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女生宿舍楼只有女洗手间, 沈云哲在进去之前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
空荡荡的洗手间里什么都没有，洗手台的镜子上有个裂纹，沈云哲走过去, 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他在听有没有其他奇怪的动静。
女生厕所也是恐怖传言的重灾区, 包括但不限于：鬼婴、自杀、校园霸凌。
但里面没有任何异样, 沈云哲看着破碎镜子里的自己，镜子碎片映出无数个他，重重叠叠的, 沈云哲伸手摸向镜面粗糙的裂痕。
“这可完全没有怪东西, 除了教学楼大厅里那个奇怪的鸟笼。”
“你知道这是什么游戏场吗？这才一个白天，就死了一半多人。”
【问我没用, 我是AI, 不是玩家, 自己去问代号希望。】
“他知道？”
【代号希望是最接近游戏场顶端的人, 也是世界的希望，当然更了解游戏场。】
【不要联系太长时间，否则依旧会导致你的认知混乱。】
沈云哲微微皱眉, 他怎么联系的到代号希望？
就在这时，沈云哲看到面前的镜子画面突然变了，他睁大眼睛退后一步，下一刻就看到披着银色长发的代号希望站在他面前，破碎的镜子裂痕刻在他的脸和身体上，形成一幅极端诡异却精美的构图。
像一幅画。
代号希望眼神里依旧带着一点空茫，虽然他看上去比之前正常多了。
“游戏场不仅仅限制在某个地点, 还会有不同的规则和主导，你的新手游戏场主导是影子, 媒介是手机，上一个游戏场主导和媒介都是娃娃，这个游戏场的主导你已经猜到是校园灵异传说，你得找到媒介。”
沈云哲把手放在镜子上，“媒介是什么？”
“媒介可以是任何碰的到摸得着的东西，规则还没完全出现，不妨大胆的想。”
沈云哲问他，“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代号希望注视着他的眼睛，这样的对视很少见，因为在梦里代号希望很喜欢低着头，他不愿意看任何地方，就像是看了太多次都是那片相同的黑让他心灰意冷，所以他总是不愿意让自己的眼神看向什么地方。
只有这一次，他们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着，沈云哲突然发现他的眼睛也是银色的，就像是光凝成的眼睛。
只是这道光充满了孤寂，名为希望却连点希望都住不进去。
“在公告里。”代号希望用一种温柔却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呢喃，“游戏场里的背景故事里一定会出现媒介。”
沈云哲突兀的想起自己之前和系统说的话，他说的什么来着？代号攀登者随口撒谎成性的习惯，很适合哄被关在黑盒子里的希望娃娃。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话就吐出了口。
“你能感觉到我手的温度吗？”
代号希望眨眨眼睛，他想了想，然后试着往前凑了凑。
沈云哲硬着头皮继续说：“但我好像感受到你的温度了。”
“你在安慰我？”代号希望看着他，他突然笑了起来，看上去开心极了，“你在关心我？”
“谢谢你。”
还没等沈云哲说不用谢，镜子里的代号希望就消失了，沈云哲抽了抽嘴角，他把手放下，然后看着自己的手心，他闭上眼睛开始思考现在就更换代号世界的可能性。
怎么可以随口说这种话！就算是对自己说也太不矜持了！
而此时正愤恨的沈云哲根本没有注意到直播弹幕，毕竟他从来都不喜欢关注观众。
【？？？】
【他怎么在自言自语，还在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疯了？还是被鬼缠身了？】
【不懂，但他还好好的没事。】
【喂！别看这个家伙了，宿舍那边有发展！】
【什么？！这个进厕所的没事，留守在宿舍里的两个人遇到了问题？！】
【双杀啊，好久没遇到过了！】
此时的宿舍里，李一伦在沈云哲去厕所后就把宿舍门锁了，他不太安心，总觉得会出事，元静躺在床上睡的也不安稳，时不时就哼哼两声，梦里都是哭腔，像是做噩梦被鬼追。
李一伦继续发着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
他转头看向宿舍门，哑光玻璃上透出外面人的影子。
“李一伦，开门。”外面的人敲着门说话，“你怎么把门锁了？”
元静被敲门声吵醒，她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茫然的看着宿舍门。
“沈云哲你声音太大了。”李一伦走过去，就在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瞬间，他的手突兀的僵住了。
不对，不太对，沈云哲刚刚才离开，厕所在走廊尽头，他不应该这么快就回来，而且沈云哲表现的很外向，但一直都很尊重人，他知道元静睡着了还让李一伦留下守着，自己独自一个人去厕所。
这样的沈云哲不可能回来的时候这么用力的敲门。
它不是沈云哲！
