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早上一起去批发市场挑货,还是上次卖T恤的那家店,之前傅岩风卖他家的货卖得好,决定趁天还热的时候多卖一些,这次去记得带上麻袋一起把货装回来了。

顺便买了落地式衣架,用来摆摊时展示衣服款式。

第一次卖衣服,先入了三十件基础款T恤试试水,创业总有风险,一件成本十块,能卖卖,不能卖也不至于亏太多。

从批发市场出来后傅岩风接到家具店的急单,要赶在午饭前送一张餐桌到客户家。

餐桌是大理石的得两个人搬,家具店会出一个师傅一起帮忙,按往常傅岩风直接把车开过去就行了,但今天副驾驶已经坐了江云意,所以他还得先把江云意送回去。

江云意知晓此事主动要求傅岩风把他载到人多的集市去,下车后又把货箱上的衣服和衣架也一起搬下来。

傅岩风猜到他想做什么,不给他心理压力:“你看着卖,挣多挣少无所谓,马路车多不要乱跑,过马路的时候注意看车。”

江云意羞得面红耳赤,他听出来傅岩风这段话的重点在最后两句,合着还是把他当小孩儿!

傅岩风没想着江云意能帮他卖多少,结果送完货回来一看,一个小时时间,江云意已经卖出去九件。

江云意昂着脑袋可得意,一小叠钱塞到傅岩风手里,语气藏不住小骄傲,“一百八,点点。”

九件卖一百八,就是净赚九十。

江云意有做买卖的头脑,跟着隔壁卖丝巾的学了一招捆绑销售,一件三十,买二送一,大多人会选择一次买两件,看起来是买家占了便宜,折下来一件二十,一次捆绑卖出去三件,还是卖家赚得多。

思路不难学,但江云意的生意比别家都好,可能有几分白白净净讨人喜欢的漂亮脸蛋的功劳,剩的就是嘴皮子功夫了。

江云意卖东西时嘴巴甜得很,又笑脸盈盈可爱得紧,在哪里买都是买,买家自然更乐意往他这个摊位走。

一会儿功夫就挣这么多,江云意上车时还在说早知道就早点儿出来做生意,然后又说考不上大学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出来摆摊。

傅岩风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傅岩风下午两点钟有一单搬家的活儿,于是中午两人就在外面吃快餐。江云意心情好,吃快餐的时候给自己夹了两个鸡腿,太开心了忘记点素菜,傅岩风分他一半青菜。

江云意还是高看自己的食量,最后鸡腿只吃了一根,剩下一根咬了一口就吃不下了,于是傅岩风帮他吃掉。

下午傅岩风去送货,江云意再去摆摊就没早上的运气了,不知怎么回事,下午的顾客没几个爽快的,不少挑挑拣拣把T恤都揉皱了却一件也没买,有试穿把T恤撑大了的,有手里小吃溅到T恤上的,还有的折腾半天到付钱的时候才反悔说太贵了不买了。

一个下午就卖出去三件,还没算上额外折损的两件。

收摊的时候江云意一直不说话,傅岩风收落地衣架,江云意静静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收进麻袋里,再一起放上货箱。

到了车上,傅岩风没马上发动车子,侧身按住江云意肩膀,盯着他道:“做生意一半靠自己,一半靠机遇,老天爷赏你饭吃,你就有得赚,把你这碗饭收回去了,你就要坐吃山空,怨无可怨。”

江云意揉了一下眼睛,是被说委屈了,傅岩风捏捏他的耳垂,缓了口气道:“赚多赚少都是赚,算一算今天净赚一百二,已经是赚多的了。”

“很多被弄皱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卖出去,有两件领口都撑大了。”江云意越想越委屈,带着哭腔道,“要是剩的卖不出去,我们还倒赔本了。”

“做生意赚钱亏钱都是正常的,”傅岩风安慰他,“剩的衣服拿回去让我妈看看怎么补救一下……”

江云意哭着打断:“要是补救不了怎么办,没人愿意买旧衣服。”

傅岩风试图转移他注意力:“今天你帮我挣了一百二,我们对半分,一人六十。”

“我不要你的钱……剩的要是卖不出去,我还让你亏钱了……”江云意越想越难过,捂着眼睛呜呜咽咽,“做生意一点都不好玩,我,我,我还是好好读书吧。”

回去路上,江云意降下一半车窗,一直迎风掉眼泪,最后哭累了,到家时已经歪着脑袋在座位上睡着了,脸上是横七竖八的泪痕。

傅岩风伸手拨开这人额前凌乱的碎发,抽张纸把他脸擦干净了。

剩的那些衣服傅岩风看过,十有八九得留下自己穿了。江云意没多少做买卖的经验,长得稚嫩老实有好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容易被有心人欺负。

