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烟瘾

梁姿答得从容不迫, “有一个算一个。”

清泽的鼻腔里哼出一声笑,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梁老师就是梁老师,说出去的话一点都不带变的, ”他悠悠说道, “前后这么一致, 怎么想起来去相亲了?梁老师这几年改性了,又打算结婚了?”

梁姿点点头, “不行吗?清老板又想跟我结婚?不好意思, 跟你,不结。”

清泽垂眼看着她,唇角轻勾,似乎在笑她异想天开。

他凉凉地说:“梁老师, 想多了。”

“那就行, 水果你来洗吧,辛苦了。”

梁姿侧身,走出他的影子,离开了厨房。

她回到客厅, 往沙发上一倚, 舒舒服服地看起了手机。

郑述握着手机如火如荼地打游戏,抽空对她问:“梁老师, 清泽呢?”

梁姿面不改色,“哦, 只有一把水果刀, 他说他来切,我就回来了。”

郑述:“真勤快。”

两局游戏打完, 清泽端着两个果盘回来了。

他把盘子放在茶几上, 搬了把椅子过来, 沉默不语地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跟梁姿隔了十万八千里。

赌气一样。

梁姿的眼神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瞅了眼果盘。

葡萄洗得晶莹剔透,柚子掰成一瓣一瓣,火龙果切得果粒均匀,旁边放着一小把牙签。

她伸手捏了串葡萄,窝在沙发里边吃葡萄珠边看手机,品得津津有味,把挖井人完全抛在了脑后。

这家水果不错,挺甜。

“我天,清老板,你是欠Adrian钱了吗??”郑述难以置信地问道。

林晚樱也震惊了。

她还记得她在展览开幕式上看到Loch的时候,他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台上谈笑自若,台下温文尔雅,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成熟的领导者。

她实在没想到,事事严格的ceo私下里是这么跟朋友相处的。

那跟姿姿在一起的时候得是什么样啊??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能被钉在前任的耻辱柱上啊??

“没有,就是随便洗了一下切了一下。”清泽说道。

书房里,谢绍给任平安讲完了证明。

任平安收着草稿纸,在心里暗暗琢磨,梁姿就是清泽前女友这件事,谢绍有没有可能知情。

郑述婚礼那天,他记得他跟他们提过“梁老师”,好像也说过,梁老师在读法国文学的博士。

还说了什么呢?好几年了,他记不太清了。

从今天的反应来看,郑述这傻子是肯定不记得了,要不然也不会把清泽叫来。

但谢绍呢?

任平安状似闲聊,实则探询:“谢绍,你对梁老师,什么想法?”

谢绍用食指支了下鼻托,“朋友啊。”

“没别的想法……?”

“梁老师好像没别的想法。”

“我问你呢。”

谢绍笑了一声,“梁老师好像在巴黎待了七八年。”

“……所以呢?”这跟他的问题的关系是?

“没有所以,对了,”他看向任平安,“清泽这次为什么回国?”

咚咚咚。

任平安心里又打上鼓了,跟人精说话可真累。

“上次咱们吃饭,他好像说了,公司这边有点事,具体的我也没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绍摇头,“没事,就问问。”

谢绍走回客厅,用牙签插了一小块方方正正的火龙果,“这是谁切的果盘,这刀工,练过吧。”

郑述对着清泽扬扬下巴,“只知道切,不知道吃,燃烧自己,点亮别人,咱今天过节日怎么把清老板给忘了。”

谢绍绕到清泽旁边,“清博士,我说你怎么不看论文,合着是跑去切水果了?”

清泽笑答:“确实,还不如去看论文。”

他抓着玻璃杯喝了口水,短短二十分钟,已经是第二杯了。

郑述看笑了,“清泽,你是犯烟瘾了吗?怎么一直在喝水?”

听见这句话,一直看手机的梁姿抬起了头,她甚至顾不上掩饰,眼睛定定地指向清泽。

清泽转着手里的水杯,云淡风轻地回答:“早戒了,就是渴。”

任平安面有疑惑,“清老板抽过烟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之前抽过几天,” 清泽似乎不想聊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咱们玩什么游戏?”

梁姿收回视线,又低下了头。她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幕,脑子里只有一个词。

烟瘾。

那能是几天的事吗?

一屋子的人讨论了半天,都不知道玩什么游戏比较好。王雨薇又想起了数七,被任平安立刻否决,“别了,咱们还不如直接去睡觉。”

有梁姿和清泽,现在又多个谢绍,玩什么玩。

不过,也可以给他们仨单组一个局,直接请出家门,省心。

“那就玩颠三倒四七上八下,”王雨薇讲着游戏规则,“一般的数字就正常报数,数到3的时候说4,数到4的时候说3,数到7的时候不说话,手指向上指,数到8的时候也不说话,,手指向下指。”

“还是老规矩,输的喝啤酒,都谁不能喝?”

清泽:“开车了,我做俯卧撑吧。”

林晚樱:“我也开车了,而且,身体,不适,给大家买几瓶啤酒行吗?”

