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黏人哭包皇帝攻×年上将军受
姜星灼×俞端
春三月里,塞北的风还寒冷,枝桠上的绿芽刚刚冒头。
久经战乱的边境今年不同往日,百姓们久违的安心在田地里耕种。
苦战两年彻底打退了塞外匈奴的俞将军也总算功成身退,班师回朝了。
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不出半月,已经可以远远的望见京城中巍峨的宫阙。
夹道两旁挤满了人,全是来欢迎俞将军的军队凯旋的。
俞端少年入伍,现在也才不过二十出头,骑着高头大马,面如冠玉,不像个武将,倒像是俊秀的探花郎,怀里姑娘们扔来的花几乎多的要掉出去。
他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缰绳,礼节性的对着姑娘们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皇城里的天子。
进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入宫面圣,俞端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踏上了金銮殿。
文武百官都朝着俞将军贺喜,只有坐在宝座上的年轻皇帝神色晦暗不明,简单夸了几句以后赐了点东西。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得胜归来的大将军怎么惹了陛下不悦。
但由于臣子不可直视圣颜,因此也就没人发现,看上去不悦的小皇帝落在俞端身上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深沉思念与钟爱。
退朝后,大将军留下最后走。俞端本以为姜星灼会过来和他说点什么的,但这位小皇帝只是紧抿着唇,神情冷淡的从他身边路过。
然后状似不经意的抬手,拿掉了俞端领口处不知何时被人扔的花。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用力,红艳的花瓣被捏的汁水淋漓,滴在了明黄的龙袍上。
刚回来就招蜂引蝶,姜星灼冷哼一声,心里酸涩不已,刻意走慢两步,又想着俞端怎么还不来哄我。
俞将军才没想到他这点小心思,只当他生个气三年还没消,刚回来太累,径自回去休息了。
将军府久无主人,尚未修整好,俞端被安排在宫里住下。
小皇帝表面上看着生气,但倒是一点不舍得亏待俞端,给他准备的寝殿里都是和自己同等品级甚至更好的东西。
俞端没注意那些,沐浴完之后刚准备休息,房间门就被人一下推开。
他刚想斥责是哪个宫人不懂礼数,却发现来人是喝的醉醺醺的姜星灼。
“……”
他叹了口气,过去把人扶稳,“陛下怎么来了?”
说到这个姜星灼就生气,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不来找我,当然只能我来找你!”
他酒量一直不怎么好,此时微醺,虽然神智清醒,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遵从心意的靠在俞端身上,用手环住这人的腰,把脸埋在俞端颈窝闻熟悉的气味。
他疑心自己是在做梦,毕竟这三年,总是反反复复的梦到这人回来。
三年来,姜星灼从十七到二十,又长高了一些,快要比俞将军高一头了。
但此刻乖乖的弯着腰,把俞端紧紧控制在自己怀里,才真正有了失而复得的感觉。
不是做梦,是真实的俞端,就在这里。
想到三年前这人直截了当的抛下自己远上塞北,姜星灼就心口酸涩,用力的吸了几口气。
俞端安抚的拍拍他的背,“你是不是想哭?没事,我回来了,可以像以前一样,在我面前哭也没关系。”
“……不。”
姜星灼胸口起伏加大,眼眶泛红,但并没有哭出来。他闷声道:“我不能哭,俞端说他不喜欢,所以我再也不会哭了。”
他没说不想,他只是说俞端不喜欢,所以不能。
俞端记得,姜星灼以前是很爱哭的。
作为先皇幼子,他从小千娇百宠着长大,比公主们都娇贵,磕着碰着了都会掉眼泪。
时间长了,先皇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就让姜星灼去俞家跟着俞端一起练武。
俞家世代武将,俞端父亲早亡,这一辈就剩下了俞端一个人,早早的封了少将军。
