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距离秘密任务结束还剩三小时, 段星野琢磨着一会儿还要野炊，他跟承渡舟不在一组，没法互动，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段星野打算趁野炊开始前的时间完成挑战, 因此他笑脸相迎, 嘘寒问暖, 体贴入微。先让承渡舟放松心理防线, 打破自己在承渡舟印象里强势的印象, 再撒个娇, 卖个萌，时机和气氛到位，会有办法让承渡舟说出“你今天真可爱”这句话。
段星野知道还有成千上万的观众在看着，但为了一号房, 可以暂且抛弃偶像包袱, 甚至只给外公捏过肩的他，都能纡尊降贵地让承渡舟享受一次服务。
如此这般，段星野给予了承渡舟从心到身的关怀, 自认为已经做到无可挑剔, 结果换回对方一句“不要像现在这样折磨我”。
“？”
刹那间, 四周陷入安静。
承渡舟抬头看段星野。
段星野看他。
“……”
“……”
沉默震耳欲聋。
帐篷外, 老徐和助手对着监视器笑得肩膀直颤, 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来围观。
而站在上帝视角的直播间更是无限欢乐。
“这一段笑得我死去活来，他俩好像不在一个频道。”
“承总好像戒备心极强的流浪狗, 突然有了家, 无所适从哈哈哈……”
“承渡舟你会后悔的！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 老婆的福利仅此一次！”
帐篷内。
“你对我有多大意见？”段星野终于开口, 压抑着轻挑眉梢, “才会觉得我的温柔是种折磨。”
“……温柔？”
承渡舟很惊讶，微红的俊脸显出些许被戏弄的气闷，声音都低了两个度。
“你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起码让人死个痛快。”
“……”
弹幕：啊哈哈哈哈哈……
段星野居高临下望着承渡舟，眼瞳里的光逐渐冷下来，因此显得嘴角扬起的笑嘲弄意味十足。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赢不赢都无所谓了，房子什么的也都不重要了，他从昨晚忍到现在，已经被承渡舟刺激到了临界点，如果不让他此刻就把气撒出来，就算今晚成功入住一号房，也会憋屈到难以入眠。
再说以他跟承渡舟的默契，永远不可能赢。
摆烂吧。
摊牌。
段星野从承渡舟那儿无情地抽回手，转身捞了把椅子坐下，环起双臂，长腿一掀架在另一条腿上，冷冷道：“你以为我喜欢给你倒茶送水，捏肩捶背，承渡舟，我不要面子的。”
闻言，承渡舟突然察觉一丝异样。
段星野此刻不完全是诡计被拆穿后懒得再装的冷漠，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懑和委屈，那感觉好像自己辜负了他。
承渡舟反思起自己，再回想刚才段星野的一系列反常操作。
或许并非在给他施压，那些话也不是因为生气而说的反话，段星野真的在试图温柔、善解人意。
可还不容他放松，此时眼前人就收起了笑意，端着一张矜贵倨傲的漂亮脸蛋，环臂翘腿坐在窗口下昏蒙的光线中，遥遥的像一尊不可触碰的神像。
就算段星野因为他的误解在生气，也不至于这么疏离。
承渡舟的心情比刚才还乱了，轻蹙一下眉，忍不住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
后面欲言又止，没说下去。
监视器后，老徐揩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感慨着叹气一声：“看来段老师要提前放弃任务，不过差不多了，他已经很努力了。”
照这个状态下去，别说只剩下三小时，就是给这对夫夫三天，也完成不了任务。
不是段老师不可爱，是承总压根不敢往那方面想。
虽然任务失败，但对于摄制团队来说，段星野的表现是意外之喜，节目效果拉满，贡献了火爆的收视率。段星野出圈的同时，给《一路相伴》拉来了好几波流量。
老徐唯一心虚的是，他们的任务在夫夫之间引发了小小的矛盾，接下来恐怕免不了一顿争吵。
果然。
“我怎么了？”段星野失控地扬高音量，“突然间变得怎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承渡舟垂眼望着自己松松交握的手指，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散发黯淡光芒。
