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试镜那天，与夏奕衡一同试镜这个角色的有三个人，这三个人夏奕衡都认识，均是名气不太大的演员，长得也都是可爱少年气的感觉，夏奕衡挠挠头，感觉这也有人长得比自己好看多了，怎么导演就觉得自己长相符合了。
因为这里面只有他是没有演过戏的，所以导演把他安排在了最后，想让他先看看别人演的，也好自己做好准备。
试镜的是两段戏，一是叶慕昂知道自己腿断后的反应，二是叶慕昂再次见到女主男二，他们劝叶慕昂回家时叶慕昂说的话。
前三位上场，第一段戏听到腿断后，前三位的反应基本都是惊讶，然后伤心，要不就是失神，然后伤心，倒也看得过去。
第二段戏前三位都差不多，带了些许的怒气和女主男二争吵。
导演没说什么，也没露出什么大的表情。
等到夏奕衡上场了，他和聂曲敬对视了一眼，笑了一下，先做了自我介绍。
唐敏没什么表情的打量着他，然后伸手指了指：“开始吧。”
“嗯。”
夏奕衡往地上一躺，慢慢坐起来，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没了一条腿，他睁大眼睛，手颤抖了半天也没能摸上自己的腿，旁边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他没有看那人，只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腿看，过了好久，他才声音颤抖着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唐敏依旧没什么表情，cue着流程：“好，下一段。”
夏奕衡站了起来，拿着旁边的拐杖，弓起一条腿，低着头，准备完毕。
旁边有人念女主台词，帮他顺利进行。
“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怎么回家？”夏奕衡低着头，平静的开口，随后抬起头直视前方，声音逐渐变得急促：“你让我怎么回家？我有什么脸面回家！我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成功过，你懂吗！”
过了一会儿，夏奕衡突然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带着气音说：“你什么都不懂，因为你没有被人戳着脊梁骨长大！没有被人踩在脚下长大！”越说到后面越生气，夏奕衡手都颤抖了起来。
气上了头，夏奕衡又想起来，他之所以被那么欺负，也都是因为自己的懦弱罢了，他怪不了别人，别人也没理由去可怜他。
一阵沉默，夏奕衡的表情慢慢从愤怒变成了平静。
“罢了。”夏奕衡垂下眼，熟练地拄着拐杖转身，头也没回的向前走：“你们走吧，我不送了。”
表演完毕，夏奕衡恢复了乖乖的站姿，下意识看了眼聂曲敬，聂曲敬冲他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夏奕衡一下子就有了信心。
敏导没有当场就给答案，只是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等人都走了，敏导问聂曲敬：“你觉得这四个人谁好？”
聂曲敬无奈的看了敏导一眼：“您这不是为难我吗？这里有我师弟，我怎么说都不对。”
“你说实话就行，没人敢嚼舌根子。”
聂曲敬依旧一脸为难样，纠结地说：“我觉得我师弟演得好。”
敏导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扭过头笑了笑：“你倒是真不防着，不过我也觉得他感情拿捏的最好，演技尚可，台词倒还不错。”
听这意思，最后估计也会定下来夏奕衡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夏奕衡就收到了角色确定并且进组的消息。
那边微博上也有娱乐号公布了这个电影的卡司。
莫未依 饰演女主戚如歌
聂曲敬 饰演男二魏之瑾
夏奕衡 饰演男三叶慕昂
……
这一公布，好多配角的演员粉不乐意了。
“xyh资源可以啊，第一次演戏就当男三，公司也不知道避避嫌，一看nqj就知道是谁把xyh搞进去的了。”
“这些爱豆能不能安心当爱豆，不要踏足演员的行业，没演过戏上来直接大导作品＋男三，生怕谁不知道公司给了钱的。”
“夏奕衡资源牛批啊，大导作品说进就进。”
夏奕衡早就知道公布了之后微博都会是这些言论，他还没生气呢，聂曲敬先被气到了：“你自己争取来的角色，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瞎骂！”
夏奕衡哭笑不得：“师哥你被人骂过没？”
“骂过啊。”废话，哪有明星不被骂的。
“你生气吗？”
聂曲敬皱眉：“还好。”
“那别人骂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夏奕衡调侃的看着他。
聂曲敬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眼夏奕衡，头一回有些结巴了起来：“就……你是我师弟啊。”
前言不搭后语，夏奕衡却也没说什么，聂曲敬对他异常的好这件事，他也察觉了，虽然不清楚是为什么，但现在也只归于两人合得来。