他原本是很头疼教姜星灼的。
谁都知道这位小皇子殿下是皇后的心头肉,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责任。
本想随便糊弄一下,可没想到,姜星灼真的很听话,很乖,又不怕吃苦。
虽然平时黏人又娇气,半步离不开俞端,破点皮儿就泪汪汪让俞端给吹吹。
但也一口一个俞端哥哥,让干什么干什么。
俞端倒是像真有了这么个弟弟,也乐意宠着哄着,两人关系越来越近。
其实姜星灼才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良善,他被纵着惯着长大,脾气实在说不上很好,他只是对俞端这样罢了。
自从年前秋狩,少将军跃马扬鞭,一把弯弓拉满,就吸引了姜星灼的目光。
他让父皇安排自己到俞端身边,也是为了亲近俞端。
本以为是一时兴起,可多日相处,他只觉得俞端越来越好。
他们本可以一直这样。
如果俞端不上战场的话。
那时候是姜星灼和俞端认识的第二年春,惦记着俞端生辰快到了,姜星灼不知从那里收来的异兽骨,亲手给俞端磨了把骨弓。
心底那点情愫这些年不减反增,他又暗戳戳的去找母后,学了编璎珞,给这把弓打了个漂亮的络子。
姜星灼确定,俞端至少也是不讨厌他的。所以决定在俞端二十岁生辰宴上表白心意,就算不被接受也可以日后徐徐图之。
但当日弓刚送出去,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得知了俞端要去塞北的消息。
塞北边境连年战争,苦寒无比,况且匈奴善战,刚刚及冠的俞端简直是去送死。
姜星灼下意识的就想阻止,但却无能为力。他既劝不了俞端,也没能力强行阻断出征。
一直以来,他只想当个富贵王爷,不理政事。直到遇见此事,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后悔手无权力。
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了才十七岁的姜星灼,他甚至没办法让俞端去后过得更舒服一点。
此去不知归期,姜星灼忍受不了长久的分离,没犹豫就提出要和俞端一起去,但却被俞端笑着拒绝。
“算了吧,你去了我还得照顾你。”
他下意识的就想反驳,他从来没想过让俞端照顾他,反而是更想照顾好俞端。
但少将军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继续投身繁忙的军务了。
大军出征那一天,俞端新封了大将军,铠甲泛着银白的寒光,威风凛凛。
去城门送别的人很多很多,姜星灼也在其中。
他看到,俞端和副将林盛相视而笑,眼里是割不断的默契,俞端还亲手给那个副将整理肩甲上的披风。
他们穿着相似的铠甲,将要一同奔赴同样的未来,可以不必分离。
姜星灼神情阴暗,他觉得自己嫉妒的快要疯了。
临行前,他问俞端,“哥哥,你觉得林副将怎么样?”
“嗯?”俞端没想太多,只觉得姜星灼是最受宠的皇子,在他面前说几句好话显然有利于林盛日后的升迁,所以毫不保留溢美之词与赞许之情:“林副将吃苦耐劳,坚韧不拔,天生将才,是为好男儿。”
“哦,是吗?”
姜星灼扯起唇角笑了笑,神色晦暗不明。
他沉默的看着俞端的军队走远,直到消失在天际线边,再也望不见。
心好像随着俞端的离开被扯成了两半,他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但却一点也哭不出来。
俞端刚刚夸林盛那些话犹在耳边,每一条都和他不一样,林盛那样的人才是哥哥会喜欢的样子,而他这样娇生惯养,文不成武不就的,又怎么会讨哥哥的喜欢。
想要超过林盛,至少从不能哭开始。
姜星灼真的没再哭过。
无论是习文练武还是夺嫡混战,他吃了很多苦,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昔日少年金贵细腻的手掌上布满了长枪短剑留下的兵茧,原本没什么权力的幼子后来居上,越过一众兄长,成功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
他继位后,大臣们一度上朝都觉得战战兢兢,这位年轻的新皇手段超群,冷漠睿智,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但没人知道,这样的皇帝会在夜晚一遍遍看塞北的简报,忍不住红了眼眶,又不敢落下泪。
