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打个赌

死了十个日本宪兵,这件事完全脱离了藤田清野的掌控。清晨,梅机关来抓人,是古川泓的命令。还顺道招了藤田清野一起过去问话。他是藤田野雄的朋友,藤田伶牧的老师,渊源颇深,在上海的这段时间,一直照顾着藤田清野。

古川泓又矮又胖,长得像个可爱的冬瓜,面相却极凶,尤其在板着个脸骂人的时候,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快要把人活生生吸进去般。

他已经对藤田清野训斥了近十五分钟。

“敌方特务潜伏在军部高官身边近半年,如此庞大数量的内部机要文件从你手里泄露,居然毫无察觉,还准备结婚。”提到这个他更加愤怒,“真是奇耻大辱!”

“这件事尚有疑点,我会查清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古川泓轻吸一口气,“你不要过问了,交给梅机关处置。”

“将军,请再给我两天时间。”藤田清野深俯下身请求,“她怀了我的孩子。”

“你——”古川泓指着他,失望地摇头,看了眼表,“你只剩下四十七个小时五十九分钟了。”

“多谢将军。”

……

谢迟被关进梅机关的牢房。

藤田清野刚出办公室,迎面撞上何沣,他脸色微变,掩住先前的凌厉,“泷二,你怎么来了?”

何沣拎起两瓶清酒,来自山本酒造的特制款,一年只生产十瓶,珍藏多时,只等必要时候使用,“来给古川将军送酒。”

“濑式,难得一见。”藤田清野让开路,“去吧。”

何沣进去了半个小时,出来时脸上带着更加轻松的笑容,见藤田清野在走廊尽头站着,问道:“等我?”

“嗯。”

“听说你未婚妻被抓了。”

“是啊,居然是个间谍。”藤田清野故意叹气,“有机会帮我跟古川将军求求情。”

何沣笑了,“论关系,你比我硬啊。”

“我要去牢房,一起吗?”藤田清野补充一句,“她不招,或许你可以劝几句。”

“好啊,正好还没见识过梅机关的牢房。”

这牢房顶高地宽,颇为气派,谢迟躺在床上,听闻脚步声靠近,装聋作哑,一动也不动。

何沣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她肚子里还怀着小孩,心疼地想炸了这个地方。

“晚之。”

谢迟不应。

“泷二来看你了。”

谢迟心里一紧,睁开双眼,仍旧没有起身。

她回想起藤田清野昨日说的话:我会亲手把他带到你面前。

藤田清野走过去,将她拽了起来。

谢迟坐在床上,将袖子拉了拉,藏住被手铐刮红的手腕,抬眸平静地看着他们。

这些小动作显然没有逃过何沣的眼睛,他倚靠着桌子懒散地笑了,“看不出来,谢小姐还是女英雄呢。”

谢迟顿时松口气,他没暴露,还好,幸好。

“泷二,听说你最擅长打女人了,不然交给你审?”藤田清野将鞭子递给他,“别人审我不放心,交给你,留点情。”

“我那是玩闹。”

藤田清野悬手不放,何沣接过鞭子,看向谢迟,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谢小姐,相识一场,要不就简单说说。这么好看的脸,打花了可就不好了。”

谢迟俯视着他的眉眼,“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何沣嘴唇翕动,无声地比了个口型:别怕。

谢迟看着他,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她强忍着酸楚,抬眼哀求地看着藤田清野,“我不是共./党,我不是。”

何沣起身,扔了鞭子走出去,“自己的女人自己审。”

藤田清野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跟着走了出去。他追上何沣,“你觉得她会是天冬吗?”

“你跟她在一块半年都不知道,你问我?”

“那你觉得,布谷鸟会在上海吗?”

“或许吧。”何沣提了下嘴角,“我要是知道,就不搞经济,搞情报工作了。”

“等会去哪?”

“回家待着。”

“不喝酒去?”

“再喝就垮了。”何沣坐进车里,“载你一程?”

“不用。”藤田清野趴在窗口看着他,“要不要去剑道馆?”

“去那做什么?”

“活动活动筋骨。”

“你还有心思活动,不要你那未婚妻了?”

