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策望着钢笔上的那颗星星, 为难地问：“是不是很贵。”

为什么都送他东西？他压力很大，承受不起。

关星罗嘴角的弧度浅了一点，盯着江策, 说：“朝闻哥可以送, 我送的就不收么。”

关星罗语气里的委屈让江策后背发毛，他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抓抓头发，再次强调, “以后可不要再送我东西了。”

关星罗笑笑，点点头，走回自己的座位。

江策从后面一排望着关星罗的背影,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上来。

自从他考了年级第一，关星罗就怪怪的，好不容易恢复一点，他请宋朝闻吃了一餐饭, 关星罗的态度又回到了原点。

江策穿越到这个世界快半年了，一开始他只是想维持小说世界的剧情，做万人迷主角的工具人, 可现在过了这么久，他不再认为自己只是关星罗的小跟班，他把关星罗当朋友。

最近关星罗不对劲, 江策有些担心。

这天吃完午餐后，江策拉住关星罗，在校园里走走。

江策认真地对关星罗说：“你送我的礼物, 我很喜欢, 我会一直用下去。”

他说得有些艰难：“我不希望你送我东西是因为……你知道的, 我家里条件不好，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 包括朝闻哥那边也一样。”

白皙瘦削的少年努力做出解释，艰难地选择着措辞，鼻尖因为急切微微冒着汗，清澈的眼睛却一瞬不离地望着对面的人。

关星罗抬手，摸摸少年乌黑的头发，说：“我知道，对不起。”

江策一愣，眨眨眼。

关星罗眼神飘忽，说：“我是在赌气。”

江策一听精神了，拉住他的校服，不让他逃避：“为什么赌气？你最近很奇怪，是不是因为我考第一，让你不高兴了？”

关星罗立刻否认：“不是，你考得好我很高兴，同时也替你开心，只是……”

关星罗难得支支吾吾。

江策急了，说：“是爷们就大声说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关星罗：“……”

刚才还像小可怜一样，一下子摇身一变，变成了霸王龙。

关星罗清了清嗓子，说：“我只是觉得吧，你考了第一，关注度突然上升，有点不爽而已。”

江策瞪着他。

关星罗虽然说得含糊，但江策懂了。

江策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你是小学生吧。”

关星罗：“……”

这种心态，就像小学生对着其他人大喊“不要抢走我的朋友”一样。

江策拉着关星罗，忍不住笑出来，追问：“你是不是觉得被冷落了？”

江策本来是只属于万人迷一个人的小跟班，突然考了全年级第一，变得万众瞩目，万人迷郁闷了。

就像藏了很久的宝物被发掘了一样，所有人都探头过来看，把他挤到一边。

关星罗不吭声，默默把衣角从江策的手里拽出来，当做没听见江策话。

江策却不放过他，与他并排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原来是吃醋了啊。”

关星罗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您糊涂了吧。”

江策一把揽住关星罗的肩膀，笑着说：“别吃味了，我给你盖章，不管我考年级第几，你都是我的铁哥们。”

“铁哥们”这个词让关星罗抽了抽嘴角。

关星罗其实比江策高一点，只是因为上学期江策成绩垫底，反而坐在后面一排。

这时候江策揽着关星罗的肩膀，感觉有些吃力，心想小仙男是不是长高了。

关星罗还在被“铁哥们”震撼着，接着笑出来。

这一回的笑容真心实意。

江策见他释怀，松开他。

关星罗的肩膀一松，发现江策离开他身侧，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到江策直勾勾望着他，说：“这下可以说说你的期中成绩了吧。”

关星罗的眼神又飘了。

江策打量着自己的好朋友，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控分了？”

关星罗笑了：“你以为我是你啊。”他平静地说，“巧合而已，考一样的名次。”

这件事在江策眼里还是匪夷所思，但关星罗不想多说，他没有强迫，只是说：“从今往后，我也要加入辅导你的队伍，这个星期六，补习照常，变成了二对一。”

关星罗：“……”

江策再次凑过来，开玩笑地问：“开不开心？”

关星罗抬起胳臂，这次由他环住江策的肩膀，弯起眼睛，说：“开心，铁哥们。”

＊

跟关星罗说清楚以后，学习与生活渐渐走上正轨。

只是期中考试的余威还在，教导主任居然要让江策在升旗的时间上主席台讲话。

江策不想上台大喊“今天我以六中为荣，明天六中以我为荣”这些话，以自己语文成绩低，不会写演讲稿为由拒绝了。

这件事又给他的光荣履历添上一笔，大家都在赞扬他不畏强权。

后排学生嘴里的强权指的是教导主任。

江策可以婉拒校领导，却无法阻止校领导主动来看他。

下节是班主任卢晋的物理课，卢晋提前几分钟走进教室，冲底下的学生说：“副校长临时来听课，你们配合点，知道吗？”

