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骗回去一次,就当扯平了。”

陆野虽然不赞同Ashley的教育方针,但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他和齐燕白的事越早解决越好,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拖得时间太长,反而会给齐燕白见缝插针的机会,到时候相处模式重新定型,再想打破,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可惜豪门贵妇对工薪阶层的日常生活实在不算了解,就凭陆野这个一周恨不得加班八天的工作强度,想要空出一段时间来专门处理感情问题,那得天时地利人和加在一起,有个绝妙的机会才行。

好在老天爷到底比较仁慈,没过多久,陆野还真的等到了这个机会。

白色情人节那天,新城区受官方牵头,开了个连锁嘉年华,集展会、美食和文艺汇演活动于一身,以新区占地面积最大的超大型商场为中心,浩浩荡荡地布置了半条街。

这种大型活动通常会伴随着相当一部分突发状况,陆野那天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点背儿,巡逻的时候正赶上一个孩子调皮捣蛋,趁着大人不注意爬上了会场里用钢筋临时搭起来的景观小三楼,想上去摘楼上挂着的星星灯。

其实那小三楼没多高,拢共十米不到,顶多就是看着吓人点,就算真掉下来,也充其量就是个断胳膊断腿,要不了命。

但那孩子年龄不大,可能格外恐高,上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下来的时候却吓得不行,愣是扒在钢架上不敢松手,一边尖叫着喊妈妈,一边疯狂叫救命。

那钢架是用来搭建景观的,按理不能承重,很快就负担不了一个大活人的重量,开始摇摇欲坠。

脚下的支撑点一晃,那孩子顿时情绪崩溃,再加上看见了匆匆赶来的家长,下意识就松开了钢架想往下跳。但他选定的落点不好,小三楼后面正是露天儿童乐园,一群孩子还没来得及疏散完毕,要是就这么砸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陆野当时离得最近,差点没被这场面吓出一身冷汗,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蹿了出去,横空接了这孩子一把,强行转移了他下坠的趋势。

半大的男孩子从十米高的地方蹦下来,简直就是一个人肉炸弹,陆野仓促间一把拦住他的腰往怀里一拽,还没等稳住,就听见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紧接着整条小臂瞬间就麻了。

那孩子似乎也吓傻了,呆愣愣地趴在陆野怀里,哭都没声了,旁边的孩子家长匆匆过来,一边后怕地往孩子身上扇巴掌,一边感恩戴德地朝陆野疯狂鞠躬道谢。

“实在对不起,警察叔叔。”那孩子爹斯斯文文戴个眼镜,一张嘴就是抱歉:“我们没看好孩子,您没受伤吧?”

“没事,不用客气,应该的。”家长的态度还不错,陆野也就客客气气的。他捂着手臂,勉强朝对方笑了笑,说道:“嘉年华人流量太多,最好还是看好孩子,否则容易出现危险。”

“是是是。”那孩子父母连忙答应:“实在对不起。”

说话间,闻讯赶来的李志文终于拨开人群挤了进来,他眉头拧成了川字,先是环视了一圈周围,然后才问道:“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没事。”陆野偏头示意了一下身边那孩子,说道:“好着呢。”

当事人毫发无损,充其量有点惊魂未定,倒是可怜陆警官的手,被这场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砸出了两条缝。

李志文看着陆野肿成棒槌的右手小臂,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复杂,也不知道是该心疼徒弟,还是先嘲笑他被个小孩儿砸成这样。

“可真寸。”李志文叹了口气,说:“赶紧上医院,拍个片看看断没断,之后几天就在家休息吧,假条我回去给你写。”

说来也巧,市里今年实习改革,正在把警校毕业实习的大方向从活动安保往基层工作转,分局队里月初刚来了三四个实习生,现在正好不缺人。

托这些年轻劳动力的福,陆警官难得能忙里偷闲,等他把骨裂的诊断报告发给李志文的时候,对方已经动作迅速地给他发来了病假反馈——说是能休息十天,如果问题严重,可以酌情延长到半个月。

陆野最近本来就头疼应该找个什么机会请假,现在冷不丁天上掉馅饼,顿时心情都一片开朗,连带着被砸裂的手臂都没那么疼了。

果然是车到山前必有路,陆野想,老祖宗的智慧还是有一定道理。

他心情不错,甚至看病都看得神采飞扬,陆文玉听说这件事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就见陆野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处置室外面的等候椅上,看起来丝毫不显得狼狈不说,甚至还挺高兴。

陆文玉:“……”

这是砸哪了?陆文玉纳闷地想:别是碰到脑子了吧。

她心里正犯着嘀咕,陆明明小朋友已经挣脱了保姆阿姨的手,炮弹似地一脑袋冲了过去,忧心忡忡地一把抱住陆野的大腿,担心道:“小叔——你没事吧!”

