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个吻来得太急,起初又太用力,用力到不太像一个吻。

因为越仲山低头亲下来的动作,他被迫保持仰头的姿势。

两人跌跌撞撞地移动,直到江明月的后背抵上墙壁,越仲山更强势地握住他手臂。

起初,江明月尝到尼古丁的微苦味道,随着深吻的延长,才慢慢变成越仲山本人的气味。

古龙水浅淡的尾调、鼠尾草和柑橘调的须后水,和他身上高于江明月体温的暖。

江明月在越仲山肩窝推了一把,才发觉他自己的手和腿都软得厉害,心跳的声音大得吓人。

他挣扎的力气很小,越仲山没有退开,渐渐松开了箍着他腰的手臂,但依然强势。

“你……”

“江明月。”

两个人同时开口,声音都发哑,只不过一个微颤,一个低沉,又同时噤声。

挨得太近,除了闭眼,没有回避对视的第二种办法。

江明月的脑子乱的很,他眼里只有越仲山躬下来的肩背,两人平视,越仲山的头发乱了,一两缕遮在眼前,却没法完全遮掩那双发暗的眼眸,深刻的面孔上盖一层冷峻的霜。

“我有没有说过,我没打算只是娶个结婚证回来供着。”

即便天色这样暗,仍能看得清江明月的脸红到滴血。

原本腻白的皮肤下滚着热气,嘴角破了道小口子,是逼迫越仲山停下亲吻的血腥气的来源。

也确含着眼泪,不知是生气、难堪还是疼,蒙蒙地盈在那双透亮的眼里。

他漂亮,是最俗的那种好看,带着烟火气,生动的美丽,适合出现在所有凡夫俗子的乐事中。

无论是一桌佳肴、一瓶好酒,还是一个抵死缠绵的吻。

却偏偏有双最无辜的眼,碰一碰,就淌出委屈来。

倏的,江明月的视线斜过去,往地板上看,睫毛抖了抖,眼眶肉眼可见地愈红,像下了什么决心,他很轻地说:“你先放开。”

越仲山的手就跟着一松,感觉自己是像败退般走开了两步。

江明月在原地待了片刻,越仲山心如擂鼓,胸腔里似乎充斥着焦虑和烦躁,直到他终于动了,没朝门边走,而是转身进了卧室。

浴室的水声持续了很久,越仲山坐在床边,听在耳朵里,什么事都没法去想。

身后盖过的被单有些乱,是他下午睡过的。

他是不是在哭,脑袋里竟然只有这一个想法。

又过了一会儿,江明月终于出来了。

他已经吹干了头发,上身穿了件白色的大T恤,领口很大,露出沾着水汽的锁骨,贴在身上,下面是一条黑色的沙滩裤样的短裤,伸出来的两条腿又直又细,青葱似的。

没有回避越仲山的眼神,他解释了一句:“睡衣都是新的,明天洗一下再穿。”

又说:“我好了,你要不要洗。”

等他出去,江明月已经上了床,背对他躺在被子里,盖到下巴,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后脑勺。

越仲山绕到另一边上床掀被子,眼神一直没从江明月身上移开,看他很轻微地抖了一下。

但眼睛闭着,没有睁开。

“好了吗?”江明月的下巴藏进被沿,闭着眼磕磕绊绊地,又像在对空气说话,又像有点怂的样子,“那你要关灯。”

越仲山没办法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他探身在床头柜的遥控器上按了两下,所有的灯都暗了下去。

江明月还是原样侧躺在那里,越仲山靠过去的时候,他也没有躲,手指捏着被沿,隔着被子问了一句:“我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他的语气很轻,甚至有一些没有刻意隐藏的哀求。

越仲山停顿很久,用微微嘲讽的语气说:“等你明白结婚的责任以后。”

江明月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竟然还很低地“噢”了声。

他不拒绝越仲山的靠近,只是肉眼可见的生涩,身体太紧绷,给过预兆的吻让他比在客厅时还要紧张,几乎是刚被碰到嘴唇,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江明月。”这样重复几次,越仲山用忍耐过的语气低声说,“你是不是想憋死。”

江明月有些害怕,却又说不清怕的是什么。

他不是小孩子,早就想过这件事,也清楚需要做什么,事实上,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老练、自然。

越仲山像是耐心有限,重复了两次,就不再试图让他建立习惯,一手摁住他左肩,变成平躺的姿势,压上去吻住……

两人没什么章法地接吻,江明月只觉得自己的嘴唇被不停地啃咬,身体遮盖在双人被下面,仍然感觉到盈满胸腔的难堪,他无法停止地陷入对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认知中,却也因此而乖顺下来。

越仲山在黑暗中放缓呼吸,伸手去碰江明月放在肚皮上的那只手。

江明月动了动,但最终没有躲,很乖地让他把手心打开。

越仲山冷静地问:“这是什么。”

“安全套。”江明月垂着眼,结结巴巴地说,“你要不要用。”

越仲山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他转眼去看床头被江明月翻乱的抽屉,里面的东西种类齐全,但江明月选来选去,最后挑了一个对他自己来说最没用的东西。

意识到越仲山准备做什么以后,就闭上了眼,把脸偏到一边,摆出小朋友忍耐打针的表情。

但他还是哭了,甚至没忍过打针的那么点时间,自己也觉得很没出息,眼泪从眼角两边掉进头发里,鼻头发红,拧着眉满脸都是委屈。

越仲山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吻他。

越仲山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江明月每一次提心吊胆的屏息,和小心翼翼的放松,听见他细微的哽咽。

他的手从背后绕到江明月肩上搂着,把他按向自己,转过脸,嘴唇碰了碰他发烫的眼皮。

结束以后,江明月慢吞吞地回神,才想起刚才越仲山很压抑地说过的一些话。

他没有经验,只知道自己挨了骂,还是很难听的词,在这种特殊的时刻,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又很孩子气地用手背去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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