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相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杜柏这才注意到姬宣静手上的小铲子。

“就是一把铲子,没什么特别的。”

“这个呢?”他又指了一下姬宣静手上盛满金色液体的鼎。

“胶水?”姬宣静觉得这个描述很合适。

杜柏走过去伸手想要碰那口小鼎,用眼神询问姬宣静,见他没有阻止,就伸出一根手指在金色液体的液面上点了一下。

很凉。这是杜柏碰到那些液体的第一感觉。他的手就像是触碰在了冰面上,凉意从指尖开始,顺着胳膊一直向上。

金色的液体在他的触碰下泛起了一阵涟漪,向外扩散碰到鼎壁后又折返回来,形成一道道凌乱的波纹。

杜柏把手指从液体中拿出。奇怪的是,他的手指上居然没有沾上一点东西,也没有湿润的感觉。

“你多碰碰这个,对你有好处的。”姬宣静把鼎托在手心里又往杜柏那里递了递。

杜柏摇头。

姬宣静失望地缩回了手。

“这两个孩子怎么处理?还有你刚刚说‘引魂’,是说她吗?”杜柏回头看着两个孩子。

陈囡还是安静地躺在茶几上,但和刚刚姬宣静见到时已经大有不同。她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红,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小小的胸膛正平稳地上下起伏着,从鼻中呼出微暖的气息。

男孩靠在茶几的一个桌腿上,攥着姐姐的手,脸上还挂着没有干涸的泪痕,哭得通红的鼻子下面还吸溜着一串清鼻涕。此时正睁着大眼睛看着杜柏。

“陈囡被鬼占了身体,生魂被强行从身体里挤出去,一直覆在玩具熊身上。”姬宣静解释道。

“那现在?可以移动吗?”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杜柏的能力范围,他只能征求姬宣静的意见并按照他说的去做。

“可以。她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需要好好休息。”

姬宣静收起手里的小鼎和铲子,将手心覆在大鼎上,将鼎收了回去。

杜柏现在看到什么都不会惊讶了,就算是那么大的一樽青铜器在姬宣静手下突然消失。

“先回家。”钟香巧突然消失,其中一个孩子还陷入昏迷,这件事不好收场。

杜柏深深地看了姬宣静一眼。如果让别人知道姬宣静的这种能力,那他很可能就会被盯上,陷入危险之中。

“噢。”姬宣静从地上站起来。

杜柏走到茶几旁边蹲下,直接把男孩捞在手臂里,然后又作势去抱陈囡。左右一边一个,刚好可以带下楼去。

男孩被吓了一跳,当即就要挣扎。牙齿快咬到杜柏手臂上的时候突然动弹不得。

姬宣静一看就不乐意了。杜柏是他的,别人谁不能碰。

他摸出一张定身符贴在男孩的屁股上止住了他的动作,然后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倒。

“怎么了!”杜柏听到声音赶忙回头,却看见姬宣静一脸痛苦地躺在沙发上。

他放下两个孩子就跑到沙发旁边,也不敢碰姬宣静,脸上满是焦急。

“脚麻了。”姬宣静脸一点都不红,装病很有一手。

“哪里麻了,我能碰你吗?”杜柏一听就更慌张了。他不知道姬宣静做这些事情要消耗多少精力,甚至是生命。想到这,杜柏就抑制不住地心疼。

“你给我揉揉就好了。”察觉到杜柏真的急了,姬宣静有些心虚地动了动脚。

“是这里吗?”得到许可后,杜柏小心翼翼地摸上姬宣静的小腿,轻轻地揉搓起来。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腿上传来,姬宣静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跳起来。

余光瞟见男孩瞪着个傻眼看着他们,姬宣静小手一翻,暗中把鼎召出来,把姐弟俩放进了鼎里。

“好了。”过了大概五分钟,姬宣静红着脸支起身推了推杜柏的手臂。

再揉就要出事了。

“还能站起来吗?”杜柏如临大敌地看着姬宣静自己站起来。

“已经没事了,你看。”姬宣静起来跺跺脚又走了两步。

杜柏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两个孩子。

刚刚还在客厅的两个孩子突然就消失了,杜柏倒是没有傻到以为是他们自己跑出去,刚想开口问,就听见姬宣静出声解释。

“他们的生魂还有些不□□稳,我收回鼎里去养着了。”