下午江云意卖衣服的时候傅岩风不在,不过大概猜到除了碰上低素质买家,还有可能是同行恶意倾轧。

怎么怪都怪不到自家媳妇儿身上。

剩的衣服拿回家没让吴文霞看,直接和衣架一起放在房间角落。

晚上在傅岩风家,江云意化悲伤为食yu,吃了两大碗鸡蛋羹,饱得饭后在院子里散了半小时的步还没消化。

好了伤疤忘了疼,傅岩风做完家务去前院一看,看见这人又拿着根树枝在鸡棚外隔着栅栏逗鸡玩了。

有了电视吴文霞没那么早睡,每晚七点守着电视机看农家爱情故事,江云意逗完鸡进了屋也跟着看,吴文霞躺躺椅上,江云意紧挨着她坐一旁小板凳上。

傅岩风蹲家门口抽烟,回头看了眼堂屋里边,决定过段时间去买套沙发回来。

江云意在傅岩风家住的第三天,雨就下了下来,之后一连下了好几天,吴文霞膝盖疼得厉害,地都下不了,傅岩风便没出门留在家里。

皮卡用防雨布盖着,鸡棚也加固了,屋顶的瓦片却不知何时破了几块没来得及修,雨水哗哗漏进来,只能先拿盆接着。

屋檐下也放了缸接雨水,沉淀以后作生活用水。

室外下雨,室内也下雨,傅岩风在灶间清理潮湿的柴火,一会儿没见江云意,江云意就在堂屋打了个滑四脚朝天摔地上了。

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又听见狗叫,傅岩风赶忙走出灶间一看,看见江云意脸色煞白坐在地上一小滩水里,屁股旁边接雨水的脸盆被打翻倒扣在地上,狗围着江云意转圈,时不时汪汪两声,看见傅岩风来了,就跑上前咬傅岩风裤脚。

“撞到头没有?”傅岩风过去确认,蹲下来在他身上四处摸了摸,“能不能站起来?”

还好没有撞到头,骨头也没问题。

江云意被人从地上拉起来才想起来哭,面对面的搂上傅岩风脖子,脸贴在人肩头,疼得直抽气,眼泪全糊在人衣服上。

“这么疼?”傅岩风拍他后背,“怎么平地都能摔?”

吴文霞声音从房间传出:“怎么了谁摔了吗?怎么这么大声响?”

江云意忍痛回应:“阿姨我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下。”

“哎呦心肝儿,摔疼了吧,没伤到骨头吧?”

听见吴文霞房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怕她强撑着下地,傅岩风转头冲房间方向喊了一声:“妈你躺回去,这里不用你操心,我给他涂药。”

傅岩风扯完一嗓子,吴文霞房间刚出现的拖鞋踩地的声音在一瞬的迟疑后跟着消失了。

“诶,诶……”吴文霞在房间说,“小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妈也是担心……”

江云意揪了一下傅岩风衣角,抿了一下嘴,“阿姨也是好心……”

没听见回话,江云意抬头,看见傅岩风嘴角都是紧绷着的,脸色略带了些阴沉。

江云意咽了下口水,垂手捂住屁股,吸了吸鼻子道:“地板太滑了……盆打翻了……”

傅岩风闭上眼又睁开,把江云意带进自己房间。

堂屋里,狗用两只爪子把倒扣着的盆翻了个面,重新推回漏水的瓦片底下继续接雨水。

裤子全湿透了,连带着内裤一起换了,江云意只穿一条裤衩,坐在床头乖乖伸手伸脚让人帮他擦药。

屁股还有两块软ro缓冲,肘关节着地就全淤青了,傅岩风蹲在他面前,拉他胳膊搓活络筋骨的药油,江云意咬着后槽牙,疼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雨水淅淅沥沥打在窗台上,空气都是潮湿的。

傅岩风说:“知道地板滑,走路就要小心点。”

江云意支支吾吾道:“盆接满了,想拿去倒掉……”

“我是不是说过盆满了叫我?”傅岩风抬头瞥他一眼。

江云意没能说出话来,拿手背在眼睛上蹭了一下。

傅岩风把他搓眼睛的手拿下来,“手上有药油。”

傅岩风这么一提醒,江云意才觉得眼睛好像确实是有点辣了,用力眨了几下,睫毛上挂着泪,他模模糊糊看见傅岩风眉头皱起很深。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傅岩风说,“要是今天摔出个好歹,以后就能躺床上等人伺候了。”

傅岩风这话确实说的不中听了,江云意本来还只是疼,听完这话委屈就上来了,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把胳膊抽回来,很用力地说:“我自己来,不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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