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另外的房间里。
工作助理连着两天高强度的拍摄行程, 一大清早困得想死，但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在直播间严阵以待。
因为他面对的是旅夜书怀，一组神奇的稍不留神就会直播翻车的嘉宾。
刚察觉到承渡舟要说出什么劲爆的词, 助理立即拿出绝无仅有的手速给消音了。
然而他这一番操作, 直播间也醒了, 观看人数快速增长, 把问号打了个满屏。
“承总嘤？嘤什么？”
“尽量朝不能播的方面想。”
“秒懂。”
工作助理：“……”
给消了个寂寞。
……
承渡舟浑然未知直播间的热闹, 就见晨光下, 段星野脸庞渐渐漫上绯色，目光还在专注地望着自己。
他有些差异，不觉得自己的情话有多动人，最多只是真诚。
但段星野似乎受用。
下一秒。
段星野捞起一旁枕头, 按在承渡舟脸上。
“……”
后台。
老徐提着两杯豆浆坐下, 第一眼看到屏幕上的数据。
“哟，今天观众热情这么高。”
而且还高得离谱，对于这个时间点来说有些不正常。
他接着看向监视器。
就见段星野趴在承渡舟身上, 抱着枕头捂住他的脑袋。
老徐喝了口豆浆, 被小学鸡一般的打架方式逗到：“他俩排练呢？”
法海和白素贞有一场打戏, 这对夫夫挺敬业的, 还没起床就先对上戏了。
“不。”助理摇头, 颤声道，“段老师想谋杀亲夫。”
“噗！！！”
老徐刚进嘴的豆浆尽数喷出。
……
承渡舟从枕头下挣扎出来, 看到桌上亮着绿灯的摄像机, 人彻底醒了, 旖旎心思一消而散, 明白了段星野脸红的意思。
段星野都懒得再废话, 匆忙爬下床，打算抛下承渡舟，跑进浴室避一避。
承渡舟反应迅速地跟上。
两人在浴室门口拉扯一阵，观众看得哈哈直乐。
最终段星野还是把人拽进去了。
放外面也是丢人现眼！
浴室里，好一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默默消化如同噩梦惊醒一般的清晨。
承渡舟一觉醒来，美人在怀，心神松懈，加上意识朦胧，说话做不到平时那样严谨思考，才会导致一腔柔情如泥石流滑坡。
但话又说回来，他要是能思考，也不会冒然对段星野说情话。
而段星野至今不知道承渡舟讲的那是情话，认为他是昨晚被拒绝后，得不到，就大早上耍流氓。
段星野坐在浴缸边缘，按动手机找余姐，想问问舆论如何。
承渡舟站在洗手台前抹了把脸，镇静过后，拎起牙膏，开始刷牙。
他刷着刷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轻笑一下，接着又笑一下。
段星野从手机中抬眼，讶然：“失智了？”
承渡舟摇了摇头，弯腰朝盥盆里吐出一口，声音堪称心平气和：“你说得对，感觉还好，我可能真的开始习惯了。”
“！”
段星野目光转为惊恐。
这位没习惯前就这样，真正习惯后不得放飞成什么样。
余姐这时回了消息，表明节目做了消音处理。
段星野这才松了一口气。
***
今天是在古镇的最后一天。
所有嘉宾换完装后，一起去风景区拍摄《白娘子传奇》的改编短片。
根据昨天拍定妆照的顺序，节目组有条不紊地推进拍摄进度，分别经历了许仙和白素贞相遇、借伞、相爱，以及法海和白娘子斗法的场景。
观众在直播间看得津津有味，仿佛亲临拍戏片场，又被嘉宾们的NG场面弄得捧腹大笑。
下午快结束的时候，终于到了最后一幕景。
总导演说：“这场是法海拆散许仙和白娘子，没有台词，大家自由发挥，不用走正剧风，诙谐轻松一点。”
承渡舟和江莉作为专业演员，肯定要带领大家入戏，但这对他们来说都没压力。
段星野蹲在屋檐下，披着羽绒服，用杯子焐手，望了眼渐暗的天空，带点埋怨地道：“一会儿速度点吧。”
穿着戏服，好冷不说，快点结束就能早点回家。
承渡舟咬纸杯边缘，问他：“要多速度？”
