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期末考试的头一天, 江策刚好留下来布置教室，而关星罗因为之前跨年夜的事，爷爷管得更加严格, 他跟江策打了个招呼, 提前回家。
江策把东西收拾好走出教室，也准备回去，没想到在走廊上遇到了实验班的那个女生。
这位实验班的妙妙同学, 曾经给江策写过情书，江策郑重地拒绝过她，没想到这次考试之前, 她又出现了。
“你、你好。”江策见到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好。
女生望着江策，眨了眨大眼睛，笑着说：“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说实在的, 江策有点怕她，他点点头，谨慎地说：“知道, 你叫唐妙秋。”
唐妙秋这才满意，说：“上次你说过喜欢成绩比你好的。”
江策在心里大喊冤枉，他什么时候说过, 明明是唐妙秋曲解他的意思，强行按在他身上的。
“这半个学期，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努力。”唐妙秋咬牙切齿地说着, 表情有点狰狞,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 这次我一定考得比你好，拿到年级第一。”
江策：“……”
以前实验班三人组每次考试前都会到他面前下战书, 上次他拒绝了唐妙秋，他以为这次不会再有这个环节了，没想到唐妙秋还是来了。
唐妙秋信誓旦旦地说：“你等着吧，等我考了第一，你、你就做我男朋友。”
她嘴上说着大胆的话，到底是女孩子，忍不住不好意思，脸颊泛起红润，咬了咬嘴唇，含羞带怯地瞅了江策一眼，转过头噔噔噔地跑了。
江策：“……”
不要擅自下决定啊。
江策无可奈何地笑笑，摇着头往前走，刚走到转角处想下楼，抬头一看，猛地看见两个人杵在那里。
江策吓了一跳，惊讶地说：“你们怎么在这？”
周寰和乔楷幽幽地望着他。
乔楷哼了一声：“学霸就是不一样，妹子都倒贴。”
这两人居然偷听他跟别人的对话，江策无语，收拾脸上的表情，郑重地说：“她只是看着像开玩笑，实际上很有勇气，我尊重她的心意。”
乔楷眸光闪烁，清了清嗓子，说：“那你干脆从了她吧。”他勾起唇角，笑容邪气，“如果她真的考得比你好，你会跟她交往吗？”
江策摇头：“首先，他不可能考得比我好，其次，即使那样，我也不会同意。”
他尊重唐妙秋的心意，同时也无法接受她的要求。
乔楷追问：“为什么？”
江策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乔楷明白了江策眼神的含义。
说到底还是不喜欢。
此时此刻，乔楷和周寰心里同时感觉庆幸。
幸亏自己没把对江策的意图表现出来，否则也会跟那个实验班的女生一样，被江策坚定地拒绝。
其实，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后，谁没想过表白这件事呢，只是暂时缺乏勇气，没有说出口罢了。
如今看到其他人的下场，乔楷和周寰既惆怅又安心。
不说出口，没被正式拒绝，说明还有机会，江策这个人，非黑即白，不喜欢一定会断然拒绝，既然如此，还不如保持朋友的关系，反正时间还长着，可以慢慢地让江策对他们产生好感。
两个人中，乔楷则是更沮丧一些。
实验班的女生成绩那么好，江策都看不上，他常年占据全年级倒数第一的位置，不是希望更加渺茫？
但是没事，明天考完之后，他就能前进一大步。
乔楷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周寰则是从头到尾望着江策，一句话也没说。
江策告诫他们：“刚才的事你们不要说出去。”看到就看到了，江策自己被传话无所谓，但毕竟对方是女孩子，流言蜚语这种事还是少一点为好。
乔楷不屑地说：“我们又不是八婆，太瞧不起我们了。”
乔楷都这么说了，周寰这个无口男更不会泄露消息，江策安下心，说：“那就回去吧，明天还要考试。”
说着他往楼梯口走，一边走一边冲两个人勾勾手：“快走呀。”
乔楷双手插兜，跟在江策的后面，周寰还是没动。
江策耐心地等着他，过了一会，周寰盯着江策，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明天，加油。”
从他站在教学楼外开始，他只想给江策加油，现在终于完整地把话说出口。
江策听了，弯起明亮的眼睛，笑着说：“谢谢，你也加油。”
周寰和乔楷同时想，这笑容真甜呐。
*
第二天期末考试，第一考场。
江策坐在最前方的位置，整理自己的文具，冷不防桌子被人影笼罩。
江策不用抬头都知道谁来了。
实验班三人组的另外两个人，堵在江策的前方，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江策好脾气地说：“考试要开始了，祝你们考试顺利。”
这话听在两个人的耳里，仿佛是讽刺，他们气得冒烟，说：“等着吧，你不可能次次拿第一，这次我们一定会超过你，让妙妙回心转意，走着瞧。”
江策对他们这种灰太狼式的发言已经听得耳朵起茧，敷衍地说：“好的好的，很期待，你们加油。”
此时唐妙秋也走进考场，看到他的同学正跟江策在一起，狐疑地望向他们，实验班的两个男生立刻站到唐妙秋的身后，实验班三人组终于完成了合体。
江策感慨，这三个人还是待在一块比较顺眼。
三人组依次坐到江策的后面，江策能感觉来自后方的火热视线，几乎要把他的后背烧出一个洞。
江策无声地笑了笑，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话说，他们为什么称唐妙秋为妙妙，而不是秋秋？
＊
相较于第一考场的安静，最后一个考场的气氛截然不同。
乔楷上次考了倒数第十一名，终于不用坐在最后一个。
他手插在裤兜里走进教室，大大咧咧第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其他人看到他，露出惊恐的表情。
乔楷的很多小弟也在同一个考场里，见到老大出现，纷纷围上去，问：“老大，你脑门上是什么？”
乔楷仰起头，得意地展示着额头上的发带，说：“很帅吧。”