元静揉着眼睛看着这边，“李一伦你怎么不开门？那不是沈云哲吗？”
“不是！”李一伦回答他。
元静愣住，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知道李一伦的意思。
李一伦把旁边的柜子拉过来顶在门上，接着不断后退到元静的位置，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声音，一段细微的歌声，他们听着这段音乐脸色难看，敲门声混杂在这段突兀出现的音乐里。
音乐很熟悉，李一伦听过，元静也听过。
是鸟笼里的鸟叫，是元静听过的课间铃。
砰砰砰，敲门声不间断。
“沈云哲去哪里了？！”元静早就被吓清醒了，她抓着李一伦的袖子。
“厕所。”李一伦挡在元静面前，“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如果没事希望他晚点回来，别正好碰到。”
元静惊恐的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似乎是发现敲门他们也不开门，敲门声终于停了，只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砰的一声，敲门声出现在另一个方向，他们猛地转过头去，只见在阳台那边的窗户上一只惨白的手正在不断的敲。
玻璃被敲动时清脆的声音几乎压碎了元静的理智。
“阳台门没有锁！”元静尖叫着，“它会进来！”
可它似乎没有打算进来，只是不断的不断的敲着阳台的窗户。
“外面有东西，阳台也有东西，我们怎么办？”元静哭丧着脸，“我们没办法跑了。”
李一伦看着两边，他眼神里带着一点微妙，他转过身来看着元静，“你信我吗？”
“什么？”
“我算过，我们不是死卦，不管我怎么算，我们都会活着，你信我算的吗？”
元静开始哭，“可是毕佳音死了，其他人也都死了，你让我怎么相信。”
李一伦知道会这样，他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我相信我自己，我确信……我一定不会死。”
就在这时，扣扣，敲门声又响起了。
这一次的声音是那么近那么近，他们第一反应是阳台外的东西开始敲阳台门，但他们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东西还在敲玻璃，那这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元静睁大了眼睛，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下的木板床。
扣扣，扣扣……
一双惨白的手从床底下伸出来。
……
沈云哲从厕所里出来，他本来就不打算上厕所，刚才也只是随口撒了个谎去圆谎而已。
回到宿舍门口，沈云哲伸手准备开门，却意外的发现门被锁了。
“李一伦？”沈云哲很小声的敲了下门，“我回来了，没出事吧？”
很安静。
走廊里没有声音，宿舍里也没有声音，就像是大家都睡着了，沈云哲这种轻微的声音根本没办法让他们醒过来。
沈云哲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接着他又开始敲门，“李一伦？元静？”
“喂！”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开始试图打开门，但这门从里面反锁，别说打开，他完全就拧不动，沈云哲迅速转身往楼下跑，他错开贝川川的尸体打开宿管阿姨的房间，一把将挂在墙上的钥匙取下来。
一边往回跑一边找钥匙，终于在上去后找到。
用钥匙把门打开，沈云哲推门却发现里面被东西顶起来。
把钥匙扔在旁边，沈云哲一脚踹上去，力道不足以让里面顶着的东西摔倒，于是沈云哲又加了一脚。
砰的一声，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沈云哲也终于打开了门。
然后他看到的就是一副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
元静倒在床上，李一伦侧躺在地上，鲜血濡湿了整个床板，一点点在地板上荡开，整个宿舍楼里除了他再也没有一个会喘气的东西。
“李一伦？元静？”沈云哲走过去，他试着两个人的呼吸，“喂，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呼吸。
最后，沈云哲从李一伦的脖子上拔出一张照片，照片是一张合照，被李一伦的血染透了大半，照片上是一位女学生和一个女老师，女学生羞涩地比着剪刀手，老师却被一只黑笔涂掉整张脸。
“一天？”沈云哲看着两个人的尸体，“就剩下我一个了？”
“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沈云哲坐在床上摁住太阳穴，一副头疼至极的模样。
他想起了直播，于是他摸出手机，在两个人的尸体旁边点进去。
直播界面是他的脸，身旁是两个人死不瞑目的尸体，而直播里的观众正在开香槟。