段星野道：“当然能多速度就多速度。”
大家集中注意力，一条就过的那种。
承渡舟去找江莉，询问这场能不能根据他的节奏演。
江莉乐得轻松。
大家都想赶在天黑前收工。
最后一场戏开始。
许仙和白素贞站在院子里，两人的手推高了，虚靠放在一起。
江莉说得情真意切：“公子，我要与你长相厮守，可恨法海不会就此罢休，咱们还是逃走吧。”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大门从外被踹开。
一人迈步进来，法杖一落地，鼓风机吹得他脚底尘土飞扬，红色袈裟飘摆。
承渡舟冷面肃厉，对着院中两人，声如洪钟：“放肆！把手撒开！”
江莉心中一惊，松开跟段星野虚握住的手，后撤一步。
这倒不是演戏，她是真的被承渡舟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是下意识的行为。
她也是现在才明白，之前演对手戏时，承渡舟是有所收敛了。
不愧是深根于电影事业的演员，有时一个镜头的情绪就需要磨合一周，如此折磨人的训练之下，承渡舟功底扎实得惊人，连江莉都感到后生可畏，自然而然就被他带进了戏里面。
段星野跟江莉分开后，看到进来的承渡舟，只是云淡风轻地挑了下眉，差点脱口而出“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承渡舟是吓不到他的。
但段星野也知道眼下是演戏，便没放心上。
法海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近，对二人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人妖殊途，有违天理，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素贞心系许仙，怕跟法海爆发冲突伤害到许仙，况且他是妖，会法术，这种时候理应挺身而出。
段星野刚要把许仙揽在身后。
承渡舟却将他一拽出，揽在自己身后，厉声对许仙道：“离他远点！沉迷男色只会害了你！”
段星野：“？”
弹幕一瞬间把“哈哈哈哈哈”打上公屏。
“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法海是不是凶错对象了？”
“法海应该把许仙拉过来，喝退白娘子吧！”
“笑不活了，一本正经演着搞笑剧情，他们是怎么绷得住的？”
“昨天看他们桥上相遇，我就知道法海迟早要把段娘子给抢了。”
“看出来了，沉迷男色的是法海。”
江莉凭借过硬的演技，肚子里翻滚着排山倒海的笑，嘴角却只是抽搐了一下，便作出哀求状：“求大师放过！我跟公子是真心相爱！”
承渡舟一甩宽大的僧衣袖摆，挣开她的手，冷笑：“我看你执迷不悟，受这妖怪蛊惑不浅，今天就帮你收了他！”
又扭头对白素贞道：“走！跟我回雷峰塔！”
段星野虽然迷惑，但还是能跟得上剧情，当然不肯，挥开法海的手：“少管闲事，三番两次来骚扰，今天就跟你做个了结。”
段星野回身去取剑。
突然。
承渡舟从身后抱住他，将人抬得双脚离地，往门外搬去，嘴里还道：“小妖精，反了你了。”
“……”
弹幕爆笑声一片。
两人离开，留许仙站在原地茫然。
门外远远传来段小娘子受不了的大叫：“秃驴！放开我——！”
本来起码还要拍上一刻钟的戏，被承渡舟带领了节奏，不到三分钟就搞定了，节目效果还特别好。
导演笑着喊一声“咔！”，院子里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
《一路相伴》大电影杀青。
第二期也到这里正式结束。
观众们依然看得意犹未尽，纷纷热情留言，跟节目组约定下一期见。
……
嘉宾们都是坐专车过来的，结束后还是坐专车回去。
