友叫杜扬,也是去美国读高中放暑假刚回来,贺听只见过几次。

中午,杜扬电话打过来问宗故要不要开车过来接他,宗故坐在行李箱上说不用。

杜扬笑了笑,在电话那头打趣道:“前几天叫你过来你不来,今天刮的什么风?在初恋情人家住的不开心了?”

屋里安静,话筒声音不小,这段对话被坐在旁边的姜信冬听得一清二楚,他猛然抬头看向在阳台打电话的贺听,指尖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宗故差点从行李箱上跌下去,等他站起来回头望姜信冬的时候,对方早已经整理好表情,黑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宗故没发现姜信冬有什么不对,放下心,拿着电话走远,没好气地怼了回去:“操,你有病啊?”

姜信冬不动声色地坐在沙发上,刚刚宗故那个略显慌张的回望让他确定电话里说的“初恋情人”就是贺听。

贺听从来没有给他说过初恋这码事,所以他就下意识以为自己是贺听的初恋。

回头想想,贺听不说,也确实不代表没有。

但既然贺听选择避而不谈,总会有他的原因。

姜信冬不打算追究,因为他清楚如果贺听想坦白,根本不需要他今天亲自去追问。

他选择相信贺听。不管之前以前发生过什么,过去已经是过去,他拥有贺听的现在和未来,也尊重贺听的一切选择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