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江策跟乔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中途来自周寰的祝福插进来。

周寰想像别人那样自己写新年文案,但他的语言太匮乏,写不出来, 只能再次求助自家的狗。

他用新年模板给馋豆拍了一个短视频, 发给江策。

江策点开,看见可爱的狗狗试图用小短腿直立,吐着舌头向他作揖, 宛如一颗肉乎乎的丸子前后摇晃,立刻乐不可支。

他想了想,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周寰接通,他笑着问:“方便吗?”

周寰似乎没准备好,镜头晃动,好不容易焦点才稳定, 周寰却没有对准自己的脸,而是对着馋豆。

馋豆好奇地看着摄像头,快乐地摇尾巴。

作为一只有尾巴的柯基, 馋豆的臀部线条照样很圆润,江策冲着小狗说:“除夕快乐,小豆豆。”

馋豆看见屏幕里的大眼睛哥哥, 尾巴摇得更欢快,甚至叫了一声当做回应。

接着周寰低沉的声音传来:“新年快乐。”

周寰没有露脸,更显得声音沙哑醇厚, 比同龄人要成熟。

江策调整镜头的方向, 正对自己的脸, 认真地说:“新年快乐,周寰。”

明明没有开滤镜, 手机里的影像却像镀了一层光,柔柔亮亮,特别可爱。

从周寰的角度来看,江策的视线透过镜头传递过来,对他说着祝福的话,郑重而真挚,让他的心酥酥麻麻,整个人像泡在温水里。

两人一狗通过视频说了一会话,江策见时间差不多才挂断。

跟周寰聊天的时间里,又堆积了不少消息,他连忙处理。

江策看见宋朝闻发来一条:“在奶奶家吃饭,好无聊。”

宋朝闻难得会说这样的话,江策忍不住笑了笑。

年前宋朝闻跟他说过,他们家除夕会回奶奶那边,所有的亲戚齐聚一堂,人数众多,有的亲戚宋朝闻自己都记不住。

而且因为宋朝闻成绩好,他从来就是长辈们关注的焦点,也是小辈们比较的对象。

每次都是长辈牵着自家的孩子到宋朝闻面前,先是把宋朝闻夸一遍,然后告诫自己的孩子要向他学习,宋朝闻就会暗中得到堂弟或者堂妹的一个大白眼。

宋朝闻描述的时候绘声绘色,语气有点俏皮,江策甚至能感同身受,因为上辈子的时候他也这样。

只是他们家没有宋家家大业大,面对亲戚比宋朝闻轻松点。

江策几乎可以想象宋朝闻今晚的模样,一定从头到尾全戴着微笑面具。

江策问:“宋神,脸笑得僵不僵?”

本来江策以为宋朝闻很忙,不会立刻回复,可宋朝闻反应很快:“本来还没感觉,看见你的话,突然发现脸上的肌肉还真笑得有点疼。”

江策勾起唇角,说:“多揉揉。”

宋朝闻本来想回“你帮我揉”,想了想,还是没这么说,只是说道:“无聊又空虚,不如你在的时候快乐。”

江策在宋朝闻家的时候,中午留着吃饭,宋妈妈安排一桌菜,没有任何拘束,他们边聊边吃,惬意闲适。

家常小菜,在宋朝闻心里,可比除夕夜的家族盛宴要美味许多。

江策安慰他:“等过完年,我再陪你念书。”

可过完年没几天就开学了,等正式进入下学期,江策不可能再到他家来。

宋朝闻没有提这件事,只是说:“好。”

江策打字:“朝闻哥,除夕快乐,祝你明年金榜题名。”

宋朝闻:“同乐同乐,也祝你新年快乐,学业顺利。”

宋朝闻给江策发了一个红包,因为是学长的红包,江策收下了。

时间在春晚欢声笑语的背景音中走得飞快,外面已经有人开始放烟花了。

江策回复完一圈,觉得差点什么,把联系列表仔仔细细翻了一遍,确定真的没有收到关星罗发来的消息。

他心里一阵失落,打起精神,给关星罗送去新年祝福。

直到过了零点,关星罗才回复:“新年快乐。”

江家的亲戚之前就断了来往,过年的时候也就乐得轻松。

江策大部分时间陪曲兰四处走走,在家玩玩手机看看书,中途乔楷跟小弟在外面浪的时候喊他去,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一是去一次乔楷就要上天,以后肯定总喊他,二是这个寒假他还没来得及跟关星罗出去玩,其他人先靠边。

除夕晚上,江策给关星罗发祝福消息,等到大年初一的早上才有回复。

江策询问关星罗,是不是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关星罗说没有,一切很好。

这样的情况不止出现过一次,好几回关星罗莫名其妙失联,等到上学的时候又稀松平常地出现在路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嘴上说着没问题,江策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关星罗的爷爷对他管得太严了,严格到不正常的地步,不知道在家的时候,他们怎么相处。