只见红色的发带圈住他的前额，上面用黄色的字体写着八个大字：“考神护体，逢考必过。”
小弟们：“……”
大部分小弟不跟乔楷在一个班，没见到他拼命学习的模样，只是知道最近老大不在外面打架了，每次喊他出去玩，他都说要学习没有时间。
此时他们见乔楷神神叨叨的，心里不以为然。
他们没把乔楷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认为自家老大能考出这个倒数第一的考场。
乔楷打发他们回座位：“别妨碍我，待会谁打扰我答题，我就揍谁。”
小弟们暗地里撇撇嘴，坐到位置上。
这时候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进来，看到乔楷的脑门，同样一愣，但也没有让乔楷把发带摘下来。
只要这个混世魔王不惹是生非，他爱在脑门上写什么就写什么，哪怕写“我是猪”都没人管。
*
考试很快就结束了，老师改试卷也改得飞快，寒假的补课正式开始，补课第一天就出了成绩。
卢晋拿着成绩表，神情平静，班级的总体情况跟上一次差不多，趋势平稳，但也不是没有惊喜。
他望着满满一教室的毛茸茸脑袋，说：“这次江策同学仍然保持了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大家要继续向他学习。”
所有人对这件事见怪不怪，例行公事地拍巴掌，祝贺江策。
江策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自己也不是很在意，他反而比较关心乔楷的分数。
不知道乔楷能不能前进一百名。
乔楷同样心神不宁，屁股上像长了倒刺，在椅子上不停变换坐姿，一会支着下巴，一会抱着胳膊，焦躁不安。
一开始他是为了让江策原谅他才努力学习，到了后面变成为了争一口气。
不能被其他人看扁了。
今天答案就要揭晓，乔楷从没这么紧张过。
卢晋等掌声平息，接着说：“除了江策，还有另外一位同学值得表扬。”他把视线投向乔楷，“乔楷同学这次考试有了长足的进步，分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考得高，说明哪怕暂时落后，只要肯努力，成绩一定能提升。”
乔楷完全听不进去鲈鱼的套话，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急切地问：“别废话了，到底考了多少名。”
其他同学顿时爆发出大笑。
卢晋抽了抽嘴角，想着乔楷这次考得的确不错，于是忍了，说：“你总分提高了一百五十分，在全年级排名六百二十一名。”
乔楷站在那里，飞快地思考，正数六二一，倒数到底是第几？
全年级一共有七百二十个人，六二一，刚好是倒数九十九名。
乔楷宛如三伏天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凉透了。
当初跟江策约定的是前进一百名，进入倒数三位数，如今成绩出来，他没有达到预定的要求。
江策倒是没在意那些，只是听见卢晋说乔楷总分高了一百五，心里比较满意。
短短两星期，乔楷从几乎文盲的水平提高到了现在这样，已经十分不错了。
其他同学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前段时间乔楷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现在真取得了成果，依旧令人惊讶。
原来太阳真的可以从西边出来啊。
卢晋让学生们不要讲话，乔楷失魂落魄地坐下，江策转过头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说：“恭喜你，真的很优秀。”
乔楷心里难受，学习真是太他妈难了，这些天他觉得自己的魂都在课本里了，还是只倒数九九名。
乔楷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不服就用拳头说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还是头一次体会到深深的挫败感。
他看着江策，难得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江策连年级前三都看不上，他这次连倒数一百名都进不去，江策更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了。
江策不知道他的心思，轻言细语：“继续保持，下次就能进前五百了。”
他没想到的乔楷会这么低气压。
按照江策的想象，乔楷考高了一百五十分，照理来说应该尾巴翘上天，得意洋洋地找他求表扬，怎么现在反倒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这时候卢晋在讲台上看了他们一眼，江策连忙闭上嘴，不敢再制造噪音。
乔楷的成绩让江策满意，但他没忘记另一个人。
下课后江策碰了碰关星罗的胳膊，问：“你考得怎么样？”
关星罗笑眯眯：“放心吧，没有退步。”
江策在心里叹息，意思是也没有进步了。
关星罗次次考试都能保持中游水平，连名次都基本一致，平时的作业全部能好好地完成，爷爷给他安排的补习也没有落下，但每次他都肉眼可见地心不在焉，江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在控分还是单纯自暴自弃。
江策知道劝学烦人，这次问过就算了，不敢多说。
*
乔楷一天都萎靡不振，江策搞不懂他到底怎么回事。
等到放学，江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扭头问乔楷：“你考得这么好，乔叔叔应该会奖励你吧。”
乔楷垂着眼睛，眼皮都懒得撩，说：“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江策奇怪：“我为什么要讽刺你，我在夸你啊。”
乔楷斜着眼睛看他：“是吗。”
这人今天怎么了，不仅态度消极，说话还拐弯抹角，一点都不像平时大大咧咧的校霸。