“她要真是,我也没办法。”

“好歹在一块半年,你还真舍得。”

“她一次次利用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藤田清野直起身,“去不去?”

“不去,回去处理文件。”

“那明天?”

何沣笑着应了,“提前跟你说了,我可不会使刀。”

“没事,喝酒聊天,解解闷,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行,走了。”

车子开远。

何沣紧握着方向盘,如驾风云,全速往前直撞横冲。

最近有批药物从上海中转,何沣想以谢迟的代号发报,以证明天冬还在外活动。为做到绝对真实,他必须搞到他们所用的密码本。特工总部先前截获的电文都还存着档,只是无法破译,用他们的密码本发报,再配合张冶已招出的情报,才能为谢迟稍微洗清嫌疑。

阿如一问三不知,谢迟的联络点又被端了,何沣只能将希望寄托姜守月身上。而她此刻还在医院昏迷,被大量特务看守着。

夜里,何沣换上白大褂,戴着口罩眼镜混进医院。行动处的特工轮班看守,却也免不得有打盹的时候。这个点困意正浓,但听一口日文,以为是日本医生,便没太警觉,刚要放行,被扣住扭断脖子,倒了下去。另一人正要喊叫,何沣迅疾按住他的嘴,手在喉间用力一拧。他将两尸首拖进病房的卫生间里。

姜守月已经醒了,“你是谁?”

何沣给她拔了针,拖了个推床到病床边,“跟我走。”

“你是谁?”

何沣扯下口罩,迅速又戴上。

“是你。”

“闭嘴,我带你出去。”

何沣将她横抱起来放到推床上,被子盖住脸,大大方方地推了出去。

迎面撞上个吃鸡腿的特工,还未等他发问,何沣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特质的细箭朝他扔了过去,直穿喉咙。

一路杀了三个人,走道的尸体很快被发现,哨声响起,急促地在走廊回荡。何沣推她到楼梯口,揭开被子,“有力气搂紧我吗?”

“有。”

何沣将她拽到背后,“抓稳了。”

“好。”

事实证明,无法抓稳,姜守月快疼死了。

何沣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他倒是站稳了,姜守月直直往后倒去,何沣抓住她的手将她捞回来稳住,“让你抓紧。”

姜守月一头虚汗,死死扣住他的脖子。

“让你抓紧,没让你勒死我。”

姜守月又松松手,“抱歉。”

何沣动作很快,一路助跑,到墙边轻松跨了过去,稳稳落地,立马朝远跑去,将她塞进提前备好的车,疾驰而去。

姜守月的伤口又裂开,汩汩出血。

何沣带她到一个出租屋里,他提前准备好了纱布和药,扔给她,“自己处理下。”

“谢谢。”

何沣坐到桌边,背对她,“她被抓了。”

姜守月正解着衣服,神色一凝,“有人招了?”

“旗袍店的伙计。”

“叛徒。”姜守月握紧拳头,力捶床板,“都怪我,不该拉上他。”

“现在怪什么都没意义。”何沣从怀里掏出个黄纸袋放到桌上,“换好没有?”

“等一下。”姜守月继续上药。

“你们还有多少人?”

“我知道的几个小组除了被抓的,全牺牲了,只剩下一个发报员和两个交通员,不过都没有战斗能力。”

“布谷鸟呢?”

姜守月没有回答,“你是我们的同志?”

“不是。”

“你是军.统?还是中.统?”

“重要吗?”

“抱歉,我们有纪律,不能透露给你。”

“纪律比人命还重要?”

“这是最高机密。”

何沣真想骂她一句。

姜守月缠好纱布,穿好衣服,“好了,你可以转身了。”

何沣将桌上的纸袋扔给她,“饿了就吃点。”

“谢谢。”

“我要救她。”

“怎么救?”

“告诉我你们的密码本。”

“不行。”

“我对你们的情报没兴趣,救了她,你们再换新的就可以。”

“你有把握?”