谢绍:“我酒量一般,先喝着,不行的话我也改做俯卧撑吧。”

任平安:“我跟谢绍一样。”

王雨薇“啧”了一声,摆摆手,“行吧行吧,输一次做五个,我拿备忘录都给你们记上。”

谢绍从清泽身边离开,捋着茶几走到了梁姿面前,“梁老师,我坐你旁边可以吗?”

梁姿放下手机,往沙发里面挪了挪,“谢老师请坐。”

招待人任平安也搬了把椅子,眼角“嗖”地掠了一下清泽。

又喝上水了,清老板可能真的是属湖的。

他把椅子放到了清泽和谢绍中间,企图达到一个息事宁人的目的。

但是架不住有个喝了酒的王雨薇。

这一个晚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轮到梁姿就是3,一轮到谢绍就是4,两个人“4”“3”“4”“3”了好几回。

王雨薇顶着脸颊的两团酡红,一插腰,指着梁姿和谢绍大声说:“你俩这一晚上,怎么一直在颠鸾倒凤。”

被指到的两位当事人出现了一瞬间的失语症状。

梁姿:“王女士,颠三倒四。”

谢绍:“对。”

几个朋友“哈哈哈哈”笑出声来,郑述差点笑到打鸣。

只有清泽一个人嘴边挂着浅浅的弧度,瞥了一眼自己的杯子,空了。

“我去倒杯水。”

他起身走进厨房,没开灯,站在流理台前咕咚咕咚喝了半杯凉水。

昏暗的房间里只能看到男人微微扬起了脖子,突出的喉结在流畅的脖颈线条上滚动了几回。

聒噪的嬉笑起哄声在耳边渐渐消停了。

八个人闹到十二点多,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哈欠。

“咱们今天就到这吧?”任平安对着大家说话,眼睛却望向王雨薇。

王雨薇拍板决定:“行,你们几个做俯卧撑的,准备准备吧。”

她对着手机念道:“任平安,40个,谢绍,25个,清泽,50个。”

三个人纷纷站到客厅的空地上,谢绍跟清泽笑道:“Loch,数凑得挺整。”

清泽笑了一声,“你也挺整的。”

“梁老师,”王雨薇继续点名,“你去给谢老师数一数,不许放水。”

梁姿“哦”了一声,“好。”

郑述毛遂自荐,“我去给清老板数。”

王雨薇:“那我就给我亲爱的老公数吧。”

清泽看了看梁姿,又别过眼去,他蹲下来,两手撑地,长腿伸直,趴在了地上。

梁姿站在谢绍前面,强迫自己不去关注那道上下起伏的黑色身影。

可是根本做不到。

他青筋突起的胳膊像两条性能很好的弹簧,压下去又轻松地弹起来,下垂的t恤再一次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纯黑的颜色让男人的轮廓更加清晰。

如果说四年前的梁姿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四年后的她更没办法。

那些不知疲惫的温柔夜晚不可避免地侵入她的思绪,嘴却还在给谢绍数数。

这样不行。

向来文明的林晚樱在她旁边说了句:“卧槽。”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谢绍第一个做完,从地上站了起来。

梁姿例行公事地夸赞道:“谢老师,厉害啊。”

没过几秒钟,另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也站了起来,头发有点乱,气息有点喘。

他瞧了一眼梁姿,梁姿什么也没说。

郑述:“清老板,可以啊,也就五十多秒吧。”

清泽不在意地“嗯”了一声,长眼睫毛垂下来,蹲在任平安旁边鼓励道:“Adrian,加油。”

任平安趴在地上艰辛地做最后十个,鬼哭狼嚎。

四…三…二…一…!

“哎呦喂!”

任平安做完四十个俯卧撑,一骨碌倒在了地板上。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咱这一屋子的人,也三十多了,怎么还这么卷。”

“卷什么卷,你自己输了四十个,”王雨薇数落他,“给我站起来,看看谢老师,和梁老师颠鸾倒凤了一晚上,不是,颠三倒四了一晚上,人也没事。”

再笑就不合适了。

几个朋友用手挡住嘴,还是发出了想忍却没忍住的轻笑声。

清泽一声不吭,嘴唇闭合,抿成了一道线。

任平安果真爬了起来,无奈地说:“王雨薇,咱能把话过一遍脑子再说吗?”

王雨薇是真喝多了,“怎么没过脑子了,我是说你不站,又不是说你不举。”

任平安:“……靠。”

这回,梁姿也倚着林晚樱哈哈笑出了声。

一群人晃到楼下,各自商量怎么走。

林晚樱:“谁住黄浦那边,我可以带你们一路。”

两位朋友:“我。”“还有我。”

谢绍:“我和梁老师都住虹口,我俩打车回去吧。”

清泽突然冒出一句:“谢绍,我顺路,我送你吧。”

他看看梁姿:“梁老师一起?”

梁姿沉默地跟在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后面,心有埋怨,于是给他俩比了比身高。

谢绍仿佛感知到了身后的目光,拉着清泽站在了原地。

他转过身,对梁姿一笑,问道:“梁老师,我和Loch是不是差不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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