陆野刚才正在走神,被她一喊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正朝他走过来的陆文玉,笑着说:“姐?你怎么过来了?”

“嘉年华出事儿的时候,我正带着明明在那玩儿,逛街的时候正好碰见你同事,他们才告诉我你在医院。”陆文玉说着拧紧眉头,小心地拉开陆野的袖口往里看了一眼,埋怨道:“你也是,这么大人了,怎么受伤都不说一声?”

“小伤,不严重。”陆野说:“也没断,上个夹板养养就好了。”

说话间,处置室那边叫号正好叫到陆野,陆文玉拧着眉看了看他的手,暂时歇了教训他的心思,顺手抽掉了陆野手里的缴费单,弯腰扶了他一把。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陆野的手臂上已经泛起了青紫色的瘀斑,陆明明一见他脱掉外套就吓得一把抱住陆野的腿,嘴里嘶嘶地抽着凉气。

“怎么了?”陆野把手臂伸给医生,好笑地看着这个小豆丁:“这是我的手,又不是你的,你疼个什么劲儿?”

小孩子的共情力显然比大人强多了,她没跟陆野争辩自己到底疼不疼这件事,只是皱着眉头,小大人似地仰头看着他,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担忧道:“小叔,我突然觉得你的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了,怎么又要加班,又要跟坏人搏斗啊。”

陆野:“……”

陆警官哭笑不得,不知道陆明明那小脑袋瓜已经在短短几分钟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正想跟她解释自己没有当街跟坏人搏斗,但就在低头的一瞬间,他却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了什么。

陆明明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水光,陆野低头跟她对视了一眼,出口的话突然鬼使神差地变了个模样。

“没关系。”陆野微微垂下眼,忽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小叔很快就不做这个工作了。”

陆明明和陆文玉同时纳闷地“啊”了一声,陆明明歪着头看着陆野,先陆文玉一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什么意思,小叔你不做警察了吗?”

“嗯。”陆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唇角挂上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个工作太危险了,所以我申请了调岗,过段时间就去别的城市做后勤了。”

“调岗”这个词陆明明没听懂,但后半截却听明白了,她猛然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晴天霹雳:“你要走了?”

“嗯。”陆野抿着唇,尽可能掩住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正好我想换个城市生活。”

陆明明没想到喜欢的小叔刚回来一年就又要走,整个人顿时大受打击,急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你不用工作也行啊,为什么要走呢,留下不行吗?”

“不行啊。”陆野一本正经地说:“我得赚钱养活自己呀,如果不去工作,我就得露宿街头了。”

这话说出来就有点假了,骗骗陆明明行,但显然瞒不过陆文玉的眼睛。她闻言挑了挑眉,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陆野的胡说八道,伸手把陆明明从陆野腿上扒了下来。

“阿姨,麻烦您带明明去门口的售卖机里帮我买瓶水。”陆文玉回头招呼了一下门口的住家保姆:“我跟我弟弟说两句话。”

那阿姨在陆文玉家做了很多年,很有眼色,闻言连忙走上来,连哄带劝地把疯狂抗议的陆明明拉出了处置室的门。

“见好就收吧,干嘛骗孩子。”陆文玉见陆明明被劝走了,这才回过头,无奈地说:“你逗她不要紧,万一她当真了呢?”

她说着提醒道:“明天可就是美术课了,你不怕她去跟齐老师乱说啊?”

“那太好了。”陆野扑哧一乐,说道:“我还怕她不说呢。”

“什么意思?你故意吓他?”陆文玉越听越糊涂,纳闷道:“你怎么回事,都决定和好了,干嘛还来这么一出?”

陆野心说那这可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齐老师自己。

最近他的态度将将回暖,齐燕白就开始打蛇随棍上,越来越有得寸进尺的趋势,所以为了以后他和齐燕白能安安生生地“坦诚相见”,陆野觉得也是时候激他一下了。

但他的考量显然不能跟陆文玉说,于是陆野笑了笑,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没什么。”陆野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他也骗过我,我骗回去一次,就当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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