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李玄明与崔琰在御书房的密室之中商议国事已有数个时辰,而此刻原本在寝宫里伺候的一个太监却焦急万分地在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内来回踱步,不时地四处张望着。

直至午膳时分,一个手握拂尘的身影才自后殿里出来,这太监一见着人立刻瞪大了双眼,疾步迎了上去,

“沈公公!”

“小路子,你不在寝殿伺候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见到小路子的一刹那,沈钊泉便有了不详的预感,这些能留下伺候的都是极懂规矩的,若无大事绝不可能擅离职守。

“沈公公,今日一早皇上刚离开不久,明大人就持令牌来了。”小路子忙道,“奴才还奇怪着,就和他说皇上不在,可他说知道的,他本是下午觐见,但特意来早了一会儿想与燕太史说会儿话。”

“你是说明大人一早便来了?”

“是的,奴才虽觉得奇怪,但明大人的令牌是在整个宫中都畅通无阻的,而且明大人与燕太史相熟,奴才就只好放了他进去。”

这听起来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但又透着些说不出的怪异,明彰觐见的时间尚早,他就算是要陪燕太史说说话,也不必清晨时分就入宫。

“所以奴才让李姜在那儿守着,就想来将此事告知皇上。”

小路子只知皇上是在御书房,可他哪里知道密室的入口,就在他刚才心急想着不如先回去算了,沈钊泉刚巧出来。

“那走着,去瞧瞧。”

虽说沈钊泉觉着应当不会出什么事,但还是随着小路子一起回了寝宫,可寝宫的这一幕让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沈钊泉也失声惊呼!

只见守在外面的太监与侍卫都昏迷在地,李姜横躺在寝殿内的地板上,明彰则趴卧在龙榻边上,而那宽大的龙榻之上已是空无一人,全无燕意欢的身影——

夏日里雨水多,又来得急,半夜里毫无征兆的,突然就哗啦啦下了一阵子。

砰砰砰。

密集的雨滴声就好像放大了好几倍在耳边吵个不停,可即便如此,燕意欢仍觉着自己整个人似乎被什么一直拉扯着反复陷入深眠。

一丝冰凉忽然而至,紧接着一下又一下,接连不断的凉意终于让浑身沉重不已的燕意欢获得了些许支撑,一番努力过后,终于是将几乎黏在一起的眼睛睁开了些缝隙。

他醒了,可眼前仍是漆黑一片,不绝于耳的砰砰声让燕意欢呆愣了半晌,直到手指恢复了一些知觉,他才发现原来脸上一直冰凉流淌的,竟是水。

燕意欢仍有些怔仲,寝殿内一向安静,怎么雨声会如此之大,甚至还漏水呢?他下意识地先去摸身边的人,可令他惊骇万分的是,他不过只是抬起了手,竟触到了墙壁!

不对,这不是墙壁。

燕意欢终于清醒了几分,他立刻用手掌向四周摸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别说起身,就是连腿也是蜷缩着的,脚掌直接触了底。

他难道是被关在了一个箱子里面!?

不仅如此,清醒过来的燕意欢清晰地听到了车轮的声音以及颠簸的晃动。

若是之前燕意欢定然会吓得六神无主,失声喊叫,可现在惊呼到了嗓子眼他却生生地给咽下了。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贸然大喊搞不好要引来杀身之祸,燕意欢虽怕得直抖,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想为何自己会出现在一只箱子中。

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寝宫内与明彰说话,燕意欢心中猛然一沉,他记起了明彰最后奇奇怪怪的那句话。

什么叫由不得自己,难道是他把自己给绑了?

但那可是皇宫大内,他明彰也不会武功,怎么就能把自己带了出来,皇上也肯定会知道啊!

雨滴的拍打声越来越响,冰凉的雨水顺着箱子的缝隙开始源源不断地向箱子里流淌

可他无处可躲,只能任由这些水浇上来,衣物的布料贴在了身上,整个人好似泡在了水里,即使现在是炎夏,可仍让燕意欢忍不住牙关直颤。

更令燕意欢难过的是这空间实在太过狭小,压迫感自四面八方而来,他开始觉得胸口憋闷,呼吸逐渐变得短促,但许是雨声太大,他粗重的呼吸声并未被外面的人发觉。

实在是太痛苦了,至此时,一直告诫自己要冷静的燕意欢几近崩溃,就在他已经无法承受,打算踢打之时,车子忽然一个晃动后停下了。

此刻的雨好像已经有了收势,外面传来了一阵交谈声,这让燕意欢重新冷静了几分,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谈话中。

他听不清楚到底说的是什么,可其中一人却觉得有些耳熟,待燕意欢仔细辨认了下,才听出竟是高玉的声音!

咚咚的敲打声并不大,但却让正在说话的人瞬间止住了声音,少倾一阵锁链声响起,微弱的光线重新回到眼中,巷子被打开了。

原来真的是晚上。

燕意欢混混沌沌地想着,听得一声惊呼,“箱子漏水了,快将三公子扶出来!”

不知上来了几个人,浑身瘫软的燕意欢被扶了出来,他睁眼看去,只见这马车已停在了马厩的棚子下,车架上还有数个箱子。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高玉果然在其中,只是他穿了一身寻常布衣,这模样就好似一个普普通通的马夫一般。

见燕意欢的目光锁定了自己,高玉忙上前,急急道,“没想到这路上下了雨,快送三公子去房间里暖上,再熬碗姜汤来。”

“等等!”

湿发贴在额前,源源不断的水珠仍顺着脸颊向下淌着,身上的衣物更是湿透了,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可燕意欢仍死死地盯着高玉,目光不再惊慌失措,而是几乎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狠厉,

“我为何会在此,你到底是什么人!”

高玉见状却也不慌不忙,他恳切道,

“三公子此番劳苦功高,最终为咱们殿下取来了布防图。”

“什么……什么布防图?!”

“三公子。”高玉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油布包,“燕王派您接近皇上,为的不就是这个京城与皇宫的布防图,您好不容易取来了,现在当然是与奴才一道与世子殿下汇合,而后共同献与秦王殿下啊。”

一道惊雷响彻了这深不见底的黑夜,燕意欢当场滞住,随着高玉的一个眼色,被人强行带离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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