就比如他现在在聂曲敬的保姆车里休息一样，用吴庭的话来说，聂曲敬这保姆车第一个被主人主动邀请上来的就只有夏奕衡这一个人。
他们已经进组了，剧本围读也已经结束了，现在在拍别人的戏份，等会儿才会拍他们，所以他们还在等着。
等会儿要拍的戏是魏之瑾回京时和戚如歌第一次见面，叶慕昂被人欺负了，戚如歌帮他出头，刚好碰到了魏之瑾，魏之瑾带着手下帮他们赶跑了坏人这一幕戏。
因为等会儿夏奕衡和聂曲敬也会有段单独的对手戏，所以聂曲敬把他叫上了保姆车和他聊了下戏。
开拍了，第一幕就是叶慕昂被人拦着挑衅的戏，因为夏奕衡是
第一回拍戏，对什么都不熟悉，这么多机器在他旁边也让他有些紧张，拍了好几条敏导都不满意，工作人员也开始有些不满。
夏奕衡就是怕这个，他看了看周围人的眼色，只觉得空气都变稀薄了，让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奕衡。”聂曲敬看夏奕衡脸色不太好，和导演说了些什么，快步走过来把夏奕衡拉到了一个角落，坐下。
夏奕衡刚一坐下，就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他长舒一口气，随后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聂曲敬低下头，低到夏奕衡头的下方，抬眼去看他，声音温柔的不行：“怎么了？”
如果让夏奕衡一个人冷静，他也许会平静的反省下自己，可现在他听到聂曲敬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实在没用，辜负了这些人的信任，一股自责的情绪直往上涌，他不想被聂曲敬看到，只能又把头低了些。
聂曲敬坐在夏奕衡对面，动了动椅子，把他挡了个严实不让别人看到，才伸手托住他脸颊肉把他脸抬了起来。
夏奕衡垂着眼，扁着嘴，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聂曲敬心里一紧，单手放在他侧脸，伸出大拇指在他脸上轻轻摩挲，轻声问：“找不到感觉？”
“嗯。”夏奕衡并没有躲聂曲敬，他甚至因为聂曲敬的动作而感到了一丝安慰。
“第一次都会这样的，没事，你把自己想象成剧里的角色，把自己代入进去，你演技不错是敏导夸过的，你不用怕。”聂曲敬好声好气的安慰他，夏奕衡也不是个矫情和死纠结的人，情绪上来也只是因为聂曲敬的关心，他也不想让柳导敏导失望，所以聂曲敬没哄几句，他心态就调整的差不多了。
聂曲敬给他抽了张纸擦眼睛，然后拍了拍他的头：“去吧，准备拍你的戏份。”
夏奕衡点点头，又回到了敏导身边。
敏导倒没怪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聂曲敬，然后移开目光：“补下妆开拍吧。”
夏奕衡补完妆，深呼吸几口气，又看了眼聂曲敬，然后在“action”一声后，立马变了脸。
叶慕昂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几个无赖，那些无赖出言不逊，叶慕昂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站在一旁，被他们推来搡去也不反抗，末了默默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声音小的可怜：“钱给你们，你们别来找我了。”
“呵，小爷看你这样就来气。”
叶慕昂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的慌乱：“钱都给你们了，你们还要做什么？”
“卡！”敏导点头：“可以可以，过了。”
夏奕衡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了下来。
后面倒是顺利，虽然没有一次过的场景，但也没有卡在一个剧情过不了的事。
戚如歌来救了叶慕昂，和那几个无赖打了起来，魏之瑾刚好带人路过，看几个无赖和女人打架，就差着自己手下去帮忙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旁的叶慕昂，魏之瑾是军营里的人，当然看不惯叶慕昂这种畏畏缩缩的还需要女子保护的男子，他当时就翻身下马走到叶慕昂身边，冷眼看着他：“你一个男子，让女子护着，不嫌窝囊吗！”
“卡！”敏导皱着眉头喊了声，然后看着聂曲敬，斟酌着语气说：“小聂啊，你眼神稍微凶一点。”
聂曲敬走过去看刚刚拍的那一条，一看就发现问题了，自己眼神跟“冷眼”这个词没半点关系，看夏奕衡的眼神就跟认识了好久，结果对方做错了事，自己随口吐槽了两句一样。
聂曲敬扶额，真不能怪他，夏奕衡扁着嘴，耷拉着眼角看他的样子着实太可爱了些。
聂曲敬也没想到自己栽这个上面了，刚刚还在让夏奕衡调整状态，现在变成他调整状态了，所幸他怎么说都是专业的，下一条就调整好了状态，让拍摄顺利进行。
拍摄结束，大家都回到住所休息，夏奕衡和聂曲敬的房间就在隔壁，聂曲敬怕夏奕衡明天又卡壳，所以喊着夏奕衡过来对戏，他帮夏奕衡对，夏奕衡帮他对，夏奕衡有不太掌握的地方，聂曲敬就细心和他分析，这样一来，夏奕衡第二天拍戏时也有了一遍过的时候，导演还夸了他好几次。
两个人就这样每天晚上对戏对了快一个星期。这天，夏奕衡刚洗完澡，聂曲敬就给他发了个消息：“过来。”
