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乐章
在婚礼整个结束后, 贺乐涵就匆匆同许佳意他们道了别，垂着头企图混在宾客中离开酒店。
但她前脚刚踏出宴客厅一步，就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回来取包的贺敏。
“妈, 我赶飞机, 下次再聊。”贺乐涵讪笑了下, 就想逃。
“你回来！”贺敏一脸阴沉地扯住了她的胳膊，微愠道，“你不把乐队的事情跟我说清楚就别想走。”
“妈……”贺乐涵抿了抿唇, 小声说, “给我点面子行吗？我好歹也是上了电视的人, 这么多人看着呢！”
贺敏扫了眼周围投过来的好奇目光，眉头稍稍松开了点：“行, 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就这样, 贺乐涵不情不愿地被贺敏拖到了宴厅侧边无人的走廊。
“现在说说吧，你偷偷摸摸地搞了多久的乐队了？”贺敏压着火气质问她道。
“也没多久……”贺乐涵含糊地回了句。
“没多久是多久？还有你们那个主唱是周言淮吧？你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贺敏步步紧逼道。
“就……最近才联系上, 为了上这个综艺节目。”贺乐涵眼神躲闪地编造道。
“真的吗？我不信。”贺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嗯……就这节目赢了的话就可以签约厂牌，正式出道了！然后我就能赚大钱在海城买个别墅, 接你过去一起住！”贺乐涵讪笑了下。
“你这梦做得还挺大？”贺敏不由地嗤笑了声。
“我们现在已经挤进决赛了，而且也算是混出点名气了, 刚刚婚宴上还有人问我要签名呢……“贺乐涵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继续把这乐队搞下去。”
“支持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能签约厂牌该怎么办？还有你们现在这点名气, 等到节目结束后很快也会散掉的，过去多少选秀节目出来的歌手，后面不都销声匿迹了？到时候你就又只能在酒吧里混日子！”贺敏越说情绪越有点激动了起来, “我费了这么多心血送你去音乐学院, 可不为了让你最后跟你爸一样烂在酒吧里的！”
“妈！我跟他不一样！”贺乐涵猛地提高了音量, “我做这些事情都是有认真考虑过结果的！”
“你考虑什么了？你乐团的工作呢？你是不是为了上节目把乐团那稳定的工作给辞了？”贺敏怒气冲冲地反问她道。
“我没有辞……”贺乐涵心虚地怂了下来，语气也弱了几分。
“少骗我，哪个乐团能让你去录这么久的综艺节目！”贺敏脸色又阴沉了好几分。
“我……”贺乐涵咬了咬唇，正想着到底怎样才能让贺敏放她一马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抱歉打断下，她确实没有辞职，乐团的职位还为她保留着。”
贺乐涵一愣，缓缓转过了头，竟看到祝辰宵挺拔着身姿一本正经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没料到祝辰宵会出现的贺敏也不禁怔了下，才有点尴尬牵了下嘴角：“是，是么？”
“嗯，只要她愿意，依旧可以回我的乐团，所以伯母您不用担心她未来的生活。”祝辰宵看着贺敏平静道。
“……”贺敏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她还在生贺乐涵的气，但她也不好当着她上司的面发作。
而且今天婚宴时，和她同桌的几个国企老同事还在夸她家女儿真是出息了，都上电视节目成名人了。
那一刻她确实内心觉得挺自豪的，她只是气她一直在隐瞒自己，也害怕这样的成名不会持久。
其实在听来她美容院的小姑娘提起这个乐队选拔的综艺节目后，贺敏就把她错过的那些期全部都看了一遍。
所以她很清楚他们当前的排名，也清楚他们接下来将面临怎样激烈的决赛。
想在这样的比赛中拿到第一，签约厂牌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以摇滚乐队作为职业的变数实在太多了，就算她的乐队真的赢得了这次比赛，未来往更大的舞台上走的时候，可能还会面临许多的挫折和辛苦。
就像陈继良当年的乐队其实也有在长洲红了一把，但这阵风刮过之后，他的乐队就走上了下坡路，能赚到的钱也越来越少。
但他仍然不肯放弃，也不愿去兼职去搞什么副业，觉得有辱他摇滚名人的身份。