“我要给你们的人发报,你得配合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把她换出来。”

……

夜间是各路间谍们活动频繁的时段。日本人的几辆电讯车也不停地绕着城市跑。

何沣带着密码本和发报机到一个宅居密集的弄堂。通常发报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否则便有极大被侦查到的风险,他特意发了一大段冗长的内容,等电讯车定位到他的位置。

很快,外面传来车轮声。

他将电台藏起来,烧掉密码本,便从后窗跳离。

按他们上楼的速度,它烧掉一个角便会被发现并熄灭。而这本书的流传程度足以让他们轻松辨认。

电讯车不会独自跑,往往后面会跟着一两车人,以保随时抓获发报员。

何沣刚跳下楼,便被发现,一行人叫嚷着追上来。

他已用布裹住头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身上穿着厚重的长袄,掩住了真实身型,即便很熟悉的人也未必能认得出他来。

拖拉的衣服并没有阻碍他的灵活性,为防枪声泄露位置,他虽身携枪支弹药,却一直使用事先做好的短箭。得亏年少时玩的勤,准头好,几乎没有空箭。根根落在敌人身上,将其无声击倒。

一个小矮个躲在墙后,他叫刘茂业,刚加入行动处不久,胆子小,看着前头倒下的队友,没敢上前,猫着身偷看一眼,就见那黑影脚上带钩子似的,两下窜上墙翻了过去。

何沣跑了。

王队长气急败坏,踹着车撒气,“这么多人一个人都抓不到,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

“队长,那人会飞檐走壁。”

王队长一脚将刘茂业踹翻,“是不是还会飞天遁地!”

“八成是。”

王队长扬起拳头要砸他,刘茂业捂住脑袋往后躲。

“继续找!给我挨家挨户搜!”

……

事情朝何沣所计划的方向发展。发出的电文配合遗留下的密码本被破译后,特工总部行动处的人伪装起来守在咖啡厅周围守株待兔。

王队长站在窗口抽烟,瞅着路上的行人,往腕表看一眼,快到时间了。

一个戴红围巾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鬼鬼祟祟地进了咖啡厅,坐到窗边第二排面朝门的位置。

狙击手瞄准,“目标出现。”

“等一下。”王队长吐出个烟圈,“急什么,大鱼还没来呢。”

红围巾男人点了杯咖啡,悠闲地坐着,过了十分钟左右,他见人还没来,又点了份甜点。不久,女服务生端着小蛋糕过来,轻轻对他说了句话:“计划有变,行动取消。”

红围巾点头,蛋糕也没吃,便起身离开。

王队长赶紧让人拦住他。

红围巾刚出咖啡厅,被几把枪指着,吓得顿时举起手。

王队长笑着走过去,“我就说嘛,鼎鼎大名的天冬怎么会是个女人。”

红围巾没听明白,“长官,您这是做什么?我可是良民啊。”

“良民?”王队长搂住他的肩,“行吧良民,您这是干什么来了?”

红围巾心虚地低下脸去,“做点小生意。”

“小生意?”

手下将刚才与她通风报信的服务生叫来。

“你们刚才窃窃私语的,我可都看到了。”

女服务生吓得哆嗦,“长官,我就是传话的,一个男人打电话进来,让跟戴着红围巾的客人说计划有变行动取消,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队长瞄向红围巾,“走吧天冬,咱们处里慢慢聊。”

红围巾当然知道他所说的处里是什么地方,七十六号可是个魔窟,光听这个名字,他的腿就已经软了,“长官,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就来告诉你,你叫天冬,来见你的上级布谷鸟。”王队长用力一扯男人的红围巾,“接头地点,接头时间,红围巾,一个不落,还跟我装傻?说!布谷鸟呢!”

红围巾不明所以,“什么天冬,什么布谷鸟?我听不明白啊。”

“等到了处里,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朝周围的人说道,“收队。”

红围巾直接给他跪下来,眼见情况不对,老实交代,“长官,我真的就是来做生意的,我就是个开妓./院的,今早有人联系我,说有几个从安徽卖过来的姑娘,约我在这个咖啡厅见面。”他提起脖子上红围巾,“是他让我带个红围巾好认人的!”