学生们发出哀嚎，校领导听课坐后面，那就不能开小差了。

卢晋虎着脸还想多叮嘱几句，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副校长带着两位老师从教室后面走进来，卢晋立刻挂上亲切的笑容，指挥学生问好。

副校长和蔼可亲地说：“你们上课，就当我不存在。”

所有人在心里想，怎么可能。

铃声响起，正式开始上课。

本来江策没有在意，心想听课就听课吧，跟他又没有关系，等过了一会，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卢晋总点他回答问题，甚至喊他到讲台上去做题。

江策明白了，副校长不是只为了听课，还为了看看他的深浅。

于是江策回答问题特别快，解题的时候一通炫技，把同学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副校长坐在最后面，似乎对江策的表现很满意。

卢晋也因为江策给他长了脸，满面春风。

其他学生因为江策吸引了副校长的注意力，一堂课下来，倍感轻松。

下课以后，副校长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卢晋：“为什么江策同学坐得这么后面？”

成绩好的同学应该坐在前排，成了每个学校约定俗成的规定。

倒数第一排都是成绩救无可救又不想学的人，倒数第二排就有周寰这种太高了不放在后面不行、以及原主那样成绩差但想学的学生。

反正不是什么好位置，听了一堂课，副校长也看出江策周围的学生跟他不是一个水平，很奇怪卢晋怎么不调座位。

卢晋回答副校长，说得很委婉：“座位这个问题，我充分尊重学生的意见。”

潜台词是江策自己不想调。

副校长露出不满的神色，教育卢晋：“学习氛围很重要，你是老师，不能什么都听学生的。”

后排的学生们知道自己被看扁了，背对着校长，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江策也听到了校长的话，起身想理论理论，关星罗听见江策的响动，跟着转身。

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旁边突然有人说：“江策坐在这里才考的高分。”

其他所有人看向说话的人。

江策没想到是周寰，平时周寰能不说话绝对不会出声，今天却为了他冲着副校长开口。

这时候张晨瑞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是啊，校长，江策这学期换到我们附近才考第一，说明我们这里风水好，要是把他换走，他又考差了怎么办？”

卢晋凶巴巴地批评张晨瑞：“瞎说什么，不准封建迷信。”

话是这么说，但刚才张晨瑞的话让人心里起了疙瘩，万一江策下次再考差了，那不就是换座位的锅？

副校长的脸色有点难看。

江策适时地说道：“校长，卢老师，我坐这里挺好的，还可以带动同学们一起学习。”

卢晋跟着附和：“是的，江策坐这里，周围学生的平均分都提高了。”

那是因为有两个人考试抄江策的卷子，活生生抄多了一百分。

所有人心知肚明，但都没戳破，副校长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说：“带动后进也不错，期末争取更高分。”

说完，就带着一起来的老师走了。

卢晋薅了一把张晨瑞的头发，瞪了后排几个人一眼，警告说：“你们别搞事。”然后追着校长走出教室。

张晨瑞夸张地拍拍胸膛，说：“吓死我了，校长会不会记恨我啊。”他冲江策喊，“我为了你得罪校长，你要罩着我啊，大佬！”

江策笑着丢给他一本题册，说：“给你爱的教育。”

张晨瑞立刻装死。

很快下一节课的铃声响了，江策在座位上坐正，悄悄看了一眼隔壁的周寰。

江策没想到周寰会为他出头，又想到之前他拿着自己的书包闯到办公室作证的情景，心里很感激。

周寰帮他好几次了。

江策自动把周寰的行为理解成爱屋及乌，周寰自己都说跟他相处很自在，哪怕是调座位的事，应该也是因为关星罗先动了，周寰才会抢着出头。

说起来，周寰有点进步，至少肯出声了。

江策立刻一阵心虚，说好了帮周寰追人的，这段时间又是考试又是别的事，完全忽略了这位酷哥。

只怪他太闷骚，平时沉默寡言，明明就坐在隔壁，江策经常把他忘了。

他们之间最常用的沟通方式甚至不是说话，而是传纸条。

这次江策主动写了一张纸条，扔给周寰。

“刚才谢谢啦，最近有进展吗？”

具体是什么进展，两个人都明白指的是什么。

周寰垂下细长的眼睛，看着纸条，过了一会回复：“没有。”

江策：“……”

江策从短短的两个字里，看到了无尽的心酸，他怀疑这段时间，周寰背地里有朝着关星罗做过努力。

但因为太隐晦了，所有人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