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阿兄”

“爱卿。”秦修弈打了个哈欠,轻叹道,“稍安勿躁。”

霍少煊心中揣测他的意思,压着火气似笑非笑道,“陛下,如今内忧外患,朝堂之上方才安稳了些,在此档口微服私访,是否欠妥?”

“朕将内务交由皇叔代理,有魏庭轩在,不会出什么岔子。”

秦修弈摆摆手,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至于朝堂是否安稳,朕这一走,岂不是瞧得更加分明?”

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霍少煊心绪混乱,这是想要试探他还是贤亲王,亦或是二者都有?

毫不避讳地与他说这些话,是看出了某些端倪,还是在诈他?

霍少煊心思活络,只思虑了一瞬间,便面色如常地点头,“陛下所言极是。”

他半边脸陷入阴影,令人瞧不清神情。

如今秦修弈根基不稳,知晓太多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好处,自己这里绝不能露出半点马脚,时候还未到。

至于贤亲王……

不等霍少煊多想,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意识抬眼,旋即愣住。

秦修弈没有半点避讳,利落的将衣裳褪下,露出健硕的上半身,恰到好处的肌理流畅漂亮,纵横的伤疤并未破坏这份美感,反倒是多了几分野性。

那些伤疤他未曾见过,有几处正在命门之上……

分别的这些年,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究竟受了多少伤。

霍少煊瞬间避开视线,声音硬邦邦的,“陛下这是做什么?”

秦修弈瞥了他一眼,一边朝轿子外伸出手,一边道,“自然是换身衣裳。”

“给。”他说着接过羌明赋递来的包袱,拿出自己的衣裳后扔给了霍少煊,“总不能朕穿着皇袍,爱卿穿着官服就出去晃悠吧。”

霍少煊抓着包袱一时没有动作,见秦修弈如此自然,若扭捏倒显得他矫情。

他方才伸手要解开腰带,秦修弈就缓声道,“爱卿,这轿子里外都没有对你身子感兴趣的姑娘,不必如此拘束。”

霍少煊呼吸明显沉重了一下,一把扯开腰带,褪下衣裳地动作都显出一丝与之不符的粗暴,皮笑肉不笑,“那臣便失礼了。”

秦修弈不小心瞟到对方修长的脖颈,若无其事地侧头,先是伸手拨了拨帘子,而后又安详地靠着车璧闭目养神。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惹得人心烦意乱,沉默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霍少煊迅速系好了腰带。

他们都换上了富家公子的打扮,自己身上是浅金色长袍,而秦修弈……

霍少煊的视线忍不住飘过去一瞬,对方身在皇家,一直以来都是玄色的衣袍,这倒真是他第一次见秦修弈穿白袍的模样,外头笼着一层轻纱,瞧着俊逸非凡。

在风关多年,秦修弈皮肤并不细腻,但莹着一层润色,看上去令人很想摸上一摸,这身衣裳隐去了他身上杀伐果断的锐气,添了几分风流文雅。

“爱卿,看够了么?”

闭目养神的人突然张口,他也不睁眼,就那么静静地不动。

霍少煊心中一惊,旋即很快就平静下来,张口就来,“陛下天人之姿,令人一时反应不及,是臣逾越了。”

“爱卿言重了。”秦修弈缓缓睁开眼,“你我在外,自然要省去些规矩礼数,不必介怀。”

“那便从现在开始,我在外化名啸北,姓覃,覀早覃,方便起见,你便是我兄长,你我兄弟二人游山玩水,可清楚了。”

听见兄长二字,霍少煊眼皮子跳了跳,而后点头,“是,陛下唤臣秉谦即……”

“覃秉谦。”秦修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阿兄,都说了不必如此拘束,从现在起唤我啸北便好。”

霍少煊心中微乱,旋即沉默了一瞬,“陛下,于情于理……”都应臣唤陛下兄长才是。

秦修弈看出他心中所想,皮笑肉不笑道:“如今你我并非君臣,再说了,明眼人想必都能瞧出,谁更像兄长一些。”

这话从秦修弈嘴里说出来,总有种莫名的嘲讽感,虽说男子对年纪并无太多计较。

但什么叫“明眼人都能瞧出谁更像兄长一些”,这不是明摆着说他老吗?

霍少煊无名火起,侧头遮住嘴角的冷笑,“……是,陛下风华正茂,臣羡慕至极。”

秦修弈目光掠过对方细窄的腰间和俊朗的面容,旋即目光淡淡地偏过头,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只道,“阿兄,该入戏了。”

陛下金口玉言,他自然不能不听。

霍少煊丑话说在前头,“这是自然,往后若有得罪,还望啸北海涵。”

啸北这名,他在外闯荡多年,被不少人叫过,但多数只是匆匆一应,便没了后文。

像这般心中一悸的,唯有这一人。

秦修弈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奈地翘了翘嘴角,眼中一片清明。

真是没出息。

“与苏大人牵扯的几位,左谏阁主与厉尚书已递交证据,朕恰好外出,便全权交由皇叔处理了。”

秦修弈重新闭上眼睛,像是随口一提。

霍少煊目光微变,如今尚不清楚秦修弈心中作何打算,他沉吟片刻,模棱两可道,“能揪出几只老鼠,倒也算一桩好事。”

秦修弈闭着眼睛,无声地勾唇。

“是啊。”

——

马车穿过山林,从鸟啼犬吠的乡野,缓缓驶入喧嚣的城内。

伴生城紧临着玄京,又有靖王夫妇坐镇,多年来都未曾出过什么岔子,城主是与靖王志同道合之人,总是笑眯眯的模样。

秦修弈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命羌明赋寻一家普通的客栈。

客栈的主人是位性格豪爽的女子,听来往的人叫她“琴娘”。

几人下了马车,羌明赋上前与琴娘简单低语几句,而后将银钱递过去。

琴娘的目光落在秦修弈和霍少煊身上,没忍住多瞧了两眼,娇笑着道,“二位公子气度不凡,随处一站都显得那地儿亮堂些呢。”

霍少煊抿唇一笑:“姑娘谬赞了,眼中有万物者,方能见万物。”

琴娘面色微红,忍不住又多瞧了他两眼,正欲说些什么,忽而余光中某道白影一闪,状似无意挡在霍少煊身前。

“我家阿兄说话一向如此。”秦修弈似笑非笑,若有所指道,“姑娘,莫怪啊。”

作者有话说:

现在

秦(冷笑):这马车里外都没有对爱卿身子感兴趣的姑娘。

以后

秦:姑娘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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