夏奕衡听话得很，特别是聂曲敬的话，并且每天这个时候过去对戏已经是常态了，夏奕衡立马拿了剧本就去了聂曲敬的房间。
聂曲敬开了门侧身让他进去：“明天要拍我训练你们，还有你和女主表白的戏，对对。”
“好。”夏奕衡熟练的脱了鞋，上床盘腿坐下，聂曲敬掀开被子盖住了他的腿，和他一起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对戏。
魏之瑾看不惯叶慕昂的处事行为，处处都只训他。
“腿伸直！胳膊！胳膊打平！”聂曲敬说着，手也跟着拍了拍夏奕衡的腿和胳膊，夏奕衡也配合的抬起胳膊。
“你还没个女子厉害！无能！”
叶慕昂被他训了半天也生气了，他从小到大还没这么被人训过，这人还拿棍子敲他，他浑身上下疼死了，于是他眼睛一斜，声音满是不满和委屈。
“谁规定男子必须比女子厉害的！如歌从小爬树上瓦，我又不能！”
聂曲敬看着夏奕衡跟着剧情扁起的嘴和耷拉下的眼角，后面训斥的台词愣是半天都没能说出来。
夏奕衡抬头看聂曲敬一脸复杂，也不解：“师哥？”
聂曲敬回过神，挪开视线，有些结巴的回答：“挺好的，我们对下一场吧。”
“好。”夏奕衡点头，翻了翻剧本，调整了一下心情。
聂曲敬语气没什么波澜：“你要与我说什么？”
夏奕衡咬了咬唇，羞赧的看着他：“如歌，我……我……”
聂曲敬：“你快说啊，想急死我？”
夏奕衡眼睛一闭，鼓足勇气：“如歌我，我喜欢你！”
夏奕衡紧紧抿着唇，眼睛都不敢睁开。
聂曲敬盯着他没说话，夏奕衡没听见聂曲敬往下顺台词，默默睁开了一只眼想看看怎么了，眼睛刚睁开，就见聂曲敬身子往前倾，抬手把自己抱进了怀里。
夏奕衡懵了，手放在身子两侧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两个人也不是没抱过，但是夏奕衡明显感觉到这氛围和以前不一样。
聂曲敬本来直着身子，抱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把下巴搭在了夏奕衡肩膀上。
夏奕衡觉得聂曲敬好像情绪突然低落了，连忙放下剧本，抬手回抱住了聂曲敬。
“师哥，怎么了？”
聂曲敬没说话，只是偏过头，在夏奕衡脖颈旁闻了闻这人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
聂曲敬一直觉得自己对夏奕衡不一样也只是因为觉得这后辈人好，自己愿意捧着他，可是最近却好像变了味。
他们这几天对戏，他得以近距离观看到了夏奕衡的各种表情，和如歌一起玩时，他是开心的，被如歌骂时，他总是会先委屈的看着如歌，然后笑着去和如歌打岔，和魏之瑾在一起时，他总是畏缩的，低着头抿着嘴不敢说话。自己喜欢他各种各样的小表情，对戏的时候总是会走神，也总是会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前所未有过的场景。
他以前也拍过偶像剧，也和一位特别可爱的女主私下对过戏，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念着偶像剧里的甜蜜台词，只是那个女主不管是对着他撒娇也好，卖萌也罢，哪怕是对表白的戏，女主一脸委屈加紧张的对他喊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久了！”
他心里也没任何想法。
可是现在，光是听到夏奕衡说“我喜欢你”，哪怕前缀并不是自己，都觉得心跳如雷。
聂曲敬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会。
他深呼吸一口气，默默松开手，冷着脸没去看夏奕衡，指了指门口，语气平静：“你回去吧。”
“师哥你怎么了？”夏奕衡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你先回去吧。”聂曲敬依旧不看夏奕衡，只是指着门口。
夏奕衡看他这样也不好再问什么，站起来默默地走了出去，给他带上了门。
回到自己房间，夏奕衡呆呆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就抓住被子把自己裹住，一边撒泼一边长嚎了一声。
“啊——————”
什么鬼！先把我喊过去对戏，对的好好的又突然抱我，抱就抱吧，抱完还把我赶了？？？？这什么渣男戏码？
夏奕衡停了动作，抱住被子开始生闷气，自从《梦想的地方》结束这八个月以来，聂曲敬都没对他冷过脸，连打电话都是带着温柔的，他都快要忘了第一次见聂曲敬时那副模样了，以至于聂曲敬这冷不丁的对他一冷脸，他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一样，憋得慌。
聂曲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坐在床上冷静了下，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对夏奕衡冷了脸，拿着手机想着要不要道个歉，又觉得就算道了歉，估计他第二天也不能用原来的态度去对待夏奕衡，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什么都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