王队长嗤笑一声,弯腰朝他脸上喷口烟,“编,使劲编,我们回处里慢慢编。”

“长官,冤枉啊。”红围巾被扣上手铐,按压往车上去,又赖又退,不停地回头求饶,“我真的是良民,您不信去查我的店,华德路三十二号,专门为皇.军服务!山田队长!山田队长还有高木队长都是我朋友,长官!您不能这么抓了我去!长官,长官……”

……

张冶招供后,仍被关在特工总部的监狱里,虽说帮忙抓了人缴了电台,算是立了大功,可还是没有恢复自由。

王队长急于立功,将此次逮捕形容的绘声绘色,时间地点,人证物证全对得上。张冶被叫来对峙,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当成天冬抓过来。

与张冶一同被抓来的两个人,一个被折磨至死也没有开口,一个奄奄一息,已经快没人样了。他这两夜几乎没合眼,愧疚,悔恨,夜夜噩梦,几度想要一刀子了解自己。

王队长见他不说话,吼了一声:“问你话呢,到底是不是他?”

红围巾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兄弟,你可得实话实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我要是共./产./党,我断子绝孙,我……我死无全尸。”

张冶看着他这幅嘴脸,忽然答道:“是他。”

红围巾懵了,“我不是!这可冤死我了!我不是!”

王队长有意思地看着张冶,“那你为什么指认你老板?”

张冶脑子飞快转着,他们到现在还在分辨天冬的真假,还抓错了人,肯定是没证据,结不了案,眼下或许能挽回犯下的错事。他回想起很久之前小组成员开会时的对词,如果一方被抓,没受得住刑,被供者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坚决不能承认,他们演练过多种场景,每个人都有几套说辞。张冶急促地说了出来,“天冬行事隐秘,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踪迹,可是那种情况下不招供你们一定不会放过我母亲。那个姓谢的月月克扣我工资,每天不停地让我干活!还整天和鬼子厮混在一起,趾高气扬的,瞧不起谁呢!不就是个狗汉奸,我死也要拉着她垫背!”

王队长一拳砸在他脸上,“你小子胆挺肥啊,说话不看场地。”

张冶擦去嘴角的血,他盯向红围巾,“天冬,进了这里,你就招了吧,告诉他们,布谷鸟的下落。”

红围巾愣了一下,就要去踹他,“你他妈的冤枉我!”

……

何沣此刻正在剑道馆。

这么多年一直不漏锋芒,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个手不提刀枪的废柴。他坐在边上喝茶,看着藤田清野与人比试。

不得不说,这小鬼子有两下子。

藤田清野比试四把,赢了四把,觉得无趣,拿着木刀到何沣面前,“来跟我试试。”

何沣自在地侧躺着,抿了口茶,“我不会。”

“我教你。”

“我身体僵,使不来这玩意儿。”

藤田清野将木刀交给候在边上的人,在何沣面前的案对面跪坐,倒了杯茶喝下,“你应该来参军,看你的气质就像个军人。”

“我像军人?”何沣谑笑声,“头一回听人这么说。”

“也许是他们没看透你。”

何沣略微警惕,他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你觉得她像共./党吗?”

“像啊。”何沣坐起身来,“尤其那临危不惧的淡定劲。”

藤田清野付诸一笑,为他添了杯茶。

剑道馆的人来报,“藤田先生,特工总部的李处长求见。”

“让他进来。”

李处长高兴地过来,朝他们点头作礼,“藤田先生,小池先生。”

藤田清野没有看他,“过来坐。”

李处长有些迟疑。

藤田清野回眸看向他,“坐。”

“是。”

李处长学日本人跪坐,藤田清野为他倒上一杯茶,李处长受宠若惊,“多谢藤田先生。”

何沣散漫地看着他,淡笑一番,明知故问道:“李处长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

“行动处抓到了真正的天冬,谢小姐是被诬陷的。”

藤田清野抬眸看他,“真正的天冬?是谁?”

“黄老皮,表面上开妓./院,实际搞地下工作,昨天夜里给他跑了,今天上午他又发了电报,被我们电讯科截住,下午行动处两个分队去抓了个正着。”

藤田清野放下杯子,“那个叫张冶的口供有假?”

“对过了,果然如谢小姐所说,他就是故意栽赃,想拉谢小姐下水。”

“布谷鸟呢?”

“没抓到,应该是得知什么消息,临时撤退了。”

藤田清野笑了一下,看向对面的何沣,“你信吗?”