最终家里的经济重担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不可避免地，她和他之间的争吵也变得越来越多。
尽管如此，她也没想过要和他离婚，她还是想给自己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庭。
直到她发现他跟别的女人上了床。
那一刻，长久以来支持着她走下去的信念彻底崩塌了，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但离婚后她常常在想，如果陈继良不是非要坚持追求他那摇滚梦，那她也不会和他有那么多的争吵，两个人也不会走到婚姻破裂，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更关键的是，他放弃了家庭去追梦，也没有混出任何的名堂，甚至只付了贺乐涵小半年的抚养费就变得销声匿迹了。
所以她真的不愿意她女儿也像他一样，去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梦想。
她不奢求她赚什么大钱买什么别墅，她只希望她能脚踏实地地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嫁一个靠谱的男人，过上平平淡淡幸福的日子就可以了。
祝辰宵见贺敏许久都没有讲话，干脆又开口道：“我们得一起去赶飞机回北城了，下次有时间我再来好好拜访您。”
“哦，好。”没太反应过来的贺敏有点机械地点了下头。
而贺乐涵更是还处在一个发懵的状态中，一直到被祝辰宵拽着走出婚宴酒店后，她才醒过劲问他道：“你刚刚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祝辰宵没什么表情地反问她道。
“为什么要跑过来说我没有辞职……我之前明确跟你说过我不会回交响乐团了吧？”贺乐涵蹙眉望向了他。
“我知道，我不过是想帮你解个围。”祝辰宵略显局促地躲了下她的视线。
“帮我解围？”贺乐涵愣了下，一下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了什么药。
他过去可是从来不承认他会主动为她做什么事情的，就算是安慰她的时候，他都会找些其他的理由来掩饰。
所以他这么直白地说是为了帮她，她不禁觉得他可能别有企图了起来。
比如作为交换条件，让她再帮他做点什么麻烦事。
然而祝辰宵只是轻点了下头，就没了下文。
贺乐涵心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缓缓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还是想做你的……”祝辰宵眼神飘忽了下，顿了半天才说，“朋友。”
“……”贺乐涵诧异地看了看眼前神色有些别扭的男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
“我知道我之前说了不少伤害你的话，你不想再理我也很正常，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祝辰宵抿了抿唇，眼睛盯着她身后空气道。
贺乐涵默了半晌，才垂下眼帘道：“算了，我上次也说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别强行修复关系做朋友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快步绕过他，朝着街边走去。
她害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心软同意。
虽说他现在是和她道歉了，但她和他之间始终横着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就是他所讨厌和看不上的摇滚乐队是她毕生所追求和热爱的事业。
就算她今天和他和好了，两人指不定哪天还会因为同样的事情吵起来，她真的不愿意再去承受一遍这样的伤害了。
祝辰宵在原地怔愣了片刻，才转身想去追她。
然而贺乐涵已经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迅速钻了进去。
“贺乐涵！”他焦急地喊了声的她的名字，却只得到了她关上车门的回应。
……
什么《说话的艺术》！这书也没什么用啊！
