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替代品
卡戎星, 内城一号。
李伯劳作为上报水星间谍的“功臣”、污点证人，一行几个人跟着沾光，没有被卡戎星限制自由行动。
本该黄昏时分, 卡戎星早早就没了太阳，天色漆黑, 漫步在飘雪的大街上, 行人匆匆下班，恍惚觉得地白天黑，天地倒转了一般，别有意境。
白银珠裹着小披风神色凝重，走几步就要往回吐一口, 呸呸呸, 而他身后神态惬意走着的正是李伯劳情报长。
“别吐了, 口水干了不说, 这距离也吐不到我身上。”
他似笑非笑, 好整以暇戳破真相。
白银珠：“……”
白银珠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又被撩拨了起来，她头发一炸，蹦起来：“要你管！叛徒！”说完脚下一滑, 差点摔个狗啃屎，旁边格林东方赶紧扶住她。
“松手, 不要你管！”白银珠推开, 原地蹲下擦眼泪, “这么冷, 木姐姐在陆管局都吃不上饭呜呜呜！”滚热的眼泪融化了一片白雪。
李伯劳搂了把头发, 嗤笑。
格林东方心中同样责怪李伯劳，但他好歹比白银珠大了十几岁，知道正常人的思想是无法参透搞情报人的逻辑的，猜多了，估计会激起李伯劳的杀意。
还是……慎重，再慎重为妙。
不过，厄斯号改舰改的除了木子堰没人会开，白银珠上手副驾驶时间又不长，现在不捞出木子堰，一群人就等着困死卡戎星吧，自己的稿子也交不上。
天地无极遥远边疆，身上背着疑似水星间谍同党的罪名，连正常的星际交通系统也搭载不了。
所以，木子堰这水星逃犯，必须救。
格林东方思索完毕，正色道：
“劳哥，我问问，你之前讲木子堰能出来，是什么意思？”
白银珠也不擦眼泪了，殷殷期待地望着李伯劳。
李伯劳神情莫测，盯着格林东方，讥笑：“媒体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会释放疑犯吗？”
格林东方：“……”这人说话不讽刺别人两句会死是吗？
真不知道平常木子堰和他怎么沟通的，还老祖宗呢，嘁。
“法律释放条款适用的范围很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硬邦邦回答。
李伯劳耐心点拨：“不是法律这些明面东西，我是说，暗地里。”
“你们星空常年致力于娱乐爆料，不明白这些沟沟绕绕吗？”
“……”
格林东方心中一警，不想吐露什么危害集团的内容，没立刻回答。
反倒是白银珠反应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你是指，木姐姐现在是水星间谍这个身份？”
李伯劳心道小丫头挺聪明，淡淡点头：
“间谍从来不是普适性法律能限定和处罚的职业。”
“只要木子堰能证明自己依然对冥王星有用就行。”
白银珠收拾衣服站起来，冷笑：“可是你已经举报她双面间谍了。”
李伯劳用一种看小傻瓜的眼神瞧着白银珠:
“公主，做间谍的浑身上下都是宝藏。”
“连尸体都会被人查干净之后再销毁。”
“你不就怕她死吗？”
“放心，不会的，她藏身水星这几年，不可能什么都没搜集到，料都够她吐一段时间的。”
白银珠眼睛又红了，“你是说刑讯吗？”
李伯劳：“保守估计，也许。”连这点刑罚都抗不过，以后还怎么能信任她？
“混蛋！”白银珠气急，猛踹了李伯劳一脚，不出所料踢了个空，反倒将自己踹翻在地。
李伯劳就爱看人出丑，大笑起来。
“放心吧，木子堰出不了事。”
“你们瞧瞧这冥王星本土人的长相，就会明白，当年她在这里是颗什么样的明珠了。”李伯劳慨叹木舰长的美貌，扫视周围路人，路人纷纷和他对视，奇怪不已。
格林东方和白银珠四下看看。
确实，卡戎星人种长相普通，长脸高鼻小眼睛，面容带着马一样的奔腾感，十分潇洒野性，丑也丑的不出彩。