何沣半耷着眼睨着李处长,眉梢轻挑,“李处长办事一向稳妥,既然抓了现行,那也没什么疑问了。”

李处长谦逊地朝他点头笑,“多谢小池先生夸耀,卑职还需努力。”李处长忽然皱了皱眉,转向藤田清野,“不过唯一有疑点的就是在您住所附近的枪战事件,听说是同党用手电筒发信号,还损失了十名皇军。既然天冬不是谢小姐,卑职愚钝,尚未想通为何他们又有此举。”

何沣随口道:“他们这些卧底的身份都是绝密,大概是一些地下.党听说天冬被捕,想要确认身份,没想到被发现,免不得一场恶战。”

李处长心服首肯,“有道理。”

藤田清野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起身拍了下李处长的肩,“听说李处长剑术不错,来与我比试比试。”

李处长跟着起身,微微低头,“卑职不才,望藤田先生指教。”

……

黄老皮非法拐.卖各地少女,为鬼子服务,用他当替死鬼,不冤。

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地结束。在压着红围巾去梅机关的时候,守在车旁的刘茂业忽然叫住王队长,“不对啊,队长。”

“什么不对?”

“我那晚看到天冬的背影了,不是这个,是个很高的男人。”

王队长神情严肃起来,压低了声,“话不能乱说。”

刘茂业蹙眉,再次打量红围巾一番,坚定地道:“我绝对不会认错,比这个人高了大半个头,也没这么胖。”

王队长指着他,“把话咽进肚子里,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咽进肚子里?”说话的是情报处处长杨闵国,出了名的事多,听刘茂业一席话,又将红围巾压回大牢,重新审了一遍。

……

半夜,何沣带着阿如来到姜守月的藏身地。

“他们要处死晚之。”

“不是说找到替死鬼洗清嫌疑了吗?”

“是,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何沣给了她一把枪,“明天下午会被压去刑场。”

姜守月皱眉,“你想劫刑场?”

“梅机关守卫森严,只有刑场才有机会。”

“我和你一起去。”

“你这个样子能自保就不错了。”何沣往屋里头看过去,“他们两交给你,我会帮你们准备一条船。”何沣又给她一张地图,“明天下午我会让人接你们到这里,如果超过三点我还没有带着她过来,你们就走吧。”

“就你一个人?不行,太危险了,你一个怎么行?”

“我自有办法。”

“可是”

“别废话,做好交代你的事。走了。”

姜守月叫住他,“等一下。”

何沣回头。

“加入到我们的阵营吧。”

何沣嗤笑一声,“这种时候你跟我提这些?”

“她没有跟你谈过吗?”

“没有。”

“你考虑考虑。”

“等能活下来再说吧。”

……

从这里离开,何沣又去了老纪那里,带上一堆弹药。老纪拦住门,“你要干什么去?”

“救人。”

“救什么人?你最近神神秘秘地在搞什么?”

“我女人被抓了。”

“你女……谁是你女人?被抓的共./产./党?”

何沣没有回答,带着东西要离开,老纪坚决不让他走,“不许去,且不说不是自己人,就是自己人,你也不能冒这么大险,你脑子坏掉了?”

“让开。”

“你到底为了什么?不是一直拧得清吗?”

何沣推开他,“那是我老婆和孩子。”

老纪怔愣片刻,“你什么时候跟共./党搞上的?”

“让开。”

“我既是你上级,也是负责保护你潜伏的,不能让你冒险。”

何沣拿起枪对着他,“你再拦我,我连你一块毙。”

老纪恶狠狠地看着他,“那你就毙了我!”

……

两辆卡车打头阵,后面跟了四辆侧三轮。

来的全是日本兵。

车停在上海西南郊外的刑场,五名中./共地下党员被压下车,皆套着黑色头套,反缚双手横排相隔两米跪下。

谢迟被棉布紧紧扎住嘴巴,上了手铐,绑在车栏上。车顶悬下一块厚油布,只留出一条细缝,让她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形。

藤田清野抚了抚她的脑袋,谢迟挣扎着躲开。他揽住她的肩,不让她动弹,“晚之啊,我们来打个赌吧。”

他微笑着看向远处五人中间穿着谢迟衣服、与她身形极像的女人,“就赌你那个神秘情人会不会来救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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