他明明已经在学着好好跟她讲话了，她怎么还是不愿意给他这个补过的机会。
祝辰宵一脸消沉地盯着她远去的出租车尾，攥紧的拳也无力地松了开来-
贺乐涵在飞回北城后，就接到了节目组关于5进3决赛的安排。
这次的比赛形式比较特别，是要与乐队之外的歌手或是乐手合作一起完成。
但这合作对象，完全由乐队自己去联系和寻找，节目组并不会帮他们提供合适的人选。
所以这场决赛多少有了点拼人脉的意味。
毕竟如果能和当红的歌手或是乐手合作，那肯定也能获得更多的关注和场外投票数。
然而这样的赛制对贺乐涵他们这种刚踏入主流音乐圈什么名人都不认识的乐队来说，着实有点难办。
眼见着其余四支乐队都找来了名气不小的歌星和乐手进入了下场比赛的准备中，贺乐涵他们不禁变得有些焦虑了起来。
“我要不问问唐语梦？她好歹也拿过帕格尼尼小提琴比赛的二等奖，多少是有点知名度的……”姜泽试着提议道。
“但小提琴跟我们乐队的歌实在不太搭，有点难融合进去。”周言淮皱了皱的眉。
“确实……”贺乐涵犯愁地抿了抿唇，“或者我们试着直接微博联系适合与我们合作的歌手？我看周霖宇就蛮好的。”
“开什么玩笑，周霖宇在华语歌坛的地位，是我们能请得动的？我可是听着他的歌长大的！”姜泽嗤笑了声。
“那反正我们都不认识，不如就去联系这种，假如成了，还能和童年偶像面基。”贺乐涵眨了眨眼。
梁司文：“……我劝你现实一点。”
“那怎么办啊！我们再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要来不及了。”贺乐涵头疼地抱住了脑袋。
“哎，要不就问下唐语梦吧，硬要把小提琴编进去也不是不行……”周言淮长叹了口气。
贺乐涵：“硬要融入的话效果也不好啊！”
“最好是来个键盘手，会跟我们适配度比较高。”梁司文若有所思道，“我要不问下我原来乐队的键盘？只是他没什么名气，没法为我们的演出带来任何的影响力加成。”
“但至少合适。”贺乐涵想了想，“你先问问看吧，我们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在和乐队商讨完的下午，贺乐涵就在电视台门口碰见了节目总导演秦峰。
“你们乐队的合作人选找得怎么样了？明天就是截止日了。”秦峰叫住她问道。
“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去找个键盘手……”贺乐涵有些勉强地点了下头。
“哪个乐队的键盘手？”秦峰好奇道。
“就我贝斯手的朋友，他原来乐队的，你应该不认识。”贺乐涵回道。
“那岂不是就是个素人？”秦峰眉头蹙了下，“你知道其他乐队都找的明星来吧？”
贺乐涵：“我知道……”
“你们乐队本来现场票数就不占优势，再不找来有分量的合作对象来压场子的话，估计很难挤进决赛啊！”秦峰一针见血地指出道。
“这我也知道……但我们实在不认识什么圈内的名人。”贺乐涵苦笑了下。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祝辰宵？他的钢琴应该很适合和你们乐队合奏。”秦峰轻挑了下眉梢。
“嗯？”贺乐涵微微一怔，不懂他怎么会突然提到祝辰宵的名字。
她应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认识祝辰宵吧？
难道是她之前和祝辰宵在酒店门口说话的时候恰好被他看到了？
然而秦峰却没意识到她真正疑惑的点，还在劝她道：“而且他不仅在业内拥有足够的名气，之前还上过微博热搜。更重要的是，他从未接受过任何节目的邀请，一直都在公众面前保持着神秘与低调。所以如果你能把他请来，那肯定特别具有话题性，也能为你们乐队多加一份获胜的筹码。”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怎么可能请地动他？我跟他也不熟，而且他很不喜欢摇滚乐……”贺乐涵勉强笑了笑。
“不熟？”秦峰愣了下，“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啊？”贺乐涵也怔了下，彻底想不通他这话从何而来了。
“难道不是吗？”见她瞪大了眼睛，秦峰一下子也不确定了起来，继续补充说，“他之前可是专程跑到北城来给我送你们乐队的专辑，还让我务必要认真听一下。”
闻言贺乐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思议地反问：“您说什么？”
“我说最初是他举荐你们乐队上节目的。”秦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