那天喝醉了的姜星灼是在俞端寝殿睡的,他这些年习武,力道不小,搂着人不撒手。
俞端试着拉了几下发现拉不动,也就随他去了。
一路疲惫,俞将军睡的很熟,但姜星灼因为要上早朝,习惯了早起。
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许久未见的心上人就乖乖躺在自己怀里,整个人吓了一跳,掐了自己好几下确定不是做梦。
怕打扰俞端,他连呼吸都放轻,近乎迷恋的盯着怀里的人。
门外宫人的声音低低传来:“陛下,该准备上朝了。”
俞端像是被打扰到了,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姜星灼立刻伸手去捂住他的耳朵。
兢兢业业当了三年皇帝,没罢过一天早朝,姜星灼很想任性一把,不去了。
但一想到俞端可能不喜欢那样的皇帝,又委屈巴巴不舍的开始更衣洗漱。
临走时把床上的人看了又看。
从那天起,皇帝再也没有在自己寝宫睡过,每晚都要来和俞端挤。
俞将军最初是不太愿意的,一起睡倒是无所谓,但传出去对皇帝不太好。
可姜星灼也不强求,就拉着俞端的手说,“哥哥,求求你,求你了……”
他总是对俞端这样,并且屡试不爽。
俞将军没有意外的心软了,从此以后就把床分了他一半。
以前十几岁时,姜星灼就很会撒娇求人。
偶尔俞端不让他多吃第三块桂花糖,他就会拉着俞端的手说:“哥哥求求你——”
但现在他已经皇帝了,拥有了全天下,遇到得不到的东西,还只会这一种手段。
他没什么得不到的,唯一得不到的就是俞端。
借着宫宴喝了口酒,回去就装醉抱着人不撒手,央求又撒娇的表白心意,“哥哥,我心悦你,求求你,求求你也喜欢我一下行吗?”
俞端一时没说话,姜星灼就心惊胆战的胡思乱想,明明很多年没哭过了,现在告个白却泣不成声。
“求你了,哥哥,也把我放在心上好不好?”
俞端最看不了他哭,更何况只是因为这种事。
早在去往塞北之前,俞端对姜星灼就产生了朦朦胧胧的情愫。
那时少年人在意的东西太多,想着报国为民,想着家族荣光,想着收取塞北十九州……唯独不曾细想在和姜星灼相处的几年里悄然滋养出的情意。
直到后来塞北苦寂的三年里,他无数次想起姜星灼,才猛然醒悟,原来那些感情早就已经超过了兄弟范畴。
“笨死了。”俞端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说对方还是说自己。他替姜星灼擦了擦眼泪,开口时声音轻了两分:“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得偿所愿的年轻皇帝近来感觉春风得意,恨不得所有好东西都给搬到俞端面前。
这还不满足,某天还忽然想要昭告天下他们二人的关系,把正在喝茶的俞端吓得呛红了脸。
“这不太好吧。”俞将军蹙眉思索。
姜星灼是个明君,他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本可以青史留名的姜星灼背上污点。
“这些虚名有什么好在意的?”小皇帝挑眉看他,手里捏着他的掌心,眼神委屈,“你不愿意,是不是还想着找个将军夫人,是不是根本不爱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俞端眼看他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有点头疼姜星灼每天都在想什么。
“哦。”
姜星灼就仗着俞端会心软,装可怜撒娇这一手越来越熟练,眼眶说红就红,阴阳怪气的哼哼唧唧:
“反正我不像你那什么林副将,少年壮志,我就这点出息,只想和你厮守在一起。”
俞将军对他这样毫无抵抗力,明知道是在装可怜,还是忍不住乖乖妥协,“算了算了,你想说就说。”
姜星灼这才稍微满意了点,低头亲了一口俞端,给人留下个印记才慢悠悠的解释
“一定要昭告天下,什么皇后皇夫的都无所谓,我只要你正大光明的站在我身边。”
“生前同享荣光,死后合葬帝陵,就算后世史书工笔,你的名字也要与我并肩。”
“……好。”
俞端感觉自己的眼眶微微发热,缓了缓才回答他,声音带了微微的哑意。从少艾之年到万世千古,他握紧了姜星灼的手:“千年万年,都在一起。”
即使王朝覆灭,即使腐骨化土,但只有仍有史册留存,他们的名字就必将同列其上,永垂竹帛。
“千年万年,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