白银珠、格林东方：“……”
两人对视，面面相觑。
木子堰那可明艳可柔美的长相，果真是明珠。
李伯劳循循善诱：“你们想想，走间谍一道，本就要经受政府筛选。”
“前几个月土星赛特顿那会，我查了冥王星公布的情报，目前，冥王星还处于王政时期，部分领导人是家族世袭，而非自由选举——说白了，间谍过手政府挑选，实际上很可能是王族挑选。”
“你们想想，封建时期，貌美的平民少女经受王族挑选，会变成什么？”
要么侍女要么金屋藏娇，下场都一样。
白银珠吭哧一下，小声问：“封建时期是什么……意思？”
李伯劳：“……”
李伯劳脸色一下子臭了，冷哼：“自己回去翻母星摇篮中古时期的历史。”
白银珠缩脖子，嘀咕道：“我母星是柯伊柏带，哪儿有摇篮时期……”后面的话话在李伯劳极地严寒般的目光中，没了声音。
柯伊柏带又如何？难道不是地球跑出去的人类吗？
数典忘祖，可耻。
李情报长心冷。
格林东方见气氛不好，出来圆场:“你的意思是，以木子堰的平民背景，在当年的冥王星肯定会被王族选走过luan/chong是吗？”
哇，刺激。
白银珠瞪大眼睛，luan/chong这个词她听懂了。
李伯劳闭上眼睛，白雪落在他睫毛上，不看另一侧脸的狰狞伤疤，这厮真是清俊动人：
“不然呢？”
“你以为出色的样貌是间谍暗桩的加分项吗？”
“错，是减分项。”
“谍者，要内藏乾坤貌若常人，任何外露吸引目光的特质，最好都不要拥有。”
“最好是一滴干干净净无色无味的水，落入大海，无影无踪。”
闻言，白银珠格林东方直勾勾盯着李伯劳。
雪中看美男，别有滋味。
这真是个很适合穿梭在飞雪中，沐浴寒风，气质冷淡的男人。
感受到目光的李情报长：“……”
他难地解释：“我当年也差点因为这张脸，落选情报业，一样的。”
“所以我说——”李伯劳拐回正题，“当年木子堰经受王族筛选，没被圈养，反倒被外遣成了间谍，其中必有门道。”
“就冲这个门道，此刻在陆管局，她木子堰就有翻身的机会。”
不过，很难讲做间谍和做luanchong哪一种更惨。李伯劳心道。
白银珠困扰地问：“可是，我们不知道什么门道，怎么帮木姐姐呢？”
李伯劳顿了顿，挑眉示意格林东方：“大记者，你跟踪木子堰的新闻，应该了解她的背景吧，说说，当年她因为什么被抓？”
格林东方从背包中掏出光脑，翻阅记录：
“水星重工业强势，冥王星觊觎水星国际的金属冶炼技术，要求木子堰偷盗特种金属配方。”
李伯劳眯眼，立刻觉察不对：“三王星矿藏富裕，偷这个作甚麽？”
“而且，重工业情报，没什么必要性去附加美貌值要求。”
“也许当年离开冥王星，她是‘被自愿’去送死了。”
这话一出，几人一静。
白银珠脸色在风雪中愈发惨败，“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木姐姐有事儿！”说着说着，小姑娘又开始哭起来。
李伯劳没说话，格林东方这边反馈的信息，比他预想的要严重。
片刻后，他吩咐道：
“这样，我负责潜进陆管所。”
“格林东方，你联系水星方面，就说木子堰已成功潜入冥卫一，要求他们提供当年木子堰被抓的情报解密版本，肯定不止表面这点事。”
“——记着，不要暴露你是木星主持的事情，至于怎么糊弄过去，自己想。”
“白银珠，你要充分利用自己白银天尊独女的身份，吸引陆管局的注意力，分散人手，为我的潜入营造条件。”
“助手就去停机坪看着星舰，别丢了。”
格林东方点头同意，白银珠有点茫然：“我……我不能打也不太会说话，开舰技术也一般，怎么吸引陆管局的注意力？”
李伯劳见她傻憨憨，难地被逗笑了：
“你不是纨绔吗？”
“做点纨绔该做的事情，拿出你寡头独女的气势来。”
卡戎星，冥王星国际陆管一局。