外面天色很阴，帐篷里只有用塑料挡住的小窗口，光线到了承渡舟那儿，基本就断了，只余灰蒙蒙的阴影罩在他凌厉深邃的五官轮廓上，弱化了边缘棱角，显出几分失意。
段星野心中很轻地刺了下，不太高兴看他这幅样子，撇开视线，正要把从昨晚开始的一系列行为动机一股脑说出来。
承渡舟轻声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可爱了。”
段星野对那两个字太过敏感，心中狠狠一跳，看他：“什么？”
帐篷外。
“欸？”
老徐抬高调子，倾身靠近监视器，紧盯着夫夫俩，满脸期待。
有戏！
观众快把键盘敲散了！
“不要光说不可爱，要说可爱啊！！！”
“还差一点了，承总快呀！”
“紧张死我了，这两人还能不能好了？”
全世界都在欢呼激动，大概只有承渡舟还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心中甚至泛起酸酸胀胀的感觉。
承渡舟低头摆弄着戒指，说：“你昨天晚上……”
把牛奶弄到嘴上，戴上猫耳朵，不停地求关注，像个耍赖的小野猫。
段星野目光灼亮地紧盯承渡舟，屏住呼吸，心跳越来越剧烈。
承渡舟轻抿一下唇，继续道：“还有今天上午……”
会帮他按发麻的手指，冷得蹦蹦跳跳往他怀里钻，都是异常明亮和鲜活的样子。
“明明都很可爱。”
段星野眼尾跳了下。
直播间一瞬间炸开庆祝的礼花。
“啊啊啊啊啊啊！他说出来了！”
“快激动哭了！”
“旅夜书怀第一名！”
“恭喜承总和段老师！”
承渡舟耷拉着脑袋，神情晦涩难懂。
为什么突然间不了呢。
又像回到从前，总跟他端着架子，冷得像怎么都捂不热一样。
他以为一起过了纪念日，戴上戒指，收到段星野的礼物，他们就能跟从前不一样了，看来很多事都是他一厢情愿。
就在这个时候。
立在桌上的对讲机绿灯闪了下。
老徐明显憋笑的声音伴随电流滋滋声传来：“挑战成功。”
承渡舟一顿，寻声看去。
段星野靠着椅背往后仰，腰背舒展，双臂举过头顶，啪的一声合掌拍击，再也控制不住扬起了大大的笑脸。
他从昨晚开始，就因神秘任务困扰不浅，刚才都已经不抱希望，却意外挑战成功，现在只觉得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缤纷的纸带蝴蝶要从身体里迸发出来。就连专辑获奖时，都没这么高兴过。
“承渡舟。”
承渡舟尚且处于状况外，茫然：“怎么……”
段星野已经起身走来，走得极近，腿挨着他的膝盖，垂着首，居高临下地看他。
承渡舟看不懂段星野眼底的笑意，坐在椅子上显得拘谨，想问对讲机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段星野却只想要庆祝，高兴到忘乎所以，未经深思，伸手捧起承渡舟的脸，低头在那双薄唇上印了一口。
“……”承渡舟呼吸停滞，但不忘紧紧抓住最后一丝理智。
很不对劲。
段星野保持姿势不变，顺势跨坐在承渡舟腿上，近距离专注地看着他，乌黑翘稍眼里流淌动人的笑，声音都温柔地放轻了。
“你真是个天才。”
承渡舟刹那间瞳孔涣散，大脑宕机停摆。
弹幕看得一清二楚，纷纷笑抽地截屏。
于是隔了没多久，一条热搜爆了。
#在老婆的夸奖声中迷失自我#
***
段星野过了兴奋劲后，倒不觉得尴尬，双手一齐拍下承渡舟的肩，道：“不知道是第几名，但我们肯定不用睡帐篷。”
他正要借力站起来，后腰一紧。
承渡舟的双臂箍着他，重重按了回去。
“……”段星野因那无法抵挡的力量心口一悸，这时才察觉到尴尬。
他跟承渡舟这样亲昵的坐姿从前都没有过的，更别说现在还有直播间那么多人盯着。
承渡舟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看他：“什么挑战。”
段星野不好推拒，佯装淡定，坦白道：“我得引导你说出你今天真可爱这句话。”
不一定要字句一样，只要让承渡舟表达出今天的他可爱就行，刚刚承渡舟说的是“昨天晚上还有今天上午明明都很可爱”，所以制作组认定成功。
承渡舟静默片刻，道：“所以昨天晚上你也在完成挑战。”
“你说呢！”
提到这个段星野就来气，推了下他的肩。
承渡舟却是将脸埋在段星野的胸口。
“喂。”段星野叫他。
承渡舟没动。
段星野正要让他起开，目光一瞥，就见承渡舟露在外面的耳朵红了。
段星野抿了下唇，心里那点气骤然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痒痒感。
——承渡舟看上去很挫败。
也对。
跟他争了一晚上有没有勾引的问题，现在知道错了，不过都是自作多情产生的幻觉，颜面扫地了。