江策还想说几句，这时候后排的一个学生突然凑过来，蹲在过道中间，狗腿地贴着乔楷的大腿，神秘兮兮地问：“我说乔老大，你是用什么方法多考了一百五十分的？”
乔楷不耐烦地说：“还能有什么方法，学呗。”
那人明显不相信，说：“咱们都是自己人，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乔楷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脸色立刻就变了，阴沉地问：“你什么意思。”
那人朝乔楷挤眉弄眼：“你是用了高科技手段搞小抄吗？教教我呗，怎么才能不被老师发现。”
乔楷的脸上立刻黑云密布，他一脚把那个学生踢开，怒道：“滚。”
那个后排的学生被乔楷踢得狠狠撞到后面的课桌，发出巨大的声响。
男同学吃痛，这也是个平时混日子的主，不是省油的灯，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恼火地说：“你干嘛？”
乔楷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起身，只是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这段时间乔楷在教室里好好看书，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迷惑了众人，现在他掐着同学的脖子，整个人散发出沉重的戾气，既像修罗，又像恶煞。
所有人这才想起，乔楷是全校有名的校霸，只用一只手就能把身体强健的男生治得服服帖帖。
那个男生被锁住脖子，整张脸憋得通红，拼命抠着乔楷的手指，想要获得呼吸的权利，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乔楷的手纹丝不动。
旁边的同学们被吓傻了，一时之间只知道呆呆看着，全部愣住，只有江策伸出手，搭在乔楷的胳膊上，用严肃的语气说：“好歹是同班同学，放开他。”
乔楷抿了抿嘴唇，这才松开手，那人腿软，再次跌落在地上。
江策朝他使了个眼色，那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滚回自己的位置上，下一秒拎起书包冲出教室门，一溜烟就跑了。
班上的同学僵硬地收回围观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加快收拾东西的速度，胡乱把课本塞进书包，接二连三地走出教室。
短短一分钟之内，同学们全走掉了，教室里只剩江策、乔楷和关星罗。
关星罗好整以瑕地瞅着这一幕，不发表任何言论，只是微笑着对江策说：“我们也走吧，早点回家。”
江策肯定不能抛下乔楷就这么走了，他想跟乔楷好好聊聊，搞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又杀出来程咬金。
学委出现在门口，迷茫地看着空荡荡的教室，说：“怎么没人了？”
刚才教室里还吵吵闹闹，他只不过去老师办公室几分钟而已，回来就没人了。
江策见有人在场，不方便跟乔楷说话，于是对学委说：“大家都回家了。”
学委虽然还在困惑，但他记得自己的任务，对江策说：“江策，卢老师喊你去办公室一趟。”
江策愣了愣，没办法，只能以后再跟乔楷聊了，他拍了拍乔楷的肩膀，语气有点严厉，告诫他说：“别惹事。”然后他转向关心罗，“我去见老师，你们先回去吧。”
他用的词是你们，其中包含了乔楷。
关星罗依旧浅浅地笑着：“行了，放心吧，赶紧去。”
江策这才走出教室。
乔楷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绝望。
他没有考到好名次，刚才当着江策的面打架，江策一定对他很失望，如此迫不及待地离开教室，看来是理都不想理他了。
*
江策走到教师办公室的门口，礼貌地喊了一声报告。
卢晋让他进去。
办公室只有卢晋一个人，他招呼江策到身边，一言难尽地望着自己的学生。
江策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老师。”
卢晋语重心长地说：“本来是没事的，但我思来想去，还是要跟你谈话，所以放学了还找你过来。”
江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卢晋继续说：“这一年，你的成绩一直很好，完全不用老师操心，这点值得表扬。我希望你保持下去，但是要注意戒骄戒躁，可不能因为总是年级第一而松懈。”
江策迷惑地看向卢晋，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没听懂。
卢晋接着说：“你现在可能认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但如果到了高三，很多学生都会觉悟，到时候奋起直追，你的压力会很大。”卢晋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绕，“反正你可不要骄傲，脚踏实地，知道吗？”
江策乖巧地点点头。
他经历过一遍高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鹿死谁手，他可不敢轻敌。
卢晋见江策神情认真，松口气，说：“老师也是怕你浮躁，并没有批评你的意思，不要多想。”
可是不多想不行啊，江策问：“卢老师，是有人告我的状吗？”
卢晋连忙说：“当然没有，大家都表扬你，副校长都夸你。”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高三的宋朝闻这次期末考试滑铁卢，没有拿到第一，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想到你，忍不住多叮嘱你几句。”
江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错愕地问：“朝闻哥不是年级第一？”
卢晋叹了口气，说：“这次成绩出来，宋朝闻差点跌出年级前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