之前几个小时三世子哭得梨花带雨，看得木子堰都想问一句，哥，这么高的液体排放量，你渴不渴？——现在终于发泄完毕情绪了，三世子揩揩通红的眼角，音色软软地问道：“小堰，你怎么被抓到这儿来了？”
枯坐至今凹姿势的木舰长：“……”
我敲，你可终于想起这儿还有个活人了。
她垂眸，思索应答：
“我好不容易才从水星逃出来，九死一生。”
“想回家，想见你。”
“抵达卡戎星时，安检判定我是仿生人，就把我抓来了。”木子堰低下头，神色凄凄，挡住表情，躲避静室四角的监视镜头。
三世子长叹一口气，“难怪。”
“陆管局面呈给我的资料我看了，你身体里有两处金属伤，都在致命位置。”
他深吸口气，泪水又渗出来，“心疼死我了。”说着，擦拭泪水。
“……”
木子堰表情麻木地看着他独自表演。
“大人。”木子堰回忆着记忆中对三世子的称呼，装作小心翼翼询问：“可以放了我吗？”
三世子含泪的眼中暗光一闪，抽泣道：“现在不行。”
木子堰挤出鳄鱼眼泪：“我不是仿生人啊，您知道的。”
三世子叹气：“有人举报你通敌水星，背叛冥王。”
“嫌疑不摘清之前，我也不好放了你。”说完，伸出手来，作势想抚摸木子堰柔软的脸。
木舰长眼看着这只手靠近，没动弹，随即被三世子像搓狗似的扯脸蛋，左一下，右一下，像在玩橡皮泥。
边玩三世子还幸福地说：“你没变，真是太好了。”
“脸还像以前一样好捏。”
木舰长：“……”
木舰长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三世子。
这冥王星摄政族，该不会近亲通婚久了，生出的都是智障吧。
还没想完，脸上那只冰凉的手就开始顺着脖子往下摸，轻轻巧巧地探进了衣领里，还想再往下——
木子堰：“……”
算了，不装了，忘记这蠢货疑似liantongpi了。
她将三世子的手拔扯出来，手劲不大，却语出惊人：“对不住，xiong长大了。”
“肯定不像小时候那么小了。”
三世子：“……”
三世子一愣，看着神情平静却不柔弱的木子堰：“小堰……”你原来从不会违逆我的。
木子堰保持着一个故作坚强夹杂几分凄楚心碎的高难度表情，轻声开口：
“既然大人无法让我脱罪。”
“那请让专业的审讯人员来吧，我会证明我的清白。”
“请大人等我，等等我，我一定干干净净的回去见您！”说完，她暗地猛掐大腿一把，眼泪瞬间冒了出来。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三世子：“……”
三世子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
叩叩叩，有人敲门。
静室门打开，一个矮个子小姑娘探进头来，俏生生软糯糯地问道：“大人，王母喊您回去呢。”
室内“浓情蜜意”的两人顿时一停。
昏暗的灯光下，小姑娘面容俏丽带着梦幻感，大大的猫眼眨巴着，动人心魄，樱桃红色的小嘴唇儿抹了蜜似的喊着三世子，整张脸带着致命的熟悉感，可以预见，长大后定然是个明艳大美人。
她嘟着嘴，敌视地盯着木子堰。
三世子：“……”
三世子忽然慌乱起来，拉着小姑娘就走。
木子堰：“……”
木子堰难地袒露真实情绪，不可置信地盯着三世子离去的背影，“她是……”木舰长心中对liantongpi浓烈的反感和呕吐欲几乎要冲喉咙喷射出来。
啪嗒，门重新落锁。
木子堰闭上眼睛。
刚才小女孩的长相，简直就是木子堰的翻版。
稚嫩的身体，单纯的目光，和一模一样对待三世子仰慕如神明的态度。
一切都和原身残存的记忆，高度重合在一起。
片刻后，木子堰朝空中呸了一声。
恶心感像蠕虫似的爬了她一身。
这男人到底是垂涎少女的身体还是真的心有所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份静室中演技高超的木舰长和前后矛盾自打脸的李情报长。
PS：从前两章我才知道，原来“裤/裆”也是口口词（冷漠