“那就走吧。”杜柏不疑有他,站到姬宣静身后虚虚扶着他往门外走去。

驱车回到家,杜柏确定家里的门窗都已经关好锁死,拉着姬宣静来到了主卧,把厚重的窗帘全部拉上,隔绝了所有的光亮。

“现在,你愿意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吗?”杜柏用自己的大手拢住姬宣静柔软的双手,低下声轻轻问道。

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动作和声音能给姬宣静一个安全的暗示,让姬宣静放下戒备和警惕。

“好,好啊。”姬宣静在昏暗中被紧握住双手,脸色通红不敢抬头。

“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从鬼开始吧。”

姬宣静小声咳了一下,故作镇定地开口。

“人是有魂魄的,死后灵魂就会去地府往生。因为怨念而逗留在人间的灵魂就会变成恶鬼,诛杀恶鬼就会获得天道赐予的功德。”

“我有祖上的功德和庇佑,所以我天生可以见鬼。但福祸相依,我没有亲人。”

“我可以感知天道,我也可以看见鬼魂。我有九樽青铜鼎,一把青铜剑,一件山河衣。它们被天道加持,成为了法器。”

“刚刚你摸到的就是功德。鼎可以承载功德,也可以让我沟通天道。”

半真半假,姬宣静隐去了一切有关他和杜柏身世关系的信息,只告诉杜柏有关鬼魂,功德和术法的事。

“卦象可以知晓未来,但这是窥伺天机,所以一天只能算一卦。”姬宣静眨巴眼睛,人畜无害地看着杜柏笑

可杜柏却觉得有些不太对。他注意到姬宣静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不过他并不打算今天全部问完。姬宣静的蚌壳已经被他撬开了一个缝隙,礼物就是要一层层拆才有乐趣。

“那陈歌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鬼。”姬宣静肯定地说。

“我给你算的那一卦里出现了鬼气。”

“我想要帮你。”姬宣静的声音突然变小,“我不敢让你发现,就稍微动了动手脚,把鬼抹去的痕迹又显现出来。”

“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杜柏温柔地说。

怪不得当时他们谁也没有发现那张照片上的血迹,原来是这个小傻子的把戏。

“这么说太累了。”姬宣静把手从杜柏禁锢中抽出,在空中画了几道。

“请简。”简牍出现在空中,缓缓在姬宣静的面前打开。

一幅幅画面在竹简上闪过,杜柏在上面看到了陈歌和钟香巧的身影。

市医院里,钟香巧面色憔悴地等在结果室外面。

几个月之前,她突然开始时不时头痛。一开始她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忍一忍就过去了。可疼痛却一直很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她不得不依靠止疼药来缓解,可是现在,连止疼药都没有用了。

今天上午她在家里做着家务,两个孩子在房间里学习。

在弯腰拖地的一瞬间,钟香巧突然觉得一阵眩晕,胸口也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闷,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扶着拖把的杆子让自己不要晕倒,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着,心脏也跟着沉重缓慢地鼓动。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已经麻痹了,耳边只有翁鸣声,眼前也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模糊。

过了一会儿这样痛苦骇人的状况才有所减轻。

钟香巧扶着一旁的茶几慢慢站起来,然后又迅速地靠在沙发上平复呼吸。

等到一切都恢复正常后,钟香巧当机立断回了卧室换好衣服,嘱咐两个孩子乖乖待在家里,拿起手包就往外走。

拦下一辆的士,钟香巧一刻不停地赶往市医院。

“这位女士,您的CT结果不太乐观。”医生面色严肃地冲钟香巧说道。

他把片子放在打光屏上,指着上面的一块阴影:“我们初步判断,这是一个肿瘤,恶性良性还不好说。”

“脑部的肿瘤需要引起重视,一旦它增长到一定体积,压迫到血管,很可能引起脑部出血。”

钟香巧已经吓懵了。她只是头痛,怎么就变成脑子里长了个肿瘤?

“医生,那这还有救吗?”

“不好说,如果是良性肿瘤,只需要手术就可以切除。如果是恶性肿瘤,完全治愈的可能很小。”

钟香巧拿着诊断结果和病历本失魂落魄地走在医院里。怎么办,这个病到底治不治。治,需要花钱。不治,她很可能活不过一年。

坐在排椅上,钟香巧终于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经历这些,凭什么全部的苦难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多年以来积攒的负面情绪在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家庭的压力,生育的辛苦,婆媳的矛盾,子女的未来,病痛的折磨,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崩溃。

钟香巧心底升起一股怨恨。她本来拥有人人羡慕的工作,都是因为陈歌,还有他那对老不休的父母,让她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位小姐,你怎么了?”一个女人坐到了钟香巧的旁边,关切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