江策只去过关家一次,无法了解内情。

江策试着询问曲兰:“妈妈,关星罗家里的情况你清楚吗。”

曲兰曾经经常出入关家的大宅子做家政,也许有所了解。

曲兰想了想,说:“不太清楚,我们不会去打扰客人的隐私,不会多看也不会多打听。”

江策明白行业准则,无奈地说:“我只是想问问关星罗在家是什么样的。”

曲兰说:“小少爷在家很听话,基本他爷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做作业。”

江策跟关星罗相处这么久,渐渐知道关星罗看起来是个小仙男,实际上远没有那么乖。

很多时候他脸上在笑,估计心里的想法非常丰富。

他关起门来在房间里,鬼知道有没有写作业。

要是真有认真学习,怎么可能每次考试都考一样的分。

“对了,关家有一点很奇怪。”曲兰思索着说,“一般有钱的家庭需要家政,都会避开周末,但每次关家都让我们在周六打扫全屋,最晚最晚拖到周日上午,一到周日中午就会清退所有人,一个也不能留。”

曲兰仔细回忆:“似乎是要招待重要的客人。”

江策想起他唯一一次进入关宅,就是替曲兰帮忙做家政,那时候他因为想上厕所拖延了时间,离开迟了一点,在门口看到一辆宾利载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进入关家。

江策下意识皱眉。

曲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江策摇头,说:“我只是担心关星罗。”

在曲兰的眼里,关星罗这样的小少爷锦衣玉食,不用担心,但她也能理解江策和关星罗少年情谊,彼此之间还没被世俗与阶级污染,这样的关系弥足珍贵,她也就没再多话。

只是其实他们家跟关家在很早的时候有点关联,江策似乎对小时候的事忘得差不多,曲兰思考再三,还是没有提及。

刚刚过初七,江策就到宋朝闻家里报道。

他只能再陪宋朝闻三天,高三即将开学了。

没过十五都是年,江策带了拜年的礼物到宋家,宋家也对他盛情招待,水果和饭菜比之前更丰盛,并且再次给了他回礼。

江策替宋朝闻把这段时间做的试卷做出整理,并做了错题摘抄,对宋朝闻说:“你自己应该擅长做这些,我从另外的角度重新整理一遍,可能对你有好处。”

江策絮絮叨叨地说着,宋朝闻机械地点头。

江策见他心不在焉,问:“在想什么?”

宋朝闻抬头笑笑,说:“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今天明显能感觉宋朝闻不在状态。

题依旧做得很好,解题思路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不需要深入思考,也能按部就班地推导出正确答案,可今天的宋朝闻眼神涣散,注意力不集中,只会机械做题,这种状态可不行,一旦题目新颖一点,可能会翻车。

江策终于明白,期末考试的时候,宋朝闻为什么能填错答题卡,恐怕就是现在这样。

究竟是什么事情,影响宋朝闻到这种程度,想想着实非常恐怖。

江策试探着问:“朝闻哥,你有心事吗?”

这回宋朝闻没有藏着掖着,抿抿嘴唇,说:“你只能在这里两天了。”

江策一愣,然后笑了:“你舍不得我啊。”

宋朝闻知道江策在开玩笑,还是点头:“当然舍不得。”

江策没有体会到宋朝闻话里的意思,只是认为宋朝闻需要小伙伴,说:“高三的确会很孤单,但千千万万的学生跟你一样,等到你考完,就轮到我了,到时候你再来辅导我。”

江策果然不懂他的心思,宋朝闻没有辩解,突然说:“明天是你陪着我的最后一天,我们不要做题了,去做点别的事吧。”

反正是最后一天,江策不介意放松放松,问:“做什么?”他问完,警惕地补充,“不要再看那些漫画。”

宋朝闻笑笑,伸出手把桌子上的计时器扣倒,关星罗的照片正面接地压在桌面上,再也看不到那张笑着的脸。

他说:“去做点特别的。”

宋朝闻嘴角噙着笑,眼镜在白天柔和的光线下反着光,斯文又贵气,却莫名给人一种危险感。

江策有点怕,谨慎地问:“到底做什么。”

宋朝闻继续笑:“我们去爬山吧。”

江策以为宋朝闻想去搞点出格的放纵一下,万万没想到是爬山这么健康的运动,愣过之后懵懵地点头。

宋朝闻见他同意,笑容亲切,叮嘱:“那就这么说定了,但你不能把我们要去爬山的事告诉任何人。”

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地说:“只有我们两个人,连星星也不能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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