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吏部之事(2)

“好!妙啊!”

厉尚书没听清他说什么,正欲询问,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叫好,振聋发聩,声如洪钟。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就连刚在心中捋清事情经过的霍少煊也没能幸免。

三人下意识转头望去,那名老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宣纸。

厉尚书连忙抚了抚心口,无奈道,“任老,您倒是悠着点。”

任老是前誉规律使,告老还乡多年,偶然听老友提及此次的状元文采斐然,特来拜访。

他低调惯了,未曾惊动任何人。

“哈哈哈是老夫失礼了。”任老笑弯了眼,看见霍少煊时愣了愣,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走到他跟前,惊喜地抬手摸摸,“这是少煊呀。”

霍少煊任由他在自己脸上乱摸,笑眯眯道,“任老。”

厉尚书在后边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只好紧张地走到两人身边,小声对任老道,“您可真悠着点,如今这位可是相辅大人了!”

“不妨事。”霍少煊轻轻摇头,扶着任老坐下。

任老头发鹤白,归隐山林后便不问世事,此次也是惦记老友入京,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陈状元的事,自然不知晓玄京种种。

“相辅啊”老人家愣了愣,反应片刻后看向霍少煊,“那烨程呢?”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厉尚书痛苦地闭了闭眼,连忙转移话题,“哎呀任老,义荣的文章”

一只手轻轻按住他,霍少煊面色如常,微微弯下腰,“家父家母已与祖君相聚,小妹也跟着去了,多年前霍府一场大火,如今只剩下少煊一人了。”

任老看着他,反应了片刻,倏地红了眼眶,“啊就剩下你这孩子了。”

他手放在膝盖前搓了搓,半晌才轻叹一声,“作孽哟”

霍少煊眼中闪过复杂,抿了抿唇蹲下身来,弯着眉眼道,“任老方才说义荣的文章如何?”

老人家上了年纪,果不其然被带偏了,眼睛下意识的一亮,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厉尚书和陈状元这才双双松了口气,霍少煊将手中的名册递给厉尚书,低声叮嘱了陈状元几句,并赐给他一块竹形玉佩。

这是一种习俗,也是霍少煊的来意。

陈义荣诊视地接过。

等到任老说累了,厉尚书便安排人将他送回去,霍少煊也准备离开。

忽然,任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住霍少煊,回想着道,“少煊啊,你家还有个小子呢?”

霍少煊明亮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愣了愣道,“任老许是记不清了,家父家母膝下只有一儿一女。”

任老摇了摇头,一边回想一边比划,“此前我来霍府拜访,总能瞧见个像小姑娘似的小子,不过挺能折腾,每回见着不是在翻院墙就是滚得一身的泥巴,那小子去哪了?”

霍少煊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眼神暗了暗,轻笑一声,像是感慨的喃喃自语,“如今倒是不像小姑娘了”

“什么,在哪?”任老没听清。

霍少煊扶着他上轿,低声道,“远在天边了任老,他不是我家小子。”

“不是你家小子啊,我见他总在你霍府”任老皱起眉,摇了摇头,“真是我老糊涂咯,那他是哪家的?”

“天家,姓秦。”

霍少煊眼中一片晦涩,自嘲道:“任老,他乃君主,兆安帝。”

——

玄相殿。

浅金色幕帘下方坠着灵巧的仙鹤铃铛,晶体在光下熠熠生辉,“叮铃”相碰,恍惚间像是刺目的炫光相撞发出的脆响。

一片灰白的衣角掠过门帘,屋内闭目养神的人缓缓睁开眼,“双晟。”

“公子,我去见了竹俊,那人名叫许三清,的确是个不老实的,其父行商,有些家底,托了关系送进宫里谋个闲职,能力不行但野心不小。”双晟顿了顿,走近低声道,“这关系弯弯绕绕的,有点难办。”

莫要说玄京,到哪都是如此,达官显贵之间的门道多了去,剪不断理还乱,若是没个时机一把烧尽了,终究有一日绕成无解的死疙瘩。

霍少煊神色未变,手抵住下颚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双晟跟在他身边多年,最会察言观色,见状便立即止住了话头,耐心垂头等着。

良久,霍少煊才勾了勾唇,眼神里透露着一丝亮光,“我让你派人跟着他,可有发现什么‘惊喜’?”

“不出大人所料,那人的确心怀不轨,出了厉府后踌躇片刻,便直奔许府而去,应当是想借此事做文章。”双晟语塞片刻,轻轻摇头,“不过单凭他的口头之语,想必许父也觉得滑稽。”

霍少煊:“甚好。”

双晟一愣,小心翼翼地抬头,瞟了一眼笑吟吟的霍少煊,迟疑道,“公子?”

“他许家无权无势自然掀不起多少风浪,但许家所结识的可不是庸人。”霍少煊仰了仰头,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那几位,倒些霉于我们而言,都是好事。”

“正愁没个合适的机会,如今能利用的鱼饵就在眼前,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双晟:“公子的意思是?”

霍少煊:“他不是想表现邀功吗,不过缺个人证罢了,我们给他送去,就当是谢礼了。”

“如今且就瞧瞧,许家能钓上来哪条冤枉鱼了。”

霍少煊眉宇间天生萦绕着一股正气,如今这般笑着,非但没叫人觉得违和,反而显得狡黠灵动,如同一只笑颜如花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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