【哇，真的是双杀，太刺激了！】
【这个游戏场很久没出现过双杀了，如果那小子不去厕所是不是会三杀？】
【说起来这家伙进了厕所没有遇到鬼也真奇怪，厕所可是灵异事件高发地点。】
【难不成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百鬼不侵？】
【他不是说了吗？他是法医，替死人申冤的，说不定那些鬼啊都感谢他，就不找他了。】
【哈哈哈，这话你信吗？你都不信想让谁信。】
沈云哲只从这些弹幕中确定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们两个全死了，而自己躲过一劫是因为离开了宿舍，甚至观众正在疑惑他为什么去厕所没有碰到鬼。
或许是因为代号希望的突然出现，那些怪东西都在害怕他。
关掉直播，沈云哲闭上眼睛重重的叹口气，他避开尸体随便找了张靠近宿舍的床就躺了上去，心想先把今晚过去再说。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还没等沈云哲理清思绪，一段奇怪的歌声就出现在他的耳边。
那道声音很古怪，就像是有个人趴在沈云哲的耳边唱歌，实在是太近了。
沈云哲睁开眼睛，歌声戛然而止，他看向周围，除了两具尸体外什么都没有。
他坐起来，他看向旁边，那张染血的照片似乎和刚才有点差别，沈云哲把照片举起来，他小心把照片反过来，意外的发现原先白净的照片背面多处一行黑色的字迹。
字迹很漂亮，像是专门练习过书法，哪怕是有点慌乱也远超正常人水平的好看。
‘尹同学自杀了，她是我的学习委员，和我关系很好，我知道她不可能这么随便自杀，我得找到她为什么自杀才行，老师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老师？尹同学？
沈云哲想起公告，在游戏场介绍时，公告上曾经说过：一位女学生跳楼自杀，第二天老师持械行凶，死伤极多。
是这张照片上的师生？
把照片收在口袋里，下一刻，那道音乐声再次响起，沈云哲愣了一下，他站起来看向周围，试图找到这段歌声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是这段歌声不断的循环着。
他怎么听都觉得这曲调是教学楼那只怪异的鸟，看着两个人的尸体，沈云哲选择从阳台直接下去，他不太敢走正门，宿舍楼前面就是教学楼，沈云哲奔跑着跑向鸟笼。
来到鸟笼前，果然鸟在唱歌，它不断的鸣叫着，声音越来越凄厉，直到嘴巴溢出血来也不停止。
肉色的翅膀不断扑腾，沈云哲意外的发现它的鸟笼上好像多了个钟表。
钟表一点点走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和鸟的鸣叫融合在一起。
咔嚓一声，沈云哲看到钟表停止，鸟的叫声也停止，鸟合上嘴巴，怪异的眼睛盯着沈云哲，或者说是盯着沈云哲的口袋。
沈云哲看着鸟，他把手放在口袋里将那张照片摸出来，但只是看了一眼沈云哲就把照片扔到地上。
因为照片上根本就不是他记忆里的合照，而是一个怪异的女人，女人看不清脸，惨白的脸贴在照片上，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云哲，十根手指扭曲的扒在照片边缘。
只一眼沈云哲就确定了。
校园灵异恐怖传说：被封在照片里的鬼。
歌曲再次响起，犹如一场警报，鸟张开嘴巴继续啼血鸣叫，被扔到地上的照片已经化为空白，里面的女人早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沈云哲打量着周围，最后他呼了口气，选择爬上这个鸟笼占领制高点。
当然，爬是爬上去了，但好像没有什么用。
一双惨白的手从后面搂住沈云哲的脖子，在冰凉触感下，沈云哲下意识低头，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看到正在飞速倒退的时钟。
倒退？
脖子被掐住的疼痛，缺氧时的窒息感，最后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是被一段熟悉的歌声唤醒。
沈云哲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晴朗明媚的天空，以及周围还鲜活的其他游戏玩家。
……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眼里都带着惊疑，他们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身体，活动着自己的身体部位。
“我，还活着？”最后是元静先开了口，她颤抖着不断摸自己的胸口，“我没死？！”
铃声突兀的响起，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惊恐的听着这段熟悉的上课铃。
沈云哲摸出手机看向时间，发现现在正好是他们刚进入游戏场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