段星野轻拍了拍承渡舟的后脑勺，得意哼哼：“可以了，游戏而已，我不是玩不起的人，又没怪你。”
承渡舟埋着脸没动，腾出一手摸索着摘下自己的麦克风，接着才抬起头，摘段星野的。
弹幕：听不见了！你俩要说啥悄悄话啊！
老徐没有管。他们节目组又不是监听机构，嘉宾有自己的隐私权。
承渡舟把两个麦克风都关了。连接线随意挂在半空中晃荡。
段星野莫名：“干嘛？”
承渡舟搂着他的腰，仰起脸低声问：“你不生气了吧？”
段星野没想到承渡舟还在纠结这个，脱口否认：“我没生气……”
……可能刚刚有一点。
承渡舟脸靠近了些，低音炮变得有点软：“以后别那么样对我了吧。”
段星野不自觉跟着放轻声：“怎么样？”
“对我那么冷。”
段星野看他，心尖毫无征兆地轻颤，思绪不找边际地散漫开。
也没有很冷吧……
承渡舟那双漆黑眼眸不再是寡淡不透情绪的样子，认真望着他，说：“感觉天都要黑了。”
段星野眼睫轻抖，倏地垂落。
说的什么屁话。
居然还会在意他的态度。
可拉倒吧。
但此刻麦克风已经关了，承渡舟不是为了在镜头前作秀，而是私下里认真地请求，希望以后不要再对他忽冷忽热。
直播间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画面。
就见段星野跨坐在承渡舟腿上，好半天，轻点了下头，接着两人的脸越来越红，于是大家更加好奇。
“说啥了！”
“画风突然纯爱。”
“脸红个泡泡茶壶！你俩啥事没干过！”
***
差不多要到野炊集合的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低头收拾挂下来的麦克风。
趁着声音还没接上直播间，段星野再次确认：“一会儿你会帮我做饭的吧。”
承渡舟头也不回：“不帮。”
“？”
段星野抬头看他。
之前还死气沉沉，现在满血复活了是吧。
真就不该给脸。
承渡舟当真就不管不顾要出帐篷，段星野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把人拽住，冷声道：“你怎么回事？说话不算话。”
承渡舟回过身看他：“你说的，晚上住房已经解决了。”
“那还有积分呢。”段星野撒开他的手臂，道，“积分你不要了？”
野炊中表现出的厨艺是要接受评分的，谁落后了结果都不好看。
承渡舟闻言安静，状若思考，过了片刻，换个站姿，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积分我不要了。”
段星野抿了下唇角。
看出承渡舟是故意的，肯定早就憋好了条件等着他。
段星野顺着他的意思，道：“你说。”
承渡舟不会不帮段星野，野炊环节担心的就是这个娇气少爷，但他也不想那么轻易松口。
一想到昨晚那么可爱的段星野是为了任务装出来的，以后可能都没机会见到了，承渡舟感到一阵惋惜和失落。
他道：“你再戴一回猫耳朵给我看。”
“……”段星野轻慢眨一下睫，说，“想都别想。”
承渡舟眼眸一暗：“你玩不起！”
说完转身就走。
“……”
***
江莉端上菜篮去找旅夜书怀的帐篷找承渡舟。
他们是野炊的搭档，要合计下一会儿做饭的食材。
“老婆，我帮你。”肖家辉紧走几步跟上来，伸手从她那儿接过菜篮。
江莉一看就是女汉子，嫌烦：“哎呀！你不跟我一组的，自己忙去吧。”
“我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儿。”肖家辉有些羞赧。
跟镜导演一直举着摄像头跟在后面。
直播间看着这对老夫老妻，哈哈哈的十分乐呵。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到了旅夜书怀的帐篷前。
突然。
——“等等！”
帘子里传出段星野辨识度极高的悦耳嗓音。
江莉和肖家辉同时一顿，顺着声音看过去。
帐篷里。
段星野还是把承渡舟给拉住，不甘道：“你对猫耳朵有什么执念是不是？”
承渡舟走近两步，视线在段星野透出淡淡红晕的脸上逡巡一遍，放低声：
“之前误会你在勾引我，很抱歉，但下次请你戴上猫耳朵再勾引一遍。小。猫。咪。”
“……”段星野噎住了，心想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承渡舟却心情很好，抬手掐了把他白皙的脸蛋，掀开帘子出去。
然后跟端着菜篮傻在外边的江、肖夫妻打了个照面。
“…………”
“…………”
段星野也看见夫妻俩，还瞄见一旁对着这边的摄像机。
他僵硬地扯了下承渡舟的衣袖。
承渡舟倒退进帐篷里，把帘子放下。
作者有话说：
承总：咱退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