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过继子嗣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清脆的鸟啼像是衔着晨露,令人神清气爽。

任东元走前救了一只受伤的雏鸟,这些日子都是魏庭轩在照料,笼子挂在院里,声音悠远,荡着点回音。

见到了时辰,汪公公便进来伺候,秦修弈不喜人多,旁人都在殿外候着。

“陛下,身子可好些?”汪公公低声询问。

“并无大碍。”秦修弈随口回道。

汪公公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喃喃,“昨日得亏了霍相辅,怕亲卫手笨伤了陛下,一路背回来”

秦修弈动作一顿,打断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不动声色地问,“……他一路背朕回来?”

“是啊,老奴后来瞧相辅也吓着了,那脸色煞白煞白的,直勾勾盯着陛下。”汪公公不明所以,但瞧陛下感兴趣,便又提了两嘴,毕竟霍少煊平日里对他客气,他倒也乐意说点好话。

“喂药、擦身都是相辅亲自伺候的陛下,辛苦了一宿呢,后来见太晚,便直接在软塌上歇下了。”

他说一句,秦修弈的脸色就耐人寻味一分。

汪公公先前也察觉陛下与霍相辅之间的古怪,这恰好来了个破冰的机会,没忍住就多说了两句。

自顾自说了一堆,才发觉陛下已经许久未开口,当即心中一惊,垂首道,“是老奴多嘴了。”

“无妨。”秦修弈穿戴完毕,起身朝外走去,语调微微上扬,“挺有意思。”

汪公公闻言,这才如释重负,匆匆跟上-

阴雨绵绵,乌云笼罩上方,与朝堂之上的气氛交辉相应。

吕副将自方才上朝起便上前一步,二话不说跪在大殿中央。

秦修弈就像是没看见似的,语气如常地例行朝会。

等到个空档,他才似笑非笑,温声道,“诸位似乎并没有将朕所言当回事。”

此言一出,远峥将军的眼皮子瞬间一跳,立即走到吕副将的身边,屈膝而跪,“陛下,臣罪该万死!”

“葛将军快快请起。”秦修弈语调慢悠悠的,眼神却无比锋利,轻声道,“这玄京即便不认朕这个皇帝,也得认你的远峥将军府呀。”

贤亲王闻言都不禁为之侧目。

那神态和语气,将霍相辅的阴阳怪气学了个九成。

葛清昌背后顿时被冷汗浸透,伏地叩首,“臣不敢!”

“你不敢?”秦修弈语调骤然上扬,眼神凌厉,“还有你葛清昌不敢的事?”

“朕瞧吕副将比你敢啊,不如你退位让贤,好让吕副将大放异彩?”

吕副将吓得脸色煞白,六魂无主地跪着磕头,“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秦修弈冷笑一声,旋即懒得开口,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

霍少煊立即抬眼,对上秦修弈的目光,他轻轻扬唇,旋即侧身道,“吕副将有何不敢?”

“碧落少城主昨日来信,据说吕副将还口出狂言,看来平日里没少做这些勾当,想必葛将军也是极为宠爱的,此人打着远峥将军府的旗号在外为所欲为,将军也纵容着,此情天地可证,当真羡煞旁人。”

葛清昌脸色难看,但还是板正地跪着,“是臣的疏忽,臣甘愿领罚!”

他认错诚恳,霍少煊便未多言,只道,“少城主如今盛怒,此事如何,还望将军心中有数,如今正是至关重要的档口,莫要让陛下再费心了。”

贤亲王恨铁不成钢地扫了眼葛清昌,冷哼一声,甩袖道,“还请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秦修弈这才抬了抬眼,“吕副将如何,朕全权交由葛将军处理。”

“至于葛将军,纵容手下之人胡作非为,身为狼玄月大将不以身作则,让碧落城主心中如何做想,你置玄京名声于何地,置朕于何地?”秦修弈语气不容置喙,挥了挥手,“来人,罚五十大板,禁足一月。”

这五十大板可不轻,禁足一月权当养伤了。

葛清昌咬了咬牙,“臣,领罚。”

守卫将吕副将一并拉了下去,葛清昌挣开守卫的手,自己大步朝外走去,一刻也不想多待。

远峥将军风光了半辈子,没这么丢人过,而后朝堂之上归于平静。

底下有人互相望了望,礼部侍郎余清手中捧着一本册子,垂首道,“陛下,玄京之中所有适龄女子的画册在此。”

“余大人有心了,只是一时半会恐怕用不上了。”秦修弈不咸不淡道。

大臣们纷纷面面相觑,就连一般只听政的贤亲王都抬起了头。

陈易民的脸色倏地一变,余大人也是一愣,下意识瞥了一眼面色如土的陈大人,这才小心翼翼问,“陛下这是何意?”

“国未定,家何安?”秦修弈冷声道,“诸位一口一个为朕着想,想一出是一出,结果朕倒是该采纳的采纳,该做的做,你们呢?”

“先有户部,后有远峥将军府。”秦修弈面沉如水,“如今是何等关头,该以何为重,诸位当真一概不知吗?”

“既然都这么有主见,不如朕退位让贤,让爱卿们大展身手如何?”

“陛下恕罪!”礼部侍郎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他一跪,后边乌泱泱的人群也跟着跪下。

霍少煊适时缓和气氛,“回禀陛下,如今四城令官就位,宣王、江王亲自巡视,慷慨解囊以安抚百姓,在当地收获不少好名声,并无动乱。”

秦修弈点点头,“宣王、江王有心了,赏,此事交由户部负责。”

户部尚书被压入大牢,侍郎谢书年上前一步,“是。”

霍少煊挑起嘴角,朝秦修弈一拱手,语气带着点刺,颇为阴阳。

“陛下为了天下、百姓日日操劳,诸位大人却不知体恤,嘴上说着为陛下分忧,只是如今一瞧,不添乱已是谢天谢地,有难时诸位大人因过于担忧,以至于难以启齿,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臣无比理解,于是更加期望国泰民安,这样一来诸位大人便能毫无顾虑,纷纷谏言,热闹的紧。”

众人暗暗瞧他,心中百般计较也不敢在这时接茬。

更何况陛下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霍爱卿所言极是。”

“陛下仁义,不愿在此关头提及儿女情长,一心为国,我等却不依不饶,揪着立后之事不放,实在惭愧。”霍少煊字字诛心,“如今并非立后选妃的好时机,陛下正值壮年,晚些倒也无伤大雅,此前是臣愚昧,还请陛下恕罪。”

秦修弈眼中闪过笑意,面上却滴水不漏,大度地摇头,“霍爱卿言重了。”

两人一唱一和,将那日诸位大臣的话明嘲暗讽,驳了个遍。

“但众爱卿的意思,朕也清楚。”秦修弈适时地递出一个台阶,“朕可先与靖王商量过继一名子嗣于朕膝下,带在身边教导着,将来若有了皇子,也并不妨事,至于储位,那便到时在做定夺,诸位看如何?”

众人柳暗花明,互相对视一眼,自然连连称好。

“既然如此……明日霍爱卿陪朕一趟可好?”秦修弈并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皮笑肉不笑地温声询问。

霍少煊一时分不清这是为难还是恩典,只好低头谢恩,“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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