分别前，江莉跑过来敲下了[旅夜书怀]的车窗户，看到承渡舟，又看向他旁边的段星野，比出打电话的手势，笑着道：“说好了，周五来我们那儿聚餐，会给你们安排房间，到时候我联系你们。”
她还记挂着昨天的约定。
承渡舟说了声“有劳”，表达感谢，然后夫夫俩一起跟她道别。
江莉家不在沪市，在邻省的萧市，正好距离《唱作人101》的演播室不远，如果段星野准点结束工作，能赶得及聚餐，而承渡舟已经把时间预留了出来。
结束了这一周的《一路相伴》，摄像头一关，段星野就掩饰不住疲惫。
车里的空调热气很足，承渡舟脱了外套，带着几分戏谑，道：“要不要来我怀里？”
段星野瞥一眼，神色淡淡地摇了下头。
承渡舟就不再问了。
接着，段星野缩起长腿，横卧在后座上，把头枕到承渡舟腿上。
“……”
承渡舟看段星野，见他像猫一样在腿上磨蹭脸蛋，拱一个舒服的位置。
刚刚还因为拒绝而有些意冷的心，暖得有了融化的迹象。
段星野放松地呼出一口气，说：“到家了叫我。”
段星野还记得昨天去溪村，一路上都趴在承渡舟怀里，结果把承渡舟手臂压麻了，于是今天就改为枕在他腿上。
承渡舟用手拨他耳边的发丝，低低应了声：“好。”
段星野把他的大手抓住，挪到自己眼睛上盖好，遮挡外面照射进来的路灯。
承渡舟看着段星野毫无防备的下半张脸，想象那张玫瑰色嘴唇笑起来的样子，又感到掌心碰到了柔软的睫毛，痒痒的。
***
新的一周，《唱作人101》在群里发布消息称，三首金曲的版权在协商过程中遇到一些阻碍，比想象中用时要久，所以导师个人舞台往后延，放在海选之后。
唱作人是国内为数不多的直播形式选秀，没有预告片，临时更改环节也不要紧。
段星野听后不觉得计划被打乱，反而有了施展想法的机会。
节目组给导师的准备时间短得不合理，如果按原计划这周上场表演，他只能照着原版演绎，但如果再多给他一周时间，他就能对歌曲进行改编。
金曲的原版确实能奉为经典，但他还要把它改得更适合自己的音色，更容易被年轻人接纳，他的舞台要力求完美。
因此这两天，段星野都泡在混音室里编曲。
一次，陶子逸还在群里艾特他，询问排练进度怎么样了。
段星野很不给面子地直接无视。
承渡舟这周进组拍戏了，距离沪市不远，但按照规定只能住在剧组里。
承渡舟可能是哪儿也去不了，也可能是太忙，又或者剧组的午餐没什么好拍的，段星野之后就没有再收到报备的信息。
周四夜里，他从盛行大厦出来，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小戴，看到久违的那个名字的微信提示。
承渡舟：【算了，当我没说过。】
段星野：“？”
什么算了。
说过什么了。
他打开消息列表，才发现两个小时前，承渡舟给他发了一串消息。
20:15
承渡舟：【导演说如果今晚把戏份拍完，我晚上就能回去，但感觉太累了。】
承渡舟：【你觉得呢？】
20:45
承渡舟：【其实我今晚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21:00
承渡舟：【你要是不回复的话，我就默认你不想我回家。】
21:15
承渡舟：【段星野，我想你了。】
21:17
承渡舟：【算了，当我没说过。】
“……”
段星野沉迷工作时，手机从来都不会看一眼。
见承渡舟在这儿自说自话，不知怎么就有些气急。
不回复就说明他在忙咯。
憨批。
段星野打字发去消息。
Seen：【你在干嘛？】
承渡舟正在回沪市的保姆车上，导演、总编剧还有男二陆骞也在车上，不过他们是回酒店。顺路，就一起捎一段。
承渡舟刚听总编剧说好戏，看到了段星野的消息。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回家的事对段星野保密。
虽然段星野对他是否回家表现得并不上心，但在承渡舟心里，总抱有幻想，希望自己突然到家能给段星野带去一丝惊喜。
他回去消息。
承渡舟：【干嘛？】
段星野：“？”
问你在干嘛，你给我反问。
Seen：【你现在在哪里？】
承渡舟：【不告诉你。】
段星野看到消息，轻蹙一下眉。
承渡舟在对他隐瞒什么。
本不是大事，他也不想理会，可承渡舟一个小时前还说想他，前后态度变化太明显。
所以承渡舟这一个小时里在干什么。
导演看到承渡舟拿着手机发消息，会心一笑：“是你先生吧？”
承渡舟对着手机含笑的眼神，是在剧组期间都没有的。
闻言，承渡舟看导演一眼，道：“对。”
他话音刚落。
聊天界面突然挂下来视频通话邀请。
承渡舟看到是段星野打来的，很意外，不小心手滑，接通了。
段星野那张润白的小脸清晰出现在屏幕上。
“……”
承渡舟坐起身，视频框对着自己的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怎么了？”
段星野眼神轻淡地扫过屏幕中的承渡舟，又通过背景中的牛皮椅背看出来他正在车上。
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躺在宾馆。
而且衣衫严谨，接起电话的速度足够快，那就不是在乱搞。
段星野不冷不热道：“没怎么。”
他知道剧组乱，以前只觉得乱不乱不关他的事，但今天就是莫名在意。
什么叫“我想你了”。
真是屁话连篇。
承渡舟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跟段星野接视频，总觉得羞赧。
他在暗格里翻找耳机：“这么晚还没下班？”
“嗯。”
车上其他人互相看了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都尽量不出声。
尤其是导演和总编剧，他们跟承渡舟合作过不止一部戏，私下里很熟，知道承渡舟虽然结婚，但实则没有感情生活。
到了他们这层阅历，看人很准，基本猜到是协议结婚。
但是自从承渡舟跟先生参加恋综后，仿佛铁树开了花，不再是以前冰冷沉默的样子，变得冒冒失失，更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了。
看来恋综有奇效啊。
承渡舟找到耳机盒，打开盖子，问：“你干嘛？”
段星野连电话都很少给他打，更别说视频通话。
段星野却道：“我问你。”
承渡舟：“什么？”
段星野抿了下唇，似乎是纠结片刻，突然关闭摄像头，把手机靠放在耳边。
他仰起头看着深黑的夜空，这时，脸上才浮现出寒风都吹不熄的热烫。
段星野，我想你了。
他代入承渡舟低沉的声音，心跳变得很快。
段星野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低下头。
“承渡舟。”悦耳的嗓音冷静中透着沙哑，问，“你是不是憋狠了。”
“……”
承渡舟还没塞上耳机，同车的三个人齐刷刷看向他握着的手机屏幕。
段星野清晰悦耳的嗓音在空间有限的车厢里似乎有回声效果。
“…………”
承渡舟默了片刻，可能是受气氛压迫，也可能是无力思考，亦或者怕段星野说出更多他兜不住的话，果断点击挂断按键。
导演和总编剧偏头朝向另一边，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肩膀却都有些颤动。
坐后排的陆骞却是个缺心眼的，看着承渡舟的背影，笑吟吟道：“嫂子6。”
承渡舟把脸撇向车窗，从耳根一路红到了脖颈。
段星野那边突然听不到声音，“喂喂？”了两声，拿下手机。
[视频通话已结束]
段星野张了张嘴，错愕。
敢挂我电话？？？
他在台阶上来回踱步，小脸愠怒，接着捧起手机打字。
Seen：【承渡舟，以后请你自重，分房睡吧！】
作者有话说：
段老师发疯中：我们的口号是一日不社死，今天就白活！
承总笑：